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奇怪的感覺

宋淑雲轉頭看向了女人，眉頭不禁皺起。

就在這一刻，她的意識之中突然有兩個念頭出現，一個是悲傷難過又委屈的道歉。

另一個則是……

瑪德，智障！

兩個念頭一出現，宋淑雲突然就笑了起來，二選一的話，還有什麼可猶豫的，當然是哪個痛快選哪個！

「你們慢慢玩吧！我可不跟你們在這扯淡了！」

說完，也不等看兩人的反應，轉身就回了屋裡。

也不等那老太太追來，宋淑雲便開始收拾起了東西。

她需要的不多，反正也沒有錢，只要找到兩身衣服，在帶上洗漱用品就能直接離開了！

到了這一刻，她以為自己會擔憂，會害怕，會遲疑，會捨不得父母……

但是都沒有！

她只有淡然，好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

但她心中明白，這就是她的人生，是她曾經經歷過，無數次想要掙脫都被許許多多的情緒拉扯回來的人生。

前院的老太太沒有過來，而且依舊站在菜園子里大罵，聲音穿過葡萄架，傳進房間裡面。

宋淑雲渾然未決，她動作飛快的找到了一個破爛兜子，將衣服往裡一塞，轉身就要出去的時候，正好跟開門進來的女人撞在一起。

看著她眼角的皺紋，和麻木疲憊的雙眼。

宋淑雲的心突然一痛，彷彿有一根釘子，穿過了千年萬年狠狠的扎在她的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她嗓子有些乾澀，沉默了一瞬還是率先開口。

「媽……」

女人看著狼狽的宋淑雲和她手上的兜子，又重新把視線轉移回了她的臉上。

「你又鬧什麼脾氣啊？你奶奶說你幾句你聽著就是了！」

宋淑雲動了動嘴，深深的嘆了口氣。

伸手要推開女人離開這裡，卻被對方一把攔住。

「你要去哪啊？你要長相沒長相，要學歷沒學歷，出去能幹什麼？你還不如好好在家裡幹活，等過兩年找個好人家嫁了比什麼都強！」

宋淑雲眉頭頓時皺起，一陣厭煩湧上來，揮不散。

「我是什麼都沒有，但我有尊嚴，我有手有腳，我就是我，我不需要一個男人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女人一聽這話，突然有一瞬間的崩潰。

「你怎麼能跟我說這樣的話？我又是為了誰！要不是因為你，我會在這裡一待就是二十年！我不知道外面的日子好過嗎？可我走了你怎麼辦？」

「你現在反過來說我沒有價值，說我扒著你爸！你怎麼不看看我天天幹了多少活，要是沒有我，你爸給你說個后媽，你能有現在這樣逍遙的日子！」

兩人堵在門口，都沒有退縮的意思。

有時候有些話之所以傷人，是因為說話的人太重要了！

「我說這話可能很殘忍，但不管在你做選擇的時候有多少事情左右了你的思想，但最後做決定和承受結果的都是你自己，沒有人應該理所應當的為你分擔任何事情！」

「你養育了我，我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應該的，但前提是我要保留自我！」

女人根本聽不懂宋淑雲說的這些大道理，她第一反應就是宋淑雲要走，並且不再感激與她的付出。

她長滿老繭的，已經有些骨節突出的大手，一把抓在了宋淑雲胳膊上，粗糙的觸感讓宋淑雲一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就這麼說我！我是你媽！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我大半輩子都在為你而活，你現在就這麼剜我的心嗎？」

「我告訴你宋淑雲，今天你要是走了，我就死在你面前！」

女人嚴重的淚意和瘋狂沒有半點作假，她的大半輩子都放在了丈夫孩子身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更完整。

她不介意婆婆養著大姑姐，不介意丈夫懦弱無能，也不在乎女兒越來越跟她離心。

她只想要一個完整的家，想要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按照所有人公認的幸福公式生活。

也許這些年她過的苦，但每次出門的時候，大家都在誇她，說她是個好媳婦，說她勤快，說她會過日子，說她家裡的生活蒸蒸日上。

如果這些全都沒了，那她以後還怎麼面對別人，讓外人要怎麼說！

宋淑雲不想要她了，想要自己離開，以後也不會回來了，外面的世界誘惑那樣的多，小姑娘很容易就會學壞，然後跟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哄跑了……

別人會笑話她不會教育孩子，說她可憐，說她活該，說她……

這樣沒有自我，把所有的存在價值都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思想的邏輯是難以自洽的。

她們自己未必不懂，但卻拒絕打破現有的美好幻想，也不允許其他人去破壞！

看著女人，宋淑雲剛才積蓄起的勇敢突然崩裂。

其實和前院還在罵罵咧咧的奶奶相比，給她壓力最大的其實是這個口口聲聲說一切都是為了她的母親。

「媽……我想要離開，你說說你怎麼才能放我走吧！」

女人有些不可置信，沒想到宋淑雲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想要走，她氣的眼淚瞬間留了下來。

「就因為你奶奶說了幾句，你就要走！你這孩子現在怎麼這麼不聽話啊……」

宋淑雲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打斷了女人正在說的話。

「你明明知道不是因為這個！我不想跟你說大道理，你就說你要多少錢吧！」

女人滿臉震驚，一把就將宋淑雲從房間之中推了出去。

「要錢？我養你這麼大，你為了跟你要錢？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行……你不是要走嗎？！走！走吧！走了永遠都別回來！滾……」

宋淑雲被她一把又推了個趔趄。

其實和老太太相比，女人才是真正掌控欲更強的那個人，只不過她把自己擺在了弱者的位置上，讓別人看不出來罷了！

宋淑雲又太多種手段對付她，她的腦海之中閃過了很多的話，可在這一刻，她全都說不出來。

只獃獃的站在那裡，被女人又推了兩把。

對方以為她會服軟，會哭著請求原諒……

但是都沒有，宋淑雲只是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