第123章 積支滅
玄魔恩怨自古有，今朝不過一縷魂。
······
漆黑的夜，無星無月，蒼茫的夜色下一道道比黑夜更深的人影從無方天淵奔向歸境，他們每到一處都會有哀嚎聲響起，妖艷的血花綻放在夜色下，為這平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意外的趣味。
就在這些魔道在歸境之內四處屠殺之時，令人意外的是玄陽一脈那邊竟是毫無反應，就連純極陽生宗所在的羊角山竟是也無人出來制止。因此這些魔道更加肆無忌憚起來，所過之處十室九空，還有一些魔道藉此機會大肆收集生魂血力，祭煉自身法器，吞噬他人魂元增進自身的修為。
但是這些人卻有一個地方始終沒有靠近，那就是太上玄門所在的太玄山，一股極為龐大的玄陽道力在玉玄峰上醞釀，領這些魔道唯恐避之不及，又怎會主動招惹呢。
他們歷經一夜的世間橫掃大半個歸境，大的城池他們雖然沒去，不過周圍村鎮卻是盡被他們屠戮一空。當各地的城主將此事上報到北玄真君的耳中時，北玄真君陰沉著臉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揮手讓他們下去。
北玄真君的心中已有決斷，他早已將整個歸境的玄陽門人召集到了玉玄峰上，只要他一聲令下，這些人便會勢如破竹攻入無方天淵之中。
雲煥子看著北玄真君的背影，他的心中多少有幾分忌憚之意，但他還是開口道：「師叔，那些魔道如此膽大妄為，難道師叔真要任由他們如此嗎？」
北玄真君負手在後，他反問道：「依你之見，昨夜的那些魔道與之前的可是一夥的？」
雲煥子道：「天下烏鴉一般黑，這群魔道都是一路人，自然是一夥的。」
北玄真君道：「凡事都沒有絕對，昨夜那些行兇的魔道根本不敢靠近蒼城，白帝城等這樣的重城。陰司地命的人則全無顧忌，雷城這樣的重大城池他們都敢將其屠戮一空，你道是為何？」
雲煥子心中細細想了一遍，他忽然明白了北玄真君話中的意思，他道：「這兩撥人並不是一道的，陰司地命行事極為狂妄，根本不把我玄門放在眼裡。昨夜的那群魔道，行事畏首畏尾，根本不敢再城池周邊行動，依師叔看這群人會是誰？」
北玄真君道：「無方天淵內的人分為三等，一等的是陰神陽帝直流，二等的是四天觀直流，三等的則是天欲神教遺留下來的那些魔道。這三等也代表了天淵內的三方勢力，陰神陽帝最強，魔道最弱，唯有最弱的勢力才會在此時刻意加深玄門與魔道之間的仇恨，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雲煥子面上露出一絲冷笑，他久居無方天淵自然知曉北玄真君口中所指的是誰，魔道十二殿那群餘孽修為最高的赤龍道人也不過是地魔境巔峰，單憑他們又能翻起什麼浪花。
他道：「師叔以為如何呢？」
北玄真君角輕蔑一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凌空握住道：「跳樑小丑，何足道哉？既然他們想要隔山觀虎鬥，我們不妨將計就計，四天觀中先除去一人以儆效尤。雲煥你長居天淵監視魔道，你說先殺誰比較好？」
雲煥子沒有立即開口，他看著北玄真君的背影，在他的心中一向是看不上北玄真君的，他不過是憑藉了與九陽玄門掌教奉天子師兄弟的關係，這才當上了樹陽峰的峰主之位。就連他的真君之位都是玄門諸位大德先天看在奉天子的份上封的，今天他卻忽然覺得北玄真君竟是如此的諱莫如深，全然不似他印象中的北玄真君。
北玄真君一直未能聽到雲煥子的答覆，他轉身看向雲煥子，發現他正在愣神，聲音又響了幾分道：「雲煥，你說先殺誰比較好？」
雲煥子回過神來，他道：「以實力來說雨師最次，只是煙雨江山樓距離此地路途遙遠，若是貿然進犯我們剛到，他們已經遠遁而去了。倒是積支山的風后，此人修為只略高於雨師，不妨先拿此人開刀，以慰震雷部與雷城百姓的在天之靈。」
北玄真君點頭道：「也可，你便帶著人去吧。」
雲煥子面露詫異之色道：「師叔你是要我······」
