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再生事端

除夕一早，鳳溪叫了小雲，雇了一輛馬車，一路來到了鳳宅。

家裡只有沈文秀在，鳳年泓進了宮，行辭歲禮，傍晚時候才能回來。幸好他只是個六品官員，晚宴沒有留在宮中的資格，正好可以同家人一起過個團圓年。

因為過年，沈文秀特意給廚娘放了假，讓她回家去了，此時廚房裡只有鳳溪、沈文秀還有小雲三個人忙活著包餃子。

小雲人小力大，非要搶著剁肉餡，剁到激動的時候還用雙刀。

鳳溪和沈文秀都看呆了。

看似一個柔弱的小女孩，雙刀剁起肉餡來居然一點兒都不含糊，快刀斬肉餡，簡直就是個寶藏女孩。

幾人一通忙活，擀皮的擀皮，包餃子的包餃子，不一會兒便將蒸屜給擺滿了。

等鳳年泓回來的時候，餃子都已經下鍋了。

他身上還帶著一陣涼氣，直接就走到沈文秀跟前，「娘子怎麼這麼賢惠！」

沈文秀嬌嗔地推搡了他幾下，「就知道踩著點回來，餃子剛下鍋你就回來了，一點活兒都輪不上你，我看你就是專門回來吃餃子的吧。」

鳳年泓嘿嘿笑了幾聲，「我這一路上，凈想著娘子做的餃子呢。」

沈文秀抿嘴一笑，「你就是嘴上說的好聽。」

鳳溪在一旁彷彿受到一萬點暴擊。

這恩愛秀的，她哥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的嗎？嚶嚶嚶~

屋子裡被炭火燒的暖烘烘的，昏黃的燈光映著窗外的一輪皓月，月色如水，於半空隱隱浮動。

沈文秀還特意在院子里鋪上了芝麻秸，喚了鳳溪還有小雲過來踩，俗稱「踩歲」，取自長命百歲之意。

小雲最先興高采烈地過去踩，腳下發出咯吱的脆響聲，鳳溪緊跟其後。

鳳年泓本來覺得無趣，坐在屋子裡沒動，沈文秀只喚了他一聲，他便立即起身，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

冬日裡的夜是最冷的，一出來就跟進了寒洞里一般，多站一會兒，就開始止不住地發抖了。

鳳年泓象徵性地踩了幾腳，算是完事，拉了沈文秀的手往屋裡走。

「這麼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外頭這麼冷，你站這兒這麼半天凍壞了可這麼辦。」

沈文秀不情願道：「再踩一會兒嘛。」

鳳年泓無奈地搖了搖頭，直接走過去把沈文秀抱起，一路抱回了屋子。

「你不怕冷，咱兒子還怕冷呢。」

鳳溪本來不想當電燈泡，但被鳳年泓這麼一說，她也覺得冷了。

便叫了小雲，一同回了屋。

餃子也出鍋了，幾人一同圍在桌前，吃著香噴噴還冒著熱氣的餃子，其樂融融，

除夕之夜，各家各戶都忙著祭祖、接神、接灶。拜祖祭神的儀式一開始，京城開禁，瞬間淹沒在一片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

這是戰亂分別之後，鳳溪和家人過得第一個年，依稀間，仿若又回到了小時候。

是夜，燈火齊明，各家各戶辭舊歲迎新春。

...

正月初二，鳳溪告別了兄嫂，帶了小雲，一路前去書院報到。

小雲非要跟去看看，說是看到鳳溪住的好才能安心，鳳溪拗不過她，便帶她同去了。

今年清微書院招收的一百名學生中，有三十三名都是女子，可見女子若是有了出頭的機會，一點都不比男子遜色。

能進入清微書院，只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後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書院的規章頗為嚴苛，每月都會有相關課程的考核，三次不通過便會被逐出書院。而表現優異的學生將會獲得殿前面試的機會，難度可比登天。

鳳溪對自己在入學考試中的答卷十分滿意，最終卻只獲得了第二十三名的成績，足以說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清微書院的先生們卧虎藏龍，她得了這麼好的機會，日後定要虛心求教。

一進入書院，她便被分到了厚厚的一摞書卷，其中有安國策，邢賞論，辨奸論，居然還有藥理，所涉領域廣泛，書頁紙質堅韌，泛著濃重的油墨氣息，左下角還印了清微書院獨有的院徽，一看就和尋常的書本不同，可見其別出心裁、用心良苦。

