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殺機暗藏
「妾身擁翠閣才人張氏拜見麗嬪娘娘,麗嬪娘娘金安。」張拂莘安安穩穩的跪下,面對這位主兒還得謹慎恭謹為先。
史芙州懷孕還不足三月,纖纖素手護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琥珀色的眸子淡淡落在了張拂莘身上,琉璃色的步搖折射出驚艷的光芒「免禮,你來關雎宮做什麼?」
張拂莘微微起身「回麗嬪娘娘,妾從鏡花軒里回。」
史芙州美麗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些厭惡,冷冰冰的毫無徵兆一句「那你跪著。」
張拂莘感到一愣,剛剛免禮起了身的腿只得又跪下了,她想著自己並沒哪裡得罪麗嬪,這卻是莫名其妙的哪一出?鎮定下來以後,她聲音平靜道「還請麗嬪娘娘明示。」
史芙州只是輕輕一瞥,便耀眼得奪目「本宮想要你跪,還需要理由嗎?」
雖然懷孕后皇上還會常常陪伴在史芙州的身邊,但召幸嬪御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所以她常常患得患失,性情陰陽不定,而班容華一舉得寵之時,她更是氣急敗壞的砸了好幾件花瓶瓷器。
所以這又是一個來奉承班蘭璧的哈巴狗,看著就令人心煩,那就跪著吧。
這位寵妃的性情還真是一言難盡,就在張拂莘這樣心裡想著時,已經走到前面的史芙州忽然倒下了,緊接著就是宮女們驚慌失措的大喊「娘娘!娘娘!來人啊!麗嬪娘娘暈倒了!」
張拂莘此刻就算再能鎮定也是詫異得咋舌,自己什麼都沒幹怎麼還能把這個孕婦給氣暈了呢,不管別的,她趕緊起身提醒那個麗嬪身邊叫玉竺的大宮女「愣著幹嘛快給娘娘去請太醫啊。」
玉竺馬上往太醫院跑過去了,這個位置離得最近的是貴妃居住的關雎主殿鴻寧殿,張拂莘來不及想,就幫著麗嬪的宮人把她送到了鴻寧殿去。
這個時候陰貴妃正在用晚膳呢,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大驚,急忙放下筷子,派人手把麗嬪安頓在廂房裡,看見一同前來的張拂莘,不由驚訝道「為何是才人妹妹把麗嬪送過來的?」
張拂莘無奈之下只好道「妾本要回宮,然後遇上了麗嬪娘娘,請過安以後,麗嬪娘娘沒走兩步就暈倒在地,妾身只能將麗嬪娘娘送到貴妃娘娘您這。」
貴妃看了她一眼,語氣和藹道「有勞妹妹辛苦,本宮命人備下來茶水,妹妹去偏殿歇息會兒吧。」
張拂莘雖然不明白這裡到底還有她什麼事兒,但貴妃都開口了,她只能跟著小宮女的指引去偏殿坐著。
喝完兩盞茶的間隙,忽而有人來報帝後有請,就在正殿里等候著,張拂莘意識到事態嚴重,一路上都在想著一會兒可能發生之事。
天色逐漸黑去,宮女們已在殿里點上了一盞又一盞的牡丹琺琅雕燭,她感到鴻寧殿的格局甚至不在坤穹殿之下,皇帝和皇后都沒有坐著,他們的周圍環繞了很多宮人,陰貴妃看起來也是憂心忡忡。
張拂莘一一拜見后,皇后率先開口道「張才人,是你在事發時與麗嬪待在一起嗎?」
她不緊不慢的回答「是妾身。」快速的掃視一眼,皇帝的神情肅穆得與她上次見到的那個判若兩人。
儘管也是面無表情,但陰貴妃的聲音比起皇后倒是柔和許多「你把麗嬪暈倒的經過跟陛下與殿下都講述一遍。」
張拂莘一愣,她本來想把罰跪的經歷直接帶過,但怕帝后追責,於是一五一十的慢慢把事情經過給講了一遍。
就在這時,有內監唱報「敬嬪娘娘到——」
「給陛下請安,給皇後殿下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敬嬪急匆匆的趕到了鴻寧殿。
皇帝看了她一眼「敬嬪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而敬嬪看向張拂莘時並沒給好眼色,轉而對皇帝溫聲道「妾聽聞妾掌管的華清宮裡的張才人衝撞了麗嬪妹妹,導致麗嬪妹妹到現在還昏迷不醒,自然是要來的。」
張拂莘姿態和語氣都放得很是尊敬「敬嬪娘娘令妾身惶恐,妾身不敢衝撞麗嬪娘娘,娘娘暈倒的第一時間,妾已盡自己最大之力將她送到鴻寧殿。」
敬嬪譏諷之意表露在臉上「不敢衝撞?那麗嬪緣何無故罰你跪在關雎宮的走道上?本宮原以為,你只是不敬於我,原來連麗嬪也敢不放在眼裡,簡直目中無人!本宮看,麗嬪妹妹若有意外,也與你脫不了干係」她像是抓到了張拂莘的尾巴似的一頓猛踩,借這個機會給皇帝狠狠發落掉這個小賤人才好。
