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定是特別的緣分
謝重霄有此猜測,無非是因為,西苑除了住人的房間,沒什麼可躲藏的地方,西苑是書院新增設的地方,剛剛建成不久,因為建造匆忙,房屋較矮,西苑本身又位於書院一角,西面臨街,防守疏漏,輕功好的人從外頭翻牆而入,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歹人若想在最快的時間裡帶著鳳溪逃離書院,最快的路線便是順著長柳街往南逃去。
謝重霄想到這些,便讓庄芷柔去通知了許邦國,自己則匆匆騎了馬,不顧門衛的阻攔,直接奔去長柳街找人了。
庄芷柔也匆匆離開,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來,剛剛她一時著急,剛才那男子說他的名字的時候,她都一直沒有注意聽,這會兒想起來,那人好像一直稱自己為「謝某」。
她左思右想,還是只記起來謝某兩個字,具體叫什麼名字,卻是說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只是,姓謝的話,她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這京城的官員中,姓謝的只有一家,刑部侍郎謝藏羽,這謝家的家事,也是不少,謝藏羽和謝夫人成親二十年,只生了兩名女兒,卻沒有兒子。
後來謝藏羽納了名小妾,倒是上來就產下一子,還是個男孩,只是那小妾產後身子虛弱,沒多久就死了,這男孩便一直由奶娘撫養。
只在前年的時候,謝夫人年近四十,居然又有了身孕,當時算是老來得子,雖然生產的時候十分危險,但謝夫人最終平安產下一個男嬰,也是謝家的第一個嫡子。
此事說來總是讓人浮想聯翩,因為從那之後,謝家那名庶子和謝家的關係也越來越惡化,後來那庶子連謝府都不住了,直接去應天府領了推官的差事。
他在應天府做了兩年推官,便被人蔘了一本罷了官職,卻還是不肯回謝府,乾脆就來了書院。
庄芷柔只知道事情的前半部分,關於謝家那個庶子來清微書院一事,卻是一直都沒聽說。
她在書院都半個月了,今日偶然遇到一名男子自稱「謝某」,再根據其言談舉止,才猜想這名男子很可能就是謝家那個不太招人待見的庶子。
庄芷柔猛地打了個哆嗦,因為莊家的大夫人之前私自給她定了門親事,那人好像就是謝家那個不受待見的庶子。
因她聽聞那名庶子與謝家關係緊張,外界傳言,那庶子是因為嫡子出生,他想要繼承謝家家產的願望破滅,才與謝府鬧掰,所以庄芷柔對那謝家庶子的印象一直不好,死活不願意嫁過去。
也正是因為這個,她生平第一次主動跑去她父親的房間,百般央求,又哭又鬧,堅持考來了清微書院,除了想要脫離家中嫡母的魔鬼管束,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嫁給那謝家庶子。
卻沒想到,那謝家的庶子也考到了書院,今日還好巧不巧地碰上了。
一定是特別的緣分。
庄芷柔邊走著,腦子裡不斷回想出剛剛二人對話的場景。
他剛剛如此中肯地幫自己尋找鳳溪的下落,怎麼都不像是一個貪圖富貴、為了家產與家裡人撕破臉的人。
可轉念一想,樂於助人和貪圖富貴,總歸是兩碼事。
剛才她在交涉時,將莊家搬了出來,那姓謝的立刻就答應幫她找人,或許真的是因為貪圖他們莊家的錢財。
庄芷柔想到這個方面,剛剛有些欣喜的感覺,立刻又消失殆盡,覺得待此事了結之後,還是不要與那姓謝的再有瓜葛得好。
...
...
月上中天。
狹長的街道上失了白日里的煙火氣,顯得空曠蕭條。
鳳溪半睡半醒,隱隱覺得,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路途顛簸,腦子愈發昏昏沉沉的。
只覺得自己一直在往某個方向趕去。
恍惚中,馬車不知壓過了什麼,忽然一陣劇烈的顛簸,鳳溪身體不穩,頭部砰地一聲撞到了車壁上,發出一聲巨響。
車外的人聽到聲音,忙扭過頭去,撩開車簾看了一眼,見無事,才放下心來繼續駕車。
馬車裡,鳳溪依然安安靜靜躺在原位,只是剛剛那一撞,她疼得一個激靈,整個人完全清醒了。
因怕驚擾了車外的人,才忍著痛繼續裝睡。
這會兒她想起來,自己當時是被人用藥給迷暈了,帶出了書院。
抓她的人是個男人,用黑巾蒙著臉,但眉眼還是露了出來,鳳溪看那眉眼十分面生,應該是她不認識的人。
這男人去的是她的房間,所以目標就是她,不是庄芷柔。
那抓她的人有時不是昭和遺黨?
