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吳兵
宋道理躺在地鋪上,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
外面天已經蒙蒙亮,宋道理翻了個身,看了看睡在榻上的吳綾,四仰八叉,她倒是睡得心安理得。
夜裡,吳綾的大哥吳臣來到了吳綾的房間,發現了睡在地上的自己。
本以為這次死定了,可沒想到二人竟然用兩情相悅的理由騙過了吳臣。
吳臣原想滿足了妹妹心愿,就此辭去與英布的婚約,讓吳綾與宋道理回鄱邑成親。
可宋道理考慮到,如實光明正大地和英布提出這種要求,勢會有害吳英雙方的合作,而且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樣一來謊言就會被拆穿,自己和吳綾會兩邊都得罪,這種結果不是自己想看見的。
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件事壓下去。但吳臣接下來對吳綾說得話,卻讓宋道理感覺到了壓力。
「今晚來此就是為了告知你,父親母親白日便會登島。至於此事,你既然不讓,大哥自不會多言,可英布父親這兩邊都需你一個解釋。」
這句話一直縈繞在宋道理耳旁,導致自從吳臣走後,宋道理再也沒睡著過。
聽吳綾說,她是家裡最小的女兒,也是惟一的女兒,上面還有五個哥哥,因此備受疼愛。
既然吳臣說會幫她保密,那就肯定不會說,可是吳綾的父親吳芮這邊又該怎麼辦?
通過這段時間的經歷,宋道理可以得知,吳芮雖然是秦吏,卻對秦朝不滿,因此決定在適當的時候起義反秦。
而英布也受秦朝的迫害,二人正好一拍即合,吳芮也選擇嫁女表明自己的誠意,以消除英布對於自己秦吏身份的猜忌。
可以說吳綾是二人合作信任的基礎,一旦吳綾這邊出現問題,雙方很可能出現反目的結局。
拋開吳綾自己想不想嫁的問題,如今宋道理本身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吳芮一來宋道理藏身於此的事情必定瞞不長久,而之前設想的等河面結冰,再徒步渡河逃跑的可能性也變得飄忽不定。
與其留在這裡冒險,還不如放手一搏,逃出島去。
宋道理小心翼翼地起身,正對著吳綾得床榻,盤腿坐在了火爐旁。
來到秦末也有兩天了,這兩天內發生了許多事情,營地失火齊文被殺,莫名其妙陳勝成了自己大哥,姚奉來襲王坎被殺,中途文苴被殺,到了寨子又發現自己也要被殺,辛虧逃跑遇見了吳綾要不然就真的死定了。
突然捲入到這麼多的事情里,宋道理一開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自己總不能一直迷茫下去,如今的他已經慢慢適應過來,學會了有所作為,在歷史的潮流中活下去。
離開了這座島,也就是離開了這個世界自己唯一認識的吳綾。大亂將至,不管是陳勝吳廣還是英布姚奉,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六國貴族必然起兵。
那接下來的日子自己又該何去何從,是找個像桃花源一樣的地方「避秦時亂」,還是加入到劉邦的陣營里混到他一統天下。
若真的有桃花源,那該多好。宋道理不經發出如此感嘆。
想罷,宋道理苦笑了兩聲,發現一邊的几案上放了幾策名為《秦末生存指南》的書?
這是什麼鬼?
估計是吳芮要來的緣故,白日里寨子的巡防更加嚴密了。
吳綾幫宋道理收拾了一包行李,銀兩、乾糧、衣服一應盡全。
「帶上這麼多東西,旁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要逃跑啊!」吳臣手捧著帶了一身盔甲,走了進來,「那個姓宋的,換上這個。」
吳綾走上前,接過盔甲,展開一看:「這不是吳老頭私下組建的,那個吳兵的盔甲嗎!」
「對,今日我等均要去岸邊迎父親母親登島。屆時他穿這身隨我們一起去岸邊,就能逃走了。」吳臣解釋道。
「可以啊,大哥沒想到你還挺有腦子的。」吳綾拍了拍吳臣的肩膀,笑道,「昨晚你說要幫我們,我還以為你要帶著他殺出去呢!」
「就穿一身盔甲不會被發現嗎?」雖然有吳臣保護,可宋道理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吧,吳老頭是吳王夫差後代,吳越之地鍛造技術冠絕七國,這套盔甲是他親自設計,讓吳越工匠打造,一共兩千套,除了眼睛,不會讓你漏一點地方。」吳綾解釋道。
「那就好。」
說罷,宋道理在吳綾得安排下穿上了這身鐵質的盔甲。
「能走嗎?」吳綾費力地將胸甲舉起披在了宋道理身上。
宋道理揮了揮拳頭,原地跳了幾下,奇怪問道:「怎麼不能走?」
吳綾擦了擦額頭的汗:「你不覺得重嗎?」
