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書房閱信
鎮武衛和禁軍來人,帶來的是一個信匣,東子到後院將信交給袁凌鳯,不由得問道:「將軍何時歸京。」
袁凌鳯沒有回答,變得有些沉默。袁凌鳯揮了揮手,東子會意。隨著三十一去往前院,東子確定也很想念這些生死兄弟。
拿著信匣回到書房,袁凌鳯打開信匣,拿起第一封信。看完信,久久沒有說話。
北征,北征。
兩千人屍骨未寒,可是袁凌鳯卻什麼也做不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
袁凌鳯何曾不想北上雪恥,可是大明現在全面退卻於長城,說白了,大明打不下去了,這兩年周皇后確實賺了很多錢,可是現在內庫和內府的庫房裡面依舊空空如也。
九邊十三鎮讓大明國內安康,雖有邊餉和遼餉,可是一場農民的動亂,邊軍的窟窿越來越大,一年缺餉還可以,但是四五年間邊軍缺餉竟然達到了驚人的兩千萬兩,每年近千兩的軍餉,每年雖然戶部都會撥銀子,可是一直都是風大無雨,邊軍戰力高昂的代價就是壓的大明喘不過來氣的軍餉包袱。
每年餉銀只夠一半,邊軍已經三四年沒有換過裝備了,周皇后兩年時間攢了七百五十萬兩白銀,可是以前的窟窿太大了,兩千萬兩的缺口,不是說堵住就能堵住的。
朝廷撐不下去了,所以讓出來長城以北的土地,收縮防禦,減少花費,以空間換時間,這個道理袁凌鳯懂得,所以他辭官回鄉。
按照最樂觀的情況,兩年時間大明