這人為何要抓她呢?
又為何只是將她迷暈帶出了書院,而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殺了她?
事情很迷,鳳溪頭疼得很,一時半會兒想不清楚,馬車還在一直向前,不知道自己將被人帶去何處,她心裡一度十分不安,輕手輕腳地起了身,撩開車簾向外看去。
四周漆黑一片,只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得出,應該是在京城的某條街道上。
沒有出京城就是好的。
想必打暈她的人想要帶著她這一個大活人從城門出去,不是什麼容易之事。
只要不出城門,逃出去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鳳溪又看了一會兒,這街道好像有點熟悉,就是清微書院西側的那條長柳街,這麼說她剛出來沒多久,還是有希望逃出去。
她卸了手上的鐲子,悄悄從車窗丟了出去,好留下些線索。
剛剛放下車簾,馬車卻是猛地減速,迅速停了下來,車門處,一雙兇狠晦暗的眼睛正直勾勾盯著她,仿若夜間的一隻惡鬼。
那眼神太過凌厲,鳳溪後背冷汗驟起,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忙往後退了退,身子緊緊貼著車壁。
「媽的!給的什麼破葯!這麼早人就醒了!」那人罵了一句。
說著,將鳳溪全身上下打量了個遍,冷冷質問道:「你他娘的剛剛乾了什麼?」
鳳溪穩住心神,攤了攤手,示意道:「沒幹什麼,你是誰,想帶我去哪?」
那人沒回答,用懷疑的目光又將四周打量了一遍,依然不放心。
這女人若是早就醒了,不可能在車裡干坐著坐以待斃,定是使了什麼詭計。
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身邊也沒繩子,乾脆直接將人打暈,繼續趕路,這樣方能安心些。
他一腳踩上馬車,鳳溪立馬大聲喝止。
「別過來!」
不成想那人根本不吃這一套,幾下鑽進馬車。
鳳溪急忙躲閃,想要從出口逃出去,但馬車就這麼大點空地,伸個胳膊就能將人給攔住了。
鳳溪身子還沒起來,就被那人一把抓住了袖子。
「放開我!」
她拚命掙扎了幾下,那人也沒將鳳溪往回拉,只是定在原地,手上狠狠地發力,抓著鳳溪不放,目光里像是在嘲諷一般,露出輕蔑的笑,「在我眼皮子底下,你還想往哪逃?」
鳳溪氣急敗壞,覺得胳膊上的血液都被他抓得凝固了,實在是忍受不了,朝著那人的手上去就狠狠咬了一口。
這一口幾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氣,當真是一點都沒口下留情。
男人立刻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啊——操尼瑪的!死丫頭片子!我看你是找死!」
罵完,他猛地從身上抽出一把尖刀。
鳳溪心裡一沉,見好就收,忙鬆了口趁著這個空當往外跑。
那男人哪能就此放過她?
他手上的一塊肉都被這死丫頭片子給生生咬了下來!這會兒想跑?沒門!
「他媽的!不識好歹!」
他罵了一句,面露凶光,看著自己被咬的血淋淋的右手,一怒之下,朝著鳳溪的肩膀就是一刀。
霎時,尖刀刺入身體,一進一出。鳳溪瞳孔驟縮,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加快了起來,拚命地想要往外迸發而出,身後一陣鑽心地刺痛,恐懼與疼痛充斥著身上的每一個毛孔。
一瞬間,她耳邊只剩下心臟砰砰地跳個不停地聲音。
這次,估計是九死一生了。
鳳溪心裡生出一絲悲涼,絕望之餘,她忽然就想起自己頭上,有個簪子。
她咬了咬牙,強忍著劇痛,給自己打了打氣,揚手將簪子從頭上拔出,直接照著那男人的眼睛刺去。
男人一躲,簪子從他臉頰劃過,畫出一道血痕,男人震怒,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奪過簪子,直接折斷。
完了......
