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雨中劍

玉骨冰肌何似人間仙，霜雪雨冰一劍隔兩界。

······

微茫的煙雨飄蕩在棲仙峰之上，靈月仙姬靠在窗前，她看著窗外的煙雨面露憂愁，雨師已經有很久沒有召見他了，這讓她的心中略有不快。是她的美麗不如從前了嗎，還是雨師的心中另有新歡了，都是成廣靈那廝，一直介入她與雨師的中間。

心中一想到成廣靈就感到一陣不快，她對身後的人道：「備轎，去天水殿。」

不多時一頂軟轎已經備好，她剛要準備上轎，成廣靈從遠處走了過來，圍在靈月仙姬周圍的人自行離開。他們知道，無論靈月仙姬多麼得寵，在雨師的心中最鍾愛的一直都是眼前這位。

成廣靈來到了靈月仙姬的面前，他的黑裳已經被雨淋濕，只聞他道：「你不用去了，師尊是不會見你了，早點離開煙雨江山樓吧，此地不久便會被玄門的人攻破。」

靈越仙姬掩口輕蔑一笑道：「你是誰？不過是雨師身邊的一條狗，我是雨師最疼愛的寵姬，他又怎麼會不見我？倒是你，此刻前來說這番話居心叵測，莫非是你聯合了外人想要攻破這裡，我這就去告訴雨師，說你心懷不軌想要顛覆煙雨江山樓。」

成廣靈皺眉，他拉住靈月仙姬的手臂道：「靈月，我們之間真的要這樣？不能好好的說話么？」

靈月仙姬掙脫成廣靈的手掌，她的眼睛微紅道：「好好說話，我為何要與你好好說話，你算什麼東西。」

靈月仙姬坐上軟轎，聲音帶著幾分怒氣道：「還不快走。」

抬腳的小廝們連忙抬起軟轎向著天水店的所在走去，成廣靈看著靈月仙姬的背影，他搖頭輕輕嘆了一聲，也許當初他真的做錯了。

靈月仙姬到了天水殿，只見天水殿的殿內緊閉，外面也沒有守衛，靈月仙姬上去敲了半天的門也沒有人應答。

有小廝小聲道：「仙姬，聽聞雨師已經去了玄凌島並未在此，不如先回去，等雨師回來了我們再······」

未等小廝說完，一記響亮的耳光已打在了他的臉上，靈月仙姬橫眉冷豎厲聲道：「本仙姬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多嘴。」

小廝嚇得跪在了地上，他不住的磕頭道：「仙姬饒命，仙姬饒命，是小的該死。」

靈月仙姬冷哼一聲拂袖道：「走，回去吧。」

此時此刻，就在距棲仙峰不足百里的地方，北玄真君與震隱帶著雲天六衛正想著此地趕來，他們渾身殺氣騰騰，顯然來者不善。

北玄真君來到棲仙峰之外，只見陰沉的烏雲籠罩棲仙峰，淅淅瀝瀝的雨水不停的落下，迷濛的煙雨中一片樓閣宮闕立在棲仙峰上。在煙雨江山樓外立著一塊巨石，石上蒼勁的刻畫出煙雨江山樓五個大字，北玄真君抬手一掌，恢宏的掌勁擊在石碑上，被斷成兩截倒在地上。

有一列兵衛從煙雨江山樓內走出，為首的人身著漆黑鎧，樣貌粗獷，身材高大魁梧，面容黝黑，他陰沉著一雙眼看向擊毀石碑的北玄真君，以及北玄真君身旁的震隱。在他們的身後是四列身著盔甲的將士，一共數百人，每一人的身上都散發著濃重的煞氣。

霜無降對著北玄真君道：「何來放肆，不知道這是煙雨江山樓所在？」

北玄真君負手在後傲然道：「知道又如何？」

霜無降身邊的一名兵衛道：「霜主，我們與他費什麼話，殺了就是。敢來雨都的地盤上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這老梆子是活膩味了，送死來的。」

震隱怒喝一聲道：「放肆。」

一道劍氣從震隱口中吐出，快的不及眨眼，便已洞穿了方才說話之人的心口，噴濺的鮮血落在霜無降的臉上，他身後的其餘兵衛紛紛向後退去。霜無降用手抹開臉上的鮮血，他的神色並無任何異動，揮手示意所有人離開此地。

淅瀝的雨水沖淡了地上的鮮血，無言的屍體靜靜的倒在雨水中，北玄真君和震隱帶著雲天六衛踏過屍體繼續向前行去，一路上並未再有煙雨江山樓的人阻攔，倒是令他們心中有幾分意外，原本還以為將會有一場苦戰。