「不重啊。」宋道理手一攤,一臉輕鬆的樣子,「怎麼變成女人,力氣也變小了。」
此時,吳臣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宋道理身邊,錘了錘宋道理的胸甲:「這套盔甲有二十斤重,你穿上之後盡然還能走跳自如,當真出乎我意料。」
「二十斤!」宋道理自己都被嚇了一跳,現代的自己那兒耍得動二十斤的東西,估計是換了個身體,這副身子本身就力氣大。
不過宋道理轉念一想,幫別人不應該選個穩妥的辦法嘛,這個吳臣給自己這套盔甲,是何居心。
「平常人誰能抗得住,你是害我還是救我啊!」
「誰讓你騙走我妹妹!」吳臣冷笑了一聲。
「我……」宋道理剛想反駁,就被吳綾私下阻止了。
吳臣走到火爐邊,從懷中取出一根針來,在火爐上烤了烤,等針燒紅了,將針頭沾上墨水。
「來,坐這兒,脖子伸過來。」吳臣跽坐在席上,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席子,對宋道理說道。
「你想幹嘛?」
「幫你刺青。」
「刺青?」這事連吳綾都不知道,二人同時發問道。
「是,吳兵里的士兵本就是些亡命徒,頸部均要刺上吳家的標誌,便於識別,也以防逃亡。」吳臣解釋道。
「我看你就是想耍我!」宋道理實在忍不下去了,讓自己穿二十斤的盔甲,又讓自己刺青,這擺明了就是在戲弄自己嘛。
吳臣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靠在身後的几案上,兩手一攤:「你若不刺,屆時若被發現,別怪我為了自保當場取了你性命。」
宋道理緊握拳頭,氣得咬牙切齒,可仔細想來自己想要離開,唯一的辦法就是靠吳臣,就算這貨想要整自己,為了活下去,就算被耍也只能忍。
「行!」宋道理一咬牙一跺腳,走到吳臣面前,盤腿坐下,將領子拉開,眼睛一閉,「來吧!」
「道理,是條漢子,我輩楷模啊!」平日里慫得不得了的宋道理竟然會接受紋身,吳綾著實佩服,立刻取來一塊毛巾,遞給宋道理,讓他咬住,防止過程中太疼咬到舌頭。
「等等,古代不是有麻沸散嗎?」宋道理見吳綾遞過來毛巾,立刻就蒙了。
「那是華佗發明的,三國時期,現在是秦末。」吳綾解釋道。
一聽沒有麻沸散,宋道理立刻就不幹了,拉上衣服,起身走到一邊:「不麻醉,這不得疼死啊!」
「因為這你才答應紋身的!」一看宋道理這幅樣子,吳綾滿心失望,還以為這貨突然硬漢起來了呢。
「我不管,不麻醉我就不紋,我寧願被發現來個痛快的,也不要被折磨。」
坐在一邊的吳臣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向宋道理:「你們在說什麼?」
「你過來幹嘛?」見吳臣走過來,宋道理舉手擋在胸前,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
還沒等宋道理反應過來,吳臣抱住宋道理就是一個背摔,在地上緊緊鎖住宋道理:「快,綁起來。」
「哦。」看呆的吳綾立刻找來一根繩子,在吳臣的幫助下將宋道理綁了起來。
「吳綾你個叛徒!」
「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三人折騰了好一活兒,宋道理終於被綁好,老老實實地被按在座位上。
吳臣重新燒紅針頭,沾上墨水,剛準備刺。
宋道理吐出嘴裡的毛巾:「等會兒。」
「又幹嘛?」按住宋道理的吳綾不耐煩地問道。
「換根針,我把這貨在針上餵了毒。」宋道理嘟著嘴,指了指吳臣手中的針,說道。
吳臣一臉驚訝:「你怎知我用這針挑過腳底膿包?」
「卧槽!你看吧,這貨就是想讓我死!」宋道理沖著吳綾吼道。
「行了,行了。」吳綾起身從柜子里重新取出一根針,「這樣行了吧。」
宋道理點了點頭。
吳臣接過針,重新燒紅,沾墨。
吳綾也將毛巾重新塞回宋道理嘴裡。
吳臣回到席上,剛下下手,宋道理又吐出毛巾喊道:「等會兒!」
「哥,殺了吧,這男人我不愛了!」吳綾憤然起身,看著吳臣,冷漠地指著宋道理說道。
「就等你這句話了。」吳臣突然興奮起來,一躍而起,抄起身邊的武器,拔劍出鞘指向宋道理。
「沒事兒了,來吧!」見吳臣指向自己,宋道理頓時就不慫了,挺直腰桿,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為了活命,來什麼都不怕。刺吧,我老宋要是哼一聲,以後你們就是我爸爸。」
吳臣吳綾面面相覷。
「來吧。」吳綾重新按住宋道理。
吳臣也收了劍,重新準備好,拉開宋道理的衣領,小心翼翼地紮下了一針。
「啊……爸爸……輕……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