鳳溪心裡一沉,她撐不住了。
眼前一陣昏黑,儘管是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她依然覺得喘不過起來,胸口悶得厲害,想要極力地吸氣,傷口卻又鑽心地疼。
根本就喘不過氣來,她覺得自己一秒都堅持不了了。
眼前幾乎一片模糊的漆黑。
不料她還沒暈,耳邊「砰」地一陣聲響傳來,面前那男人,卻是先她一步重重倒了下去。
這實在是頗有戲劇性的一幕。
她一瘦小的女子,被這麼長這麼尖的刀子刺中,對比之下,面前這壯實的大漢,被她那小小的簪子劃了一下,便倒地不起。
瞬間,鳳溪心中一陣驚愕,只覺得身邊沒了屏障,呼吸也順暢了不少。
她沒來得及慶賀,只迅速地定了定心神,強撐著一口氣上前查看了一番,剛剛那凶神惡煞的男人,此刻兩眼緊閉,暈倒在地。
她伸手去探了探男人的鼻息,這人呼吸順暢,臉色也如常,不像是中毒,看樣子只是普通的暈厥。
腦海中驀地響起蕭正九把這簪子戴到她頭上時說的話。
「誰欺負你就用這個扎誰!」
想必是之前蕭正九在這簪子上塗了迷藥,當時還覺得蕭正九粗俗,搞這種花里胡哨的破玩意,現在狠狠地鬆了一口氣,滿心都是劫后重生的喜悅與感激。
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再加上剛才那一番折騰,彷彿把後半輩子所有的力氣都耗盡了。
不能暈!
她在心裡默默重複這三個字,好讓自己時刻警醒。
這抓他的男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萬一自己再暈了,這男人先她一步蘇醒,可就前功盡棄了。
鳳溪抽了男人的刀藏在袖口,轉身想要逃出馬車,身子卻是跟灌了鉛似的,怎麼都不受控制。
不爭氣地東西!
她罵了一句,兩眼一黑,從馬車朝著地上栽了下去。
空蕩蕩的長街之中,從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謝重霄騎馬趕來,正好看見鳳溪從馬車上摔了下來。
「鳳姑娘!」他大喊一聲。
鳳溪已經不省人事。
...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但就在元宵節前夜,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皇帝震怒,有三十人等下了大獄,並下令取消了今年的宮宴。
民間雖是照常開放夜市,猜燈謎、放花燈等活動也照常進行,但今年的元宵節仍然不同往年那般熱鬧,各類活動都少有人參加。
京城最近風雨飄搖,先是出現無名屍體,后又有官員遇刺,坊間開始傳言,京城有亂黨隱藏其中,殺人如麻,故意與朝廷對立,攪弄風雲,盛京城內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
百姓們幾乎是聞風喪膽,出門都是小心翼翼,饒是元宵佳節,街市上的人煙也是寥寥無幾。
長柳街上的一家客棧,門口的牌匾上赫赫寫著『尋留客棧』幾個大字。
本來指著元宵節會有外來的商人住店可以大賺一筆,沒想到今日比往日客人還要稀少。
整座客棧只住了兩名女子。
二層走廊最盡頭的房間,一個瘦弱的身影在屋中來回忙碌。
她細心地將茶壺中的涼茶倒掉,換成溫度正好的熱茶。
這時裡屋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
她手裡一頓,立刻轉身跑了進去。
「姑娘!姑娘您醒了!」
這兩人,正是鳳溪和小雲。
見鳳溪醒了,小雲欣喜萬分,忙倒了杯茶水端到鳳溪跟前。
鳳溪正好覺得嗓子乾渴,接過茶杯來一口氣喝了個光。
喝完,才有力氣問出聲來,剛想說話,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她看著小雲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驚喜地問道:「小雲,怎麼是你?」