從前，書院學子的住處都是在東苑，這次招收了女學生，書院便趕在學生入學前，把在西苑的一片空地開設了出來，新建了房屋以專門供女學生居住。

待分了住處，鳳溪方才感受到清微書院的豪氣。

這住處居然是單人間，裡面的布置陳設不僅精緻，甚至有些豪華。

本以為書院這種地方，都會崇尚節儉樸素，房間布置不過一張床一方書案，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但看清微書院這裝飾陳設，絲毫不遜於鳳溪在將軍府時住的沉香閣。

房間也是分為了裡外兩間，中間用四扇繪製著山水圖的屏風相隔，床很大，鳳溪一個人睡在上面，翻身打滾都不會掉下來。

鳳溪驚嘆不已。

她覺得自己簡直步入了人生中最神聖高級的殿堂，處處都彰顯著：是的，咱就是這麼有錢。

咱有資本又有底氣。

就是這麼別具一格。

這等豪華的裝飾，就是要告訴你：你有能力，才學見識異於常人，才能住得起這麼貴氣的房間。

正所謂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欲住豪間，也要付出比常人更辛苦的努力。

鳳溪安置好了行李，便叫小雲回去了，她獨自在房中休息片刻，便聽到房門外傳來一陣聲響，想著應是隔壁房間的學生也來了，正巧她沒什麼事，便打算前去認識一下同窗。

出了門，鳳溪就後悔了。

怎麼這人是趙琰婉？

她不記得趙琰婉當時考了書院啊？怎麼她現在也來了？

真是冤家路窄！

居然所有人都往書院扎堆？

但出都出來了，趙琰婉的目光都已經定在她身上了，鳳溪再回去也晚了。

趙琰婉見鳳溪站在原地，原本臉上帶著的笑容瞬間就收了一收，陰陽怪氣道：「這考上了清微書院就是神氣，見到本郡主都不打招呼了。」

鳳溪嘴角微微上揚，目光里冷清清的但語氣還是客氣的，「是啊郡主，考上清微書院便是一隻腳踏進了朝堂，自然要神氣些，不然垂頭喪氣的，不是辱了清微書院的名譽？」

趙琰婉輕哼了一聲，「少油嘴滑舌。」

鳳溪笑了一下，問道：「郡主怎的也來了書院？」

「本郡主是皇上親封的郡主，自然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皇上特許我可以在清微書院旁聽，怎麼，你有意見？」

鳳溪搖搖頭，拿著官腔，對趙琰婉的冷嘲熱諷也不惱，面帶微笑道：「沒有啊，歡迎歡迎。」

正說著，三彩從屋中走了出來，「郡主，都收拾好了，這房間還挺大的，郡主住裡間，我們住外頭就行。」

趙琰婉點了點頭。

鳳溪奇怪道：「書院不是不允許帶女使嗎？」

趙琰婉趾高氣揚地笑了一笑，「本郡主只是旁聽的，又不是書院的學生，自然可以帶女使。」

鳳溪聽聞，心裡一動，既然趙琰婉帶三彩來了書院，那徐碧雲會不會......

她剛想到這一層，從趙琰婉身後房間里走出一個人，穿了一身碧色的襦裙，領口潔白的兔毛在風中微微搖晃著，平添了幾分可人。

不是徐碧雲又是誰？

她走到趙琰婉身邊，輕聲說了句，「郡主，東西都已經搬到屋裡了，您要不要進去看看？」

說完，趁旁人不注意時，朝著鳳溪眨了眨眼睛。

鳳溪回了個眼神，徐碧雲便和趙琰婉一同進了屋子，轉身的時候，伸手指了指門口處。

鳳溪會意，回屋休息了一會兒，便去西苑大門口旁的槐樹下等著，沒過一會兒，徐碧雲果然來了。

兩人都為能在這裡見面竊喜了一下，徐碧雲頗為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道：「小溪，我得和你說聲抱歉，慧靈郡主能來書院旁聽，也有我的一份責任。」

她把緣由說了一下。

原來慧靈郡主受徐碧雲的指點，對拓枝舞的鑽研漸入佳境，便在除夕的夜宴上跳了一段，因此大放光彩，聖上龍顏大悅，揚手就要賞賜。

趙琰婉趁機便向皇帝提了去清微書院旁聽的要求，明面上說想要增長見識，廣泛涉獵，修身養性。

趙琰婉表現得如此上進，胸懷大志，深得聖上的讚賞，皇上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

所以，徐碧雲對此頗為感到抱歉。

趙琰婉來了書院，鳳溪原本也有些不爽，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誰不知道那趙琰婉其實是沖著蕭正九來的？

