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得福

洗涮乾淨的胡桃瞧起來還挺好看，往日府中人看她呆傻，總是讓她做臟活累活，所以她一直以副髒亂的叫花子模樣示人。現今她換了主子，嫌棄她那副樣子丟人現眼，便叫人把她收拾了一番。

昭王瞧見煥然一新的胡桃時，心裡有那麼點小驚喜，主要是因為這前後差別太大，他沒料到這丫頭長相竟這般清秀可人。他之所以把她調到身邊，主要是為了她一個大大的優點——呆傻憨直。

「王爺若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奴婢會做很多種活計。砍柴挑水、看花護草、擦桌子抹板凳……」

胡桃跪於下首，扳著手指認真地數著她所擅長的活計，卻不料被昭王清朗的聲音截斷了話頭。

「那些粗重的活計自有小院中的小廝去做，用不著你一個姑娘家，你就在這殿中做些輕便雜活，順便再陪本王話話家常，講些趣事來聽！」昭王眯眼而笑，狐狸般的笑容跟他那副清俊莊重的臉毫不相襯。

胡桃有些詫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囁嚅了半晌才道：「他們都說我笨，不會說話，王爺還是派些粗使活計給奴婢吧。」

「你是太過謙遜了，其實你很會說話，方才在麗晴居那裡不是說得挺順溜？最後不是把麗妃說得啞口無言了嗎？」昭王繼續誇讚，他的確是真摯無比、發自肺腑地誇她。

「是嗎？奴婢多謝王爺誇獎！」腦袋不靈光的胡桃當了真，欣喜地叩頭拜謝。

「那你就繼續說說麗晴居的事情，本王前些時遇難生還，好些事情都記不得了。不過這記憶暫失的事，你可千萬別向人說起，否則……」昭王邊說邊向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式。

胡桃在保命方便還是極具天賦的，她忙瞪著眼睛，以手遮著嘴巴道：「奴婢曉得的，這是秘密，不能外傳。其實我在麗晴居呆了幾年，那邊也有好多秘密，奴婢知道，但沒跟人說過。」

昭王一聽，心裡樂開了花，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一心想追溯往事，可府內下人一個個唯唯諾諾，竟挑揀些好聽的粉飾一通后才說，把他們心目中的王爺形容得跟個菩薩活佛似的，這怎麼能讓他認識到真實的「自我」？

「那好，你就跟本王說說你所知道有關麗晴居的秘密。」

「不成，那是秘密，奴婢不能說，說了會沒命的。」胡桃義正言辭地拒絕。

昭王聞言，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大嘴巴，方才他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不過看著丫頭呆傻，在身邊的日子久了，興許能套出些話來。他垂眸望著她，不急不緩地說：「好吧，那你就說說那些不是秘密的事情，今日麗妃緣何要罰你們？」

「我不小心潑了她一身髒水惹怒了她，她便要我的小命。」胡桃一提起這事覺得挺委屈，她接著道：「其實娘娘以前性子還好，可是自打王爺您出事後回來對她不聞不問，所以她不開心了。」

「哦？你還能看出她不開心？」昭王擰眉，探身向前，覺得這小丫頭並不那麼呆笨。

「是呀，她整天擰著眉頭打罵下人，肯定被您冷落不開心了。以前王大娘養了只花貓，我每日給它送些吃的，它可開心了。可是後來我有段時間沒空搭理它，它見了我也不親昵了，逗它時還被它撓了幾下，疼死了！」胡桃越說越起勁兒，隨即抬頭向昭王道：「您瞧瞧畜生被冷落了都是那樣，更別提人了。」

昭王聞言，忍俊不禁，看來剛才他真是高估她了。原來她並非會看人臉色，而是就事論事，真是有意思。

胡桃就這樣陪著昭王聊了一下午的家常，講了些亂七八糟的雜事，竟然逗樂了他好幾次，這讓她覺得挺有成就感的。

掌燈后隨著下人用了飯，她便被人領到了新的住處——一間四人大通鋪，比她往日住的柴房好上百倍。可是胡桃卻不開心了，如今房中多了三人與她同住，那她行動可就不自由了。

沒等到那三人洗漱收拾完畢，胡桃便和衣躺下，裹了被子翻身向里睡了。其餘三人見狀，心裡頭覺得不爽，暗想著不過一粗使的笨丫頭，竟被王爺欽點到這殿中伺候，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三人嘰嘰咕咕地抱怨了一通后，各自裹被安歇。

約摸過了戌時，胡桃忽地坐起了身，躡手躡腳地掀了被子爬下床。

「你……你幹什麼去？」胡桃正要開門而出，卻聽床邊傳來迷糊的聲音。

她咬了咬牙，捂著肚子輕聲叫喚道：「我可能是吃壞了肚子，要去茅廁，可是天黑嚇人，要不你陪我去？」

她話音剛落，室內隨即陷入一片沉寂。這秋季入了夜后，還是極冷了，除非哪個發痴才會陪她去。

胡桃滿意地轉身看了看通鋪上紋絲不動的三人，大搖大擺地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