小雲看著鳳溪,眼裡儘是擔憂,生怕這是一場夢,下一秒鳳溪就不見了,此刻真切地聽到鳳溪說話,立刻就紅了眼圈。
「是少爺把我叫過來的。」她乖乖回答。
鳳溪想到蕭正九,立刻問道:「他人呢?」
小雲搖了搖頭,「不知道,少爺好像有事出去了。」
「那我怎麼會在這裡?是蕭正九帶我來的?」
小雲一一回答,「不是,是謝大人帶姑娘過來的。」
鳳溪這下想了起來,她當時暈的不省人事,只半暈半醒的狀態下,依稀感受到是有人將她背了起來,帶到了一個地方。
雖然看不見臉,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個人不是蕭正九。
所以此時小雲說是謝重霄,鳳溪才恍然大悟。
小雲繼續說著,「當時姑娘您滿身都是血,生命垂危,急需救治,所以謝大人便將你帶來了這裡,找了大夫給您醫治。姑娘,您真是嚇死小雲了。」
鳳溪笑著拍了拍小雲的肩膀,「小雲,還能見到你真好。」
小雲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憨憨地笑了笑,「姑娘,小雲一直都要在姑娘身邊的。」
「好了,別哭了。」
鳳溪支撐起身子,給她抹了抹眼淚。
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
小雲轉頭看了看,說道:「不是少爺就是謝大人。」
鳳溪點點頭,「那你還不快去看門。」
小雲聽過,歡快地跑去開了門。
果然,門口站著的人是謝重霄,小雲頷首行了一禮,「謝大人請進。」
鳳溪覺得身子輕鬆多了,只是傷口處有些稍稍的疼痛,卻也不礙事,便坐了起來,「謝公子。」
「鳳姑娘你躺下便是。」謝重霄關心道。
他帶了草藥過來,順手遞給小雲。
「不礙事。謝公子,大恩不言謝,你救了我兩次,這等救命恩情,我當真是無以為報。」
謝重霄搖了搖頭,「先不要想這些,好好養好身子才是要緊事。」
鳳溪笑了笑,「我覺得身子輕鬆了不少,想著住在這裡終是不方便,不如早回書院去。」
謝重霄目光垂下,聲音壓得有些嘶啞,「你再在這裡住幾天,之後去哪再說吧。」
他說著,有些難以張口,頓了頓,才擠出一句話來,「書院你回不去了。」
「為什麼?」鳳溪不解。
謝重霄嘆了口氣,示意鳳溪勿要激動,安撫道:「你昏迷的這幾天,京城發生了一些事情。」
鳳溪支撐起身子,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她昏迷的時候就一直在做噩夢,醒來果然就是不好的消息,「京城發生何事?與我回不回書院有何干係?難道昭和遺黨把書院——」
她心裡波濤起伏,十分擔心昭和遺黨再在書院作亂。
謝重霄搖了搖頭,「書院安然無恙,一切正常,是你兄長,鳳年泓。」
「我哥哥?我哥哥他怎麼了?」提到鳳年泓,鳳溪便更著急了。
「你別著急,先躺下來聽我說。」
「今日是正月十五,榮國公和榮寧公主來京赴宴,太子派人接應,但在去宮裡的路上,遇到有人行刺,那刺客本是沖著太子的轎子去的,陰差陽錯之下,卻是榮國公和榮寧公主遭了秧,被那些殺手當成了太子和太子妃,當場被刺喪命。」
鳳溪聽得驚出一身冷汗,剛剛提起些力氣,這會兒又被驚得整個身子軟了下去,靠在床榻上,「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京城裡頭,皇城腳下,居然有人公然行刺太子和太子妃,如此膽大包天的事,多半就是昭和遺黨做出來的。
「你說榮國公和榮寧公主雙雙喪了命?」過了良久,鳳溪依然不敢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
謝重霄點了點頭。
鳳溪心裡一沉,想到了趙琰婉,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聽聞這等消息,會作何反應。