北玄真君道：「怎麼？你是覺得自己殺不了風后？還是不敢？」
雲煥子低頭道：「我是擔心慕容師姐若知道了，會責罰下來。」
北玄真君道：「慕容嬋與風后不過萍水相逢，點頭之交，你只管放心去做就是。」
雲煥子道：「是，師叔。」
就在雲煥子走後不久，震隱從一座山石後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震隱離開的方向道：「他如何說？」
北玄真君略為不快道：「雲煥子簡直不把本座放在眼裡，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搪塞敷衍，他的心中只有他的師傅赤玄主和師兄他們。讓你調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震隱道：「屬下查過了，據唯一見過千燁師兄的人描述，就她的人應是千燁師兄無疑了。千燁師兄動用焚我真陽道，聽說又去了玄凌島大鬧一場，最後自爆而亡了。」
說到後面震隱已經有些哽咽了，他濕潤著眼角又道：「真君，接下來我們要如何做？」
北玄真君咬牙切齒道：「帶上雲天六衛，跟我去踏平煙雨江山樓，再滅了玄凌島。」
震隱單膝跪在地上道：「謹遵真君之命。」
天色轉眼迫近暮時，積支山上風神丹冥殿的弟子已經有說有笑的準備回去休息，他們全然不知一場毀滅性的災難已經悄然降臨在他們的頭上。未等天邊的大日落下，一列列排布整齊的劍影出現在天邊，為首的人駕馭一道恢宏的劍氣，人還未靠近積支山，磅礴的劍壓已經壓向了積支山。
積支山上的人紛紛從住處跑出，當他們看到了天邊飛來的那列劍影時，有些人的心中已經明白了是誰。不用長輩吩咐，已有人取出了兵器，準備殊死一搏。
風河姑姑從丹冥殿內走了出來，她看向天邊的劍影陣列，她吩咐下去道：「所有弟子準備迎戰，要麼勝，要麼死。」
「是。」
所有在場的弟子全都取出了自己的兵器，這些人雖為女性，卻一點也不輸於一些男子，眉宇間皆是視死如歸之態。還未等她們準備完畢，敵人已經來到了積支山的上空，為首的人並非是雲煥子或是清洪子，乃是清洪子的弟子云間白野，龍刀凰劍在他的腳下煜煜生輝，只聞有昂然詩號聲從他口中傳來。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劍覷萬人敵，刀睨天下客。
雲間白野身上的銀色盔甲在落日的餘輝下光彩奪目，一刀一劍靜靜的浮在他的身體兩側，身後的數百名玄門弟子兵器早已握在了手中。雲間白野握住身側的凰劍，他身後的玄門弟子兵器早已握在了掌中，雙方不待言戰火已經燃起。
風神丹冥殿中的精銳此刻並不在積支山，已被風后調到了玄凌島之內，剩下的這些弟子修為最高的不過真魔極境，面對歸境的玄門精英弟子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僅風河姑姑尚且能夠支撐一二，不過面對眾多的玄門弟子圍攻，她也漸漸被淹沒在了刀光劍影之中。
此時此刻，在積支山之巔，三道隱藏在光芒中的身影正圍住一株參天古樹，古樹之上不時爆發出一道道神光想要脫困，卻總被人擋住不得離開。
一道光影中傳來人聲道：「帝休，既已被我等發現，又何必急著走，不妨留下來我們好好敘敘舊如何？」
另一道光影亦是道：「一直聽聞帝休尊者大名，還從未得見，今日倒是可以討教，討教。」
帝休古樹聲音蒼老且沙啞，他道：「玄門中的人都是像你們這般虛偽嗎？你們心中所想的不過是吾體內一直蘊育未出的九天神兵，若想要，就來拿，真當吾是怕了你們不成？」
帝休古樹說完，周身之上的神光大盛，幾有突破三人封鎖的徵兆，卻仍是被人強行壓下，令它再度被困在了陣法之中。
雲煥子道：「帝休，何必做無謂的掙扎，你現在不過三四成的功體，要如何與我們三人相鬥。」