他們一直來到了煙雨江山樓的天水殿前，只見一人手中持著劍靜靜的站在台階上，他一身黑衣，肩上趴著一直劍煞之氣化作的蛟龍，猩紅的雙眼冷冷的注視著眾人。

他開口道：「你終於來了，北玄真君。」

北玄真君淡淡道：「你知道本座會來。」

成廣靈道：「收到積支山被圍攻的消息時，便已料到棲仙峰也是你們的目標，所以在此恭候多時。」

北玄真君道：「哦——看來你有所準備了，就讓本座見識見識你的本事，震隱。」

震隱向前走去，右手伸出輕輕一握，一道劍光出現在他的手中，煌龍驚雷劍驀然化現，青紫電光閃過劍身。一聲低沉冷喝伴隨著若龍吟般的劍鳴聲響起，一柄纏繞龍身的重劍已然攻至了成廣靈的眼前，犀利的劍芒隔開煙雨，令天地剎那雙分。

成廣靈面色不變，右手捏成劍指，一點雨水凝在指尖，微光劍芒一閃而過。成廣靈的劍指已經擋在了煌龍驚雷劍之前，令煌龍驚雷劍不得再進半步，震隱面色微微一變，他沒有料到成廣靈竟只手就能擋住他傾盡全力的一劍。

成廣靈肩上的劍煞張口咬向震隱，震隱抽劍向後退去，一條雷龍從劍身中衝出與劍煞撞在一起。劍煞被雷龍擊退，同時雷龍也消散不見，回到成廣靈的肩上，劍煞怒吼一聲鑽入成廣靈的劍內，鏗鏘一聲劍鳴聲響起，純一劍自行抽出落在了成廣靈的手中。

成廣靈劍招起手便是極式，持劍向天凝聚滿天雨水於劍身上，一柄衝天的巨劍被成廣靈握在手中，雙手持劍奮力向前一劈。參天巨劍駭然劈向震隱，龐大的劍壓逼的他向後倒退了數步才停了下來，這時他已經被逼下了台階，來到了北玄真君的面前。

雨劍——孤燈寒照雨。

震隱咬牙挺住不再後退，極招亦是上手，青紫雷電自劍中發出，化作一條條粗壯的青色藤蔓纏向劈下的巨劍。巨劍破風斬浪接連摧毀數道綠色巨藤，一直劈向震隱的天靈，煌龍驚雷劍上綠芒大盛，一隻蛟龍和一隻白虎從劍中衝出，龍虎交騰碾碎巨劍化作點點雨水落下。

雷帝詔令——天青。

未等震隱有喘息的時機，另一劍已經攻了過來，震隱側身避過這一劍，返身一劍刺向成廣靈，誰知成廣靈的軀體立刻水化消失，令他一劍刺空。這時震隱的腦後傳來一道劍風，震隱回身望去正是消失的成廣靈，掌中快劍若疾風驟雨凌厲攻來，逼得他步步向後退去。

面對對方凌厲的劍招，震隱避無可避，擋無可擋，只能不斷的向後退去，體內真元急催，元功提至十成境界，這才勉強擋下了成廣靈進攻的步伐。一直被人壓制令他的胸腔中憋著一股氣，眼神流轉尋找成廣靈劍法中的破綻，覷得一絲空隙之後反手為攻，壓迫的成廣靈步步向後退走。

成廣靈冷哼一聲，劍下極式再展，漫天雨水凝化成雪片片落下，成廣靈反手握劍旋身而出，攻至震隱身前時手掌放開，以氣馭劍，招招攻至震隱要害。滿天飄舞的雪花隨著劍花化作劍氣不斷地收入劍中，再從劍內釋放出來化作更為森冷的劍息攻向震隱，令震隱的反撲再次被化解，成廣靈重新將他壓制住。

雪劍——獨釣寒江雪。

重奪優勢的成廣靈劍起上乘極式，無邊無界的劍壓鋪天蓋地而來，令震隱几乎喘不過氣來，若非他此刻身穿五玄昊光鎧，手中持的是煌龍驚雷劍，早已敗北了。

震隱怒喝一聲，心思把定，腳下玄步踏出，口中若神魔頌唱，只見九天之上一道清雷劈下，腳下大地裂開濁氣上涌，清濁二氣融於煌龍驚雷劍之上，太和之氣自劍內噴薄而出，令周圍霜雪劍息再難靠近他半分。

天地張爐，陰陽和炭，九天神威，十地凶魔，盡化吾劍

成廣靈見狀，體內雨元怒催極境，霜雪成冰無聲凝在空中，純一劍上染了一層黑色的劍煞冰霜。恍惚間好似有一道迷濛的身影附著在他的身上，人首蛇身，全身長滿青色的鱗片，當這道人影鑽入成廣靈體內之後。