她雖然不喜歡趙琰婉,可此時聽了這個消息,心裡也為她感到難過。
「可是,這和我兄長有什麼關係?」她回過神來,繼續問道。
謝重霄繼續說道:「一路隨同保護榮國公和榮寧公主安全的人,正有你兄長鳳年泓。聖上怒斥這些人護衛不周,將這些人全部下了大獄。」
「這事情是那些刺客做出來的,和我哥哥還有其他的隨從有什麼關係?」鳳溪一聽到鳳年泓居然被關進了大牢,心情就控制不住,一激動,忍不住咳嗽幾聲,傷口又開始鑽心地疼。
小雲見狀,忙上前安慰道:「姑娘,你先別激動,還受著傷呢,可要注意身體。」
「怎麼處罰的?」她忙問道。
「這安案件還在審查中,一天兩也判不出個結果來。」
鳳溪聞言,捂了胸口,等呼吸平緩下來,問道:「蕭正九呢?他怎麼沒來?」
她昏迷了不過兩天,卻覺得自己彷彿睡了一個時間,好久都沒見到蕭正九了,心裡總是覺得不安。
謝重霄說道:「他知道你在這裡。你昏迷的時候他來過好幾次,特意囑咐我讓你暫時在這裡安心養病,不要再去書院。」
鳳溪點點頭,蕭正九知道就好,她也安心不少。
她現在想去看看鳳年泓。
牢里環境惡劣,他在那裡一定很不好受。
對了,在去牢里之前,她得先回一趟鳳宅,她的嫂子還在家裡,定也急得不知所措。
她轉頭看向謝重霄,笑道:「謝公子,這兩天實在是辛苦你了,若有機會,定要好好報答,你放心好了,我會安心養病的。」
謝重霄聽她這樣說,方才安心下來,站起身,拱手告辭,「聽你這樣說,我倒是安心不少,那我就不打擾鳳姑娘休息了,小雲,記得給你家姑娘按時煎藥。」
小雲重重點了點頭,將謝重霄送出門,頷首說了一句,「謝公子慢走。」
她關好了門,剛轉身進屋,便看到鳳溪已經坐了起來,正在穿衣服。
「姑娘,你怎麼起來了?」
小雲急忙跑出去,問道。
鳳溪一邊匆匆穿著衣服,一邊吩咐著小雲,「小雲,我看桌上有好些糕點,你將這些放食盒裡帶上,咱們再去讓這客棧的廚子炒兩個小菜,一併帶上。」
小雲撓了撓頭,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解地問道:「姑娘......我們要去哪呀?」
鳳溪四下望了望,伸手指了指衣架,「把我那有毛領子的麾衣拿過來,外頭冷,你也穿暖和點,咱們先去鳳宅,然後去大牢里,看我哥哥。」
說罷,又囑咐幾句,「對了,你先去和那廚子說一聲,一會兒我們收拾好了,下去正好帶上,還有,記得在食盒裡放上熱帶,別讓熱氣給散了,這路不近,等到了牢里,飯菜都涼了,可就白費力氣了。」
小雲抿了抿嘴,似是要說什麼,站在原地沒動腳步。
「快去呀。」鳳溪催促道,
小雲噘著嘴,小聲嘀咕著,「姑娘可別操心這些了,您自己的身子都還傷著呢。」
鳳溪衣服都穿好了,往外推了推小雲,「小雲,我沒法不操心,那可是我哥哥,血脈相連的親哥哥,他出了事,我怎麼能視而不見呢,況且就算我不去,這心裡也安定不下來,我這心裡總是挂念著事情,還怎麼安心養病呀。」
小雲依然猶豫不決,轉過身又走回來,眼底儘是糾結,「可是少爺囑咐我了,讓我在這裡守著你,哪裡也不讓你去,就在這裡安心養病。」
鳳溪停下里,上前兩步站到小雲跟前,認真說道:「我剛剛都說了,不讓我去看我哥哥,我就沒法安心養病,再說,你是聽你少爺的,還是聽我的?」
小雲支吾半天,開始有些動搖,終的還是點點頭。
鳳溪舒了一口氣,邊收拾著,邊給小雲吃定心丸。
「小雲,你放心好了,我不逞強,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知道,就是肩膀這裡多了道口子而已,沒傷到要緊的地方,出去走走不會礙事的,而且我都躺了這麼久了,正好活動活動身子,對身體也是好的。」
小雲跟在她身後,只默默聽著,沒有說話。
兩人出了門,先是來到了鳳宅。
出乎意料的是,鳳宅居然大門鎖閉,一個人都沒有,仿若一座荒宅。
鳳溪盯著那門上的大鎖,愣愣站了半天。
終是沒尋思出到底是什麼緣由,讓鳳宅大門緊鎖。
那沈文秀去哪了?