平日里趙琰婉嬌縱傲慢，發個小脾氣，對她冷嘲熱諷幾句，她都不在乎，畢竟她是郡主，身份高貴，嬌生慣養，有點脾氣也是常事，她也沒那麼多閑工夫去計較。

但就是對蕭正九，鳳溪幾乎是零容忍，她做不到不計較。

一點都做不到。

說實話，每次見到趙琰婉討好蕭正九，不生氣那都是假的。

她恨不得讓趙琰婉立刻消失，愛去哪去哪，反正不來糾纏蕭正九便好。

沒想到趙琰婉非但不消失，還蕭正九走到哪，她便要跟到哪，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

她心裡這個恨啊！

鳳溪無奈地攤了攤手，「也不怪你的，慧靈郡主就算不會拓枝舞，也會想別的法子進書院的，人家是郡主，父親是榮國公，母親是榮寧公主，而且她和書院的方司學還認識，想進個清微書院還難嗎？」

徐碧雲點了點頭，「也是。」

「這回你和段大哥住的也近了，多好。」

「也不敢，男女有別，住的地方都是分開的，而且我是隨著郡主來的書院，又不能去前堂聽課，平日里也不敢隨便亂走。」

鳳溪道：「說的是，這裡畢竟是書院，你們倆啊，還是小心些為好。」

她說完總覺得乖乖的，像是在幫小學生躲避教導主任的巡查。

徐碧雲笑了一聲，「沒事，其實我剛剛在來的時候，就已經見到段郎一次了，他說他不想再拖著了，打算直接來找郡主說明，然後與我定親，左右他以探花的成績考入了清微書院，郡主也不會不答應的。而且，我把我能教給郡主的基本上都教完了，郡主對我心存感激，想來不會為難段郎。」

鳳溪聽了連連搖頭，驚嘆不已，「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我就等著喝你們的喜酒了。」

正說著，鳳溪覺得身邊一陣涼風襲來。

「小東西，剛到書院就瞎跑，叫老子好找。」

蕭正九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見鳳溪身旁的人是個女的，這才放下心來。

他看了徐碧雲一眼，皺了皺眉，問道：「老子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不知為何，徐碧雲是有些懼怕蕭正九的，也說不出什麼原因，就是看見就怕，情不自禁的那種。

蕭正九這麼一問，徐碧雲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如實回道：「回將軍，小女名叫徐碧雲。」

蕭正九盯了徐碧雲一會兒，便將目光移開，這名字好像有點熟，在哪聽過來這？

「將軍府的人？」他問。

徐碧雲尋思了片刻，點點頭，「小女從前是將軍府的舞姬，現在再慧靈郡主身邊當差，是郡主的老、老師。」

她略顯緊迫，以至於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蕭正九想起來，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個人。

只是這人什麼時候變成趙琰婉的老師了？他怎麼不知道？瞅著小小一人，還挺厲害。

「哦，想起來了。」他淡淡說了一句。

徐碧雲原來擔心蕭正九知道這事後會生氣，所以心裡一直有些害怕，但到目前為止，據她的觀察，蕭正九臉上還沒有出現半點怒氣。

看來是她擔心過了，蕭正九對這件事完全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愛是誰是誰。

她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鳳溪在一旁打岔道。

「老子找你半天了。」蕭正九道。

「找我幹什麼？有事？」

蕭正九一愣，好像還真沒什麼事，就是想來找找。

「沒事老子就不能找你了？」他憤憤地說了一句。

鳳溪怒了怒嘴，「這是西苑，附近都是女子，你一大男人來這邊也不怕人笑話。」

蕭正九反問，「誰敢笑話老子？老子撕爛他的嘴！」

鳳溪嗤了一聲，「都是姑娘家的，你一大老爺們下得去手嗎？」

蕭正九理直氣壯，「呵，她敢笑老子自然敢撕！」

鳳溪：我就靜靜地看著你不說話！

一旁的徐碧雲有些發愣，鳳溪吧，看著溫柔和善，挺正常一姑娘，怎麼就喜歡蕭正九這種人呢？

莫不是有受虐的傾向？

她要不要出手挽救一下呢？

唉，算了算了，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可惜了一顆好白菜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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