沒想到皇帝厲聲呵斥的人是敬嬪「夠了說什麼呢!給朕住嘴,朕說芙州不會有意外!」
敬嬪看著眼眶就快紅了「妾只是……太擔心麗嬪妹妹了。」
皇帝理都沒理會敬嬪,轉而看向張拂莘,聲音很沉「至於你,先留下來等著看太醫過來后怎麼說。」
張拂莘處事不驚的行了一禮,語帶感激「妾謝過陛下沒立即下斷之恩。」
這個時辰正是太醫院的交班時間,所以醫員流動才沒能第一時間到後宮里來,這時年過半百的劉御醫帶著兩個醫士趕到鴻寧殿來,眾人輾轉到廂房,看著劉御醫替麗嬪行診,屋內里竟是大氣兒也不敢出,半響,劉御醫對著帝后屈身作揖道「回稟皇上,皇後殿下,麗嬪娘娘腹中的龍嗣現已無大礙,娘娘只需修養幾日即可,只是……」
聽到史芙州沒事,皇帝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又聽後半句,不由皺眉「只是什麼?」
劉御醫稍有猶豫道「娘娘此次暈倒,並不是偶然,因是用了麝香的緣故,若是沒及時發現,恐怕腹中胎兒,也難以保下來。」
皇后一直以來身體孱弱,久站之下微微扶著女官「麝香?此乃孕婦大忌,麗嬪的宮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皇帝當場震怒「查!給朕一個一個查下去!朕倒要看看,誰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謀害麗嬪與皇子!」
皇帝一怒,妃子們全都跪了下去,貴妃憂心道「陛下息怒,麗嬪妹妹有皇上的福澤庇佑,自然吉人天相,龍子也安然無恙。」
皇後站在他的身旁,以帕掩唇「陛下將此事交由妾,妾一定能將這件事情查得明明白白。」
跪在地上的陰貴妃,挺了挺腰桿「妾身很是擔心殿下的身子,您舊疾未愈,又做為六宮之主,若是為了此事操勞病倒,可如何是好呢,不如由妾來代殿下審查?」她一副因為關切皇后而任勞任怨的樣子,讓皇帝頗感動容。
皇后矮了皇帝一個半頭的個子,手搭在了皇帝的胳膊上,神情十分寬慰道「勞貴妃姐姐記掛著孤的身體,可正因為孤是六宮之主,如今麗嬪妹妹竟在關雎宮出了這樣的事,也是孤的職責,不能不管。」說罷竟要掩面欲泣。
這樣說讓皇帝想到了貴妃做為關雎宮主位,卻沒顧好史芙州的胎,皇后的話也在情在理,逐點了頭「此事便交由皇後來查,希望皇后別讓朕失望,記得把麗嬪接觸過的宮人,用過的物品進過的膳食都一一盤查一遍,不要有遺漏之處,朕在這裡與劉御醫陪芙州醒來,你們沒事都先回去吧。」
於是眾人起身,陰貴妃深深望了皇后一眼,行妃妾禮道「要辛苦皇後殿下了。」皇后對上陰貴妃一笑「貴妃姐姐說笑了,為陛下分憂談何辛苦呢。」
恭送完皇后與貴妃離開,敬嬪也行禮告退,張拂莘請拜道「麗嬪娘娘天佑鴻福,陛下也請珍重身子,妾身告退。」
皇帝的眼睛就沒從史芙州身上離開過,他坐在床邊握著昏迷不醒她的手,目光十分的炙熱,這是張拂莘退出來時看到的最後的場景,在她內心發生了一些變化,都說帝王家無情,但對於麗嬪,他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皇後接手以後,細細盤查了麗嬪身邊的宮人,可宮人們一再惶恐,說麗嬪平日里的吃食都檢查過,不曾有問題,於是皇後下令搜查麗嬪的寢宮,這時候女官羅琦後頭還領著兩個小宮女一起過來「皇後殿下,麗嬪娘娘平日起居的內室里好像有些問題。」
皇后眉頭一動「你們找到了什麼?」
羅琦姑姑揮一下手,後頭的小宮女把一盆白色的玫瑰給抬了上來,釉里紅瓷鑲嵌寶石的盆栽上,種植了一株開得正艷的玫瑰,其色白如鴿羽,修剪得十分整齊,這盆玫瑰從根部散發出奇異的香氣,都不像是個盆栽,而像一件在宮內也難能一見的藝術珍品。
皇后對於氣味異常的敏感,不由蹙眉,護甲指了根部「將底下挖開看看。」
宮女們得令後用手把土撥開,還真的在土裡發現了異香來源,一大包的香料,味道刺鼻的瀰漫開來,皇後身體本就孱弱,不由扶了一下羅琦,掩著口鼻喊道「召太醫過來!」
御醫到了后,當場鑒定這包香料確是麝香無誤了,找到來源以後,立即去通傳了皇上。
一個懷孕妃嬪的寢室里,怎麼會擺了那麼一大盆帶有麝香的玫瑰盆栽,皇帝隱忍著怒氣道「這盆花是從哪兒來的?」
玉竺猶豫了一會兒,慢慢上前道:
「啟稟聖上,皇後殿下,這盆玫瑰是朱選侍前些日子送過來給我們麗嬪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