牢里陰暗潮濕,沈文秀懷有身孕,總不能是去了大牢里陪她哥哥了吧。
她站了半晌,耳邊有狂風呼嘯,吹得人大腦暈暈的,一片空白,總覺得心裡也空落落的沒有著落。
小雲被凍得站不住腳,搓著手對鳳溪說道:「姑娘,要不我們先走吧。」
鳳溪緊了緊衣領,嘆了口氣,「走吧,先去大牢里。」
兩人一路到了大牢,剛到附近,鳳溪便發現這裡似乎不太對勁兒。
門口處彷彿有好多血跡,幾把長刀被隨意扔在地上,像是剛剛經歷了一次打鬥。
她剛想往前走,便被人捂了嘴一把拉到後面。
鳳溪心裡一驚,奮力轉過頭去,眼前的人居然是蕭正九。
她把他的手撥開,驚喜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蕭正九綳著臉,面色十分嚴峻,「老子還想問你呢,大白天的跑這來,找死嗎?」
鳳溪不明所以,「我身體沒事了,想來看看我哥。」
「別提你哥了!」蕭正九罵了一聲,「他媽的,你哥真是個人才,居然逃獄!」
鳳溪大驚,「你說什麼?我哥、我哥他逃獄了?!!!」
消息太過震撼,她說完,止不住咳嗽了幾聲。
蕭正九直接脫下自己的披風給鳳溪穿上,「小雲,帶她回客棧待著。」
「我不走!」鳳溪強硬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哥怎麼會逃獄?」
她萬萬不會相信鳳年泓會做出逃獄這種事。
蕭正九將她往後拉了幾步,「老子怎麼知道他為什麼逃獄?不然老子現在就不在這辛辛苦苦搜人了!你哥私自逃獄,這是大罪,你也會受到牽連,自身難保了還想著找你哥?」
「那我嫂子為什麼也不見了?你可知道?」鳳溪冷靜下來,問道。
蕭正九冷冷道:「這個老子也不知道,你哥護衛榮國公與榮寧公主不周,下了大獄,然後私自逃獄,不曾回過家,應該也不曾見過你嫂子,所以你嫂子要麼也被人帶走了,要麼私自逃了!」
「不可能!她不會私自逃了的!她可能被人帶走了!」鳳溪心裡萬分擔憂。
細細想來,最近發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
她先是被莫名其妙綁架,她哥哥逃獄,還有她的嫂子不知所蹤。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人匪夷所思。
「我哥怎麼逃獄的?」她問。
「被幾個蒙面人救了出去。你嫂子,可能也被他們提前轉移了。」
鳳溪聞言,覺得滿身疲憊。
她為什麼隱隱覺得從她被綁架開始,她的家人也接連出事?
背後謀划這些事的,到底是昭和遺黨,還是另一伙人?
如果是昭和遺黨,那為何要衝著她和鳳年泓?
可若不是,那又是誰?
思緒一團亂麻。
蕭正九見鳳溪臉色發白,將她擁入懷裡,摸著她的頭,安慰道:「聽話,總歸你哥和你嫂子都是安全的,我這邊若是查到了什麼消息,馬上就去通知你。」
鳳溪想著,自己在這裡總歸幫不上什麼忙。
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什麼,轉頭向蕭正九問道:「對了,你有沒有去找賀老三詢問情況。」
蕭正九道:「問過了,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那個沈昂,最近的行跡有些可疑,有大段時間都是空白,沒人知道他去幹了什麼,而且他現在也不見人影,我們正四處找他。」
鳳溪記得,沈昂是當初清風寨的二當家,每次見到他那陰鶩的神情,心裡總覺得泛起一陣寒意,讓人覺得這個人著實不簡單。
她吸了口涼氣,將頭往蕭正九的懷裡靠了靠,男人精壯的胸膛總會給人一種踏實之感,心情莫名其妙地就安穩下來。
有什麼可慌張的?
就算天塌下來,不還有個他嗎?
她朝著蕭正九笑了笑,「這些事,可就交給你了。」
蕭正九一臉傲嬌,「交給老子,有啥不放心的?」
又補充了一句,「早該這樣,乖乖聽老子的,趕緊回去吧,我讓葉青去給你備輛馬車。」
他正說著,傅纓走了過來。
「將軍,剛剛宮裡的公公來找您,說皇上宣您入宮。」
「什麼事?」
「沒說。」傅纓搖頭。
「嗯,去備馬。」
蕭正九先將鳳溪和小雲兩個人送上了馬車,看著兩人離開,之後騎馬去了皇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