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無路

雲綽蹙眉想了想，蝶翼般的睫毛輕顫，她抬眸看向月詠，眉眼間帶著一絲愁緒。這個時候她該說什麼好？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是孩子的性命？還是最後殊死一搏？向外界瞞了自己懷孕的消息，就是因為怕被她知曉，畢竟她害得她無法受孕。而今她巴巴地前來，想來是聽到了風聲，她是要讓她死？還是要讓她活呢？

「怎麼？妹妹莫非有什麼別的想法？」見她注視著自己，月詠語意幽微地問道。

因聽她發問，雲綽便接過話頭說道：「臣只是想知道陛下此來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就是過來瞧瞧妹妹過得怎麼樣了？僅此而已！」

「那陛下希望臣過得如何？」

「無論朕希望你過得如何，只怕都無法滿足妹妹的要求吧？畢竟這姜國皇帝之位，對妹妹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呢！李家就要秋後問斬了，你那二舅舅被判了凌遲之行，當時嚇得面如土色，將一切的責任都推到了妹妹的身上，就連那王麟軒的供詞也被他給否了。若不是朕壓著，只怕刑部早已到這公主府內拿人了！」月詠倒是要看看，到了現在這境地，她會有什麼反應。

雲綽聞言，面色一白，看著目光犀利的月詠，她忙垂下眼帘：「那臣是要多謝陛下庇護了，只不過……臣無以為報，若是陛下不嫌棄，臣倒是有個辦法為上官一族開枝散葉。」

「哦？什麼辦法？」月詠未料她會出此一言，不由挑眉問道。

「待臣腹中的孩子降生之後，陛下可將這孩子抱入宮中撫養，當作是陛下的親生子便可。若這孩子是個男的，更是能為陛下堵住群臣之口了。」雲綽想著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孩子，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

月詠沉默了片刻，抬手抵著下巴輕笑一聲，問道：「妹妹這麼說，是覺得朕自個兒不能孕育皇嗣了？是篤定了朕非要借妹妹的腹生出皇嗣，才能夠延續上官一族的血脈吧？當初朕在宴會之上被人行刺身中劇毒，差點兒丟了性命，那毒藥便是出自宮中，看來妹妹的手上也是有些吧？」

「陛下……」

見雲綽忙著開口解釋，她立即打斷了她：「妹妹先別急著否定，有些事情並非是要將真憑實據放到妹妹的眼前，往日妹妹的所作所為，朕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念著姐妹親情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若按常人的脾氣，朕只怕早就將妹妹悄無聲息地除掉了。你可還記得叛黨之首李丁？現今那個是假的，至於真的那一個，現下也不知是死還是活了。所以妹妹應當好自為之，莫要再惹毛了朕！至於朕是否能夠延續上官家的血脈，這個倒不用妹妹擔心，左右來日方長，而且妹妹能想的法子，朕也能！」

雲綽見她打開了天窗說亮話，心內有些訝異，不過也算鬆了口氣。與其跟她無止無盡地兜圈子，倒不如揭開這層窗戶紙。到了這時候，她也談不上怕還是不怕了，左右她的性命攥在了她的手心裡，與只能任由她宰割。

「陛下已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是要臣如何？陛下與其找外人幫忙，倒不如……怎麼著陛下也要保證上官血統的純正吧？否則的話，待到百年之後，陛下要如何面對上官一族的列祖列宗？」雲綽一改先前凄楚的面容，目光沉沉地看向月詠說道。

「你說的倒也有理，只是朕從不信那些，所以百年之後是否要面對上官族的列祖列宗還是后話，不過朕覺得妹妹的提議也是不錯，所以打算採納，但是有個條件……」

說到這裡，月詠迎上她沉沉的目光，彎唇笑了笑，活脫脫一副蛇蠍婦人的模樣：「若是要讓朕選中了妹妹所生的孩子作為皇嗣，那麼為了朕的江山社稷，朕就必須捨棄與妹妹的親情。妹妹想想，姜國未來的皇帝怎麼可以有兩位母親？更何況妹妹對皇位虎視眈眈，若是你的孩子登上皇位，那麼朕無疑是自尋死路，不是嗎？」

「陛下的意思是……意思是……」雲綽面色慘白，嘴唇微微顫動，她一雙杏眸瞪得滾圓，彷彿眼前這位面容秀麗的女子好似來地府的恐怖的魔魅一般。

「對，朕的意思就是妹妹理解的意思，朕收養孩子之日，便是妹妹入地府之時，不知道妹妹覺得這交易如何？」

雲綽下意識地撫上小腹，忽然覺得小腹絞痛，她忍了片刻，痛感卻越發的強烈。她一隻手緊緊地抓住月詠的手腕，吃力地說道：「救……救救我的孩子……」

月詠見她痛得面容扭曲，頓覺不妙，忙高聲喊了顧太醫與玉嬋前來。

好在是診治得及時，眾人一番忙碌之後，雲綽便漸漸地平靜下來。顧太醫說是她情緒激動，動了胎氣，好在是並無大礙，只需安心靜養便可。

月詠瞧著平躺於床的雲綽，見她面色蒼白如紙，一雙杏眸似睜非睜，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一般。她這副樣子難免讓她產生了憐憫之情，只不過她覺得這便是人們常說的「可憐之人便有可恨之處」。想當初雲綽做了那麼多壞事，現在也該得到教訓了。

她側身坐於床邊，抬手替她理了理額前微濕的亂髮，語意柔和地說道：「先前朕說的話你好好考慮考慮，若是不願呢，那就好生在這府上待著，朕也不會虧待你與孩子。只是有了前車之鑒后，朕也不會再給自個兒找麻煩，一切都要防範於未然，不是嗎？」

面色蒼白的雲綽翕動著嘴唇，目光緩緩移向她，眸光依舊無神，不過她終究是沒說出來話。並非是她不能說，而是這房內還有旁人。

月詠似乎是讀懂了她的心思，命顧太醫及下人們退下后，隨即和顏悅色地說道：「現下房內沒有旁人，妹妹想說什麼儘管開口。」

「你心腸如此惡毒，想來生不出孩子也是理所當然，只當是上天的報應了！」失去了所有希望的雲綽再也顧不得許多，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