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平王妃秦勝珠
「怎麼了？」
秦瓊回身有些疑惑的問這個腦袋不怎麼靈光的小婢女。
「您…您的臉…」
小檀的臉，因為糾結而抽做了一團。
「臉怎麼了？」
秦瓊疑惑更深。
小丫頭捏著衣角的手指，因為用力骨節有些發白，她糾結一會兒，鼓足勇氣道：「您…您的巴…巴掌印消了，不…不打了嗎？」
聽到名叫檀兒的小丫頭說出來的話后，秦瓊一腦門的黑線……
北平王羅藝鎮守燕雲十六州，可謂是位高權重，這點從這佔地不知道多大、跟著小檀沿著曲曲折折的迴廊，已經穿了五道月亮門都還沒有來到便宜姑母所居住的地方上，就能略見一斑。
秦瓊一邊觀賞這些極有韻味的建築一邊感慨，幸好有這丫頭領著，不然自己還真不一定能找對地方……
「表少爺，快些……」
小檀出聲催促，這都什麼時候，怎麼還有心情慢悠悠的走？
有其餘行走的丫鬟婆子見到秦瓊這個東張西望的表少爺，也沒有人上前見禮。
不僅如此，離得遠了，還會有人暗暗撇嘴，有更過分一些的，還會低聲跟身邊的人小聲的說一句：「鄉下來的土包子……」
「少保千歲！」
「少保千歲！」
秦瓊走過去沒多久，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年也從這裡經過。
一身纖塵不然的白衣，將少年本就白皙俊俏的臉襯得更加英俊，雖然還帶著未曾退去的稚氣，但配上那副顯得有些冷峻神情，卻讓人不敢拿他當同齡的少年人對待。
白衣少年精神飽滿，絕非看上去彷彿已經被榨乾的秦瓊能比。
面對僕人們的問安，他目光只是稍微的移動一下，沒有做任何錶示，用手扶著腰間插著的兩根跟衣服顏色差不多的銀裝鐧，腳步不停的繼續往前而去。
整個人彷彿是一柄筆直的、銳氣驚人的長槍。
他所前往的，正是不久之前秦瓊過去的方向。
還是那些僕婦。
縱然自己的問安沒有被少保千歲哪怕是點一下頭，她們也不敢有絲毫的不敬，保持著施禮的姿勢，直到羅少保不見之後，才結束了施禮，恢復了正常。
英俊的少保千歲還真不是那個土包子表少爺能比的……
呸，兩者根本就不能放在一塊比！
「唉~！」
一身做工精良、用料考究衣服的秦勝珠看著眼前的信，就忍不住的長嘆一口氣。
這信不是新收到的，這氣也不是她第一次嘆。
這是當初秦母讓秦安護送秦瓊來北平府時，捎帶過來的。
信已經看了好多次了，每次看，她都會忍不住的嘆上好多口氣。
原以為嫂子在信中說自己這個侄兒過於頑劣、不成器、讓自己多加管教這些都是推脫客套之語，畢竟很少有做父母的向別人大肆誇讚自己孩子的，就算自己家孩子聰明的要上天，對別人說的時候，也會來上一句『這就是個呆瓜』云云。
可誰能想到嫂子在信里說的偏偏都是真的，而且真實的情況比她在信里說的還要嚴重……
這…
嫂子怎麼將太平郎寵成這副樣子？
「唉~」
想起這事情，秦勝珠就是一陣的頭大。
太平郎要是能夠成兒一半好，也不至於讓人這樣頭痛。
雖然不想誇自己家的孩子，可是這樣一對比，自豪的心情，還是不由自主的升了起來。
太平郎啊~
想起這個不成器的娘家侄，秦勝珠就忍不住的愁腸百結。
今天自己再做最後一次努力，要是他還不知悔改，就只能將嫂子從歷城接來，或者是把太平郎送回去了。
就算是惹得嫂子有些不滿，也比到時間落下沒把太平郎管教好，毀了秦家最後一點骨血的埋怨強。
這樣滿腹惆悵的想了一陣，秦勝珠抬頭忽然發現日光已經進入門檻快半尺了。
這一發現讓秦勝珠不由的怒從心頭起。
都這個時候了，自己這個侄子居然還沒有過來！
以往他醉是醉，不堪是不堪，可宿醉之後，第二天也沒有這麼晚才來見自己過。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她看看桌子上嫂子幾乎帶著一些哀求意味的信，心中惱怒更甚。
你娘為你都快愁死了，你還花天酒地的沒有一點正形！
「來人，去將表少爺給我叫過來！」
秦勝珠聲音裡帶著不善說道。
立馬有一個立在一旁的婢女應了一聲，匆匆的去了。
秦勝珠則起身找來一根雞蛋粗細、兩尺來長的棍子，放在桌腿的陰影里。
丫鬟離開的腳步還沒有完全消失，又重新回來了。
重新坐下的秦勝珠直了直身子，調整一下自己的神態，好讓自己變得更有威懾力一些，以此來應對那個臉上帶著巴掌印、披頭散髮的無賴侄兒。
她做好這些，剛才出去的婢女也已經回來了，稟告道：「回王妃，表少爺已經到了。」
秦勝珠點點頭，目光含威的望著門口，一隻手垂下，悄悄的握住了桌腿邊的棍子。
她今天是下決心要好好的管教一下這個不爭氣的侄子！
又有腳步聲傳來，隨後一隻腳跨進門檻，青色的衣衫下擺隨著閃動。
嗯？今天居然不是裡衣？
秦勝珠有些意外。
這時那一隻腳已經踩在地上，另一隻腳也隨之跨了進來，乾淨利落，不似之前那般拖拖拉拉磨磨蹭蹭。
這是知道這次自己要下重手了，所以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
顯得有些暗的房間里，秦勝珠看著背對著陽光的娘家侄，心裡稍微有些發愣的想著。
這時候，秦瓊已經腳下不停的往裡面走了兩步，脫離了光線強烈的門口，秦勝珠看他看的更清了。
秦勝珠像是發現了什麼稀奇事一般，目光在秦瓊臉上來回掃蕩，沒有發現預料之中的巴掌印，而且頭髮也都梳理的一絲不苟，不似以往那般的散亂。
整個人看起來也高了不少，身上也沒有了那令人心煩的酒氣。
這……這還是自己那個侄兒嗎？
見過不少大場面的北平王妃秦勝珠，這時候居然有些發愣。
她發愣，秦瓊可沒有發愣，他在距離秦勝珠六尺遠的地方站住，恭恭敬敬的施禮問安：「侄兒拜見姑母。」
態度當然要恭敬，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便宜姑母垂在桌腿邊握著棍子的手。
雞蛋粗細的棍子，這姑媽可不含糊啊！
至於為什麼是六尺，這也很好理解，靠的太近了，豈不是趕著去挨打？傻子才這樣做！
小時候早就被老爹揍皮實的秦瓊，豈能不明白這裡面的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