赫見成廣靈形象大變，下身為蛇，上身為人，滿頭青發狂舞，全身皆覆蓋著一層青色的鱗片。手中的劍亦是被一層青鱗覆蓋，張口呼出一道凍氣，令方圓十丈之內皆感惡寒襲來。

這是——雨神化體。

成廣靈的軀體浮在空中，他一雙豎瞳冷冷的注視著震隱，口中道：「能讓吾化出雨神之體，也算你有幾分本事，但也到此為止了。」

凝滯半空的霜雪盡數被成廣靈吸入劍中，劍上的青色鱗片猶若有了生命，一張一縮吸納天地間的雨氣。劍指劃過劍身，青色的鱗片一一亮起，一股純極神道之元從成廣靈的身上沖向九霄雲端，令天地霎時亮若白晝。

手中高舉的純一劍微微亮起，倒飛的滿頭黑髮在夜風中瘋狂的舞動，右手輕輕一轉，鋪天蓋地的劍壓若天河之水傾瀉而下。成廣靈雙眼中閃過一道電芒，身若奔雷，劍似電走，狂招猛攻令震隱一時難以招架。

他縱然有神兵之威，更有太和之氣的加持，面對成廣靈這般狠厲的招式卻也只有招架之力，全無反抗之功。難道天淵四劍的實力都是如此強橫嗎，若真是如此那四天觀亦是不能小覷的，難怪震邪會敗給震旦，現在他終是明白了。

震隱體內真元在太和之氣的加持下怒破極限，達至前所未有之境，重劍向前劈去，三道赤紅電光從劍內迸發而出。赤色電光猶有靈性交匯於一處，成廣靈的身影被從煙雨之中逼出，面對攻來的三道赤色電光，一圈雨道神形出現在他胸前，若龍似蛇環抱無形，赤色電光沒入其中之後轟然炸開，令成廣靈向後退去數步。

雷帝詔令——朱判。

此時的震隱全身散發白色光暈，他的身形慢慢浮上空中，手中的煌龍驚雷劍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但是他的手仍是虛握著劍的樣子。身影一分為四將成廣靈圍在中間，只見九天之上墨雲盤踞，一道道雷電在雲層間不停的遊走，旦見墨雲中間有一點金光閃動，一條金色的雷龍隱隱盤在雷雲之中。

震隱的四道身影同時開口，低沉晦澀的聲音響起，若來自九天神祇的吟唱之聲：「······太和沖頂，玄極生化，雷帝罰世······」

九天之上金光突破墨雲，現出了其真正的面貌，一條金色的真龍環繞一柄無鋒重劍出現在天地間，一層層雷霆自劍上不斷的散發出來，令九天十地同感無上雷帝天威。最先的一道電光落下，擊在了成廣靈的身上，成廣靈如同無感，他的身形浮在距地三尺之上，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金色雷龍，嘴角發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漫天水氣盡數匯聚在他的周身，霎時一片汪洋浮現在眾人眼前，成廣靈立身汪洋之中，如若亘古水神再現塵寰。水氣之中成廣靈劍起名招，只聞他的口中傳來淡漠的聲音道：「雨神化體——水魔觸天。」

就在成廣靈極招出手的剎那，九天之上的雷帝也已然完全成型，一片迷濛的身影，渾身散發出一股駭絕天地的氣勢，他手中握著一柄雷道之劍，一條金色的雷龍在劍上不斷的遊走。隨著這柄雷道之劍的落下，不斷有雷霆激射四周，令四周建築一一崩毀倒塌。

兩人極招碰撞轟然爆響，方圓十里範圍之內亮若白晝，山林震動，狂暴的氣流席捲四野，整個煙雨江山樓被摧毀泰半。就連煙雨江山樓一直不曾停歇的雨水也停了下來，九天之上雲霧散開，露出了一輪彎月，清亮的月光散了下來，照在一柄折斷的劍上，反射出一抹冷冷的寒光。

那是——純一劍。

漆黑的劍煞趴在劍上，此時的它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神氣，看起來萎靡不振好似受了重創，原本形似蛟龍的軀體此刻也已經退化成了一條大蛇。它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戰場之中，只是那裡被一層水霧所籠罩，令人看不清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腳步聲響起，一人從霧氣中向外走來，他的手中拖著敗者的軀體，一層薄薄的冰無聲漫延而來，很快便凍至北玄真君的腳邊，越過之後將他身後雲天六衛全都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