雲煥子話說完，右掌之上燃起了熾盛的火焰，焰狀如刀劈向帝休古樹，燒灼的焦痕出現在帝休古樹的身上。帝休古樹吃痛，身上的氣焰頓時萎靡了幾分，又是幾記火焰刀斬在它的身上，火焰刀中所蘊含的至陽至剛的勁力竄入帝休古樹的體內，令帝休古樹體內真元受制。
清洪子同時運出極式，一條輪大日升至半空，熾烈的光芒猶若刀劍之氣交錯落下，帝休古樹發出一聲悲鳴倒在了地上。它的渾身布滿焦黑的傷痕，有些地方甚至仍然還在燃燒著火焰，刀劍之氣配合它體內充斥的玄陽罡勁，令他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但是雲煥子三人卻仍是沒有停手的意思，籠罩在帝休古樹身上的法陣反而更盛，直至法陣完全成型，又有兩輪大日升至半空。三輪大日交相輝映，一圈圈的光芒從大日內散發而出，帝休古樹的體內有一點點白芒從它的傷口上冒出，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從它的體內蘇醒。
帝休古樹的聲音再度響起道：「吾有三劍，惟子所擇。一曰含光，視不可見，運之不知其所觸，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
「你們所圖的便是吾體內的九天神兵含光，可惜，可惜，此劍乃是君子之劍，不是你們所能用的。」
「能不能用何須你來說，只要將劍取出自然能讓其認我為主，玄門道法的神妙豈是你能明白。」
「帝休乖乖將含光交出，我們自然會給你一個痛快，否則······」
此時的帝休古樹已經極為虛弱了，他冷冷的笑道：「否則如何？吾被你們困住，已是將死，又有什麼懼怕的。活了千年早已活夠了，就讓吾見識見識，玄陽門人是否還如當年。」
一聲怒喝從帝休古樹口中發出，帝休古樹的軀體一塊塊脫落，一道綠色的半透明人影出現在帝休古樹之內，在這道半透明人影的身旁靜靜的躺著猶如碧玉般的劍柄，卻看不到劍身。
綠色的半透明人影握住碧玉般的劍柄，無形的劍氣劃開法陣震退雲煥子三人，人影凌空而立環視四周，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他終是要離開這人間了。
手中的劍隨意丟向遠處，看似隨手一丟，但是碧玉般的劍柄卻猶若箭鏃，不過片刻之間便已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雲煥子想追卻被綠色人影攔住，他知曉這不過是帝休古樹最後的殘靈，僅能存在世間半刻便會煙消雲散，但就是這樣的殘靈不僅令雲煥子無法追去，清洪子和清微道人同樣被他攔住。
半刻之後殘靈消散，含光劍早已不知飛去了哪裡，山下雲間白野帶著玄門弟子走了上來。
雲間白野上前道：「參見師尊，師叔，雲煥真人，積支山所有風神丹冥殿的弟子皆已伏誅，唯有風河還等雲煥真人發落。」
雲煥子道：「將此獠帶上來。」
風河姑姑被兩名玄門弟子帶了上來，此刻的她髮絲蓬亂，全然沒有了先前威嚴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凡間生命無多的老嫗。但是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帶著一絲的陰狠，如同蟄伏的野獸，只要給她一點點的機會，她就會反咬一口。
雲煥子看著風河，她道：「風后坐下的第二人，多年前曾有一會，沒想到再次相見竟是這樣的情景，不得不令人唏噓。」
風河冷笑道：「雲煥子少在這裡惺惺作態，你既是玄門的人，料想陽帝也早就投奔了玄門之中，那當初成蒼魔主之事可想而知了。」
雲煥子哈哈大笑道：「知道又何妨，當今神州大地有幾人能與九陽玄門相抗衡，你們魔道一直龜縮在天淵，這一切都是我玄門的賞賜。」
「而今你們竟想離開天淵，吞併歸境，當真是痴心妄想，真以為陰神陽帝敢與玄門相抗衡？」
「不自量力罷了。」
「將她帶走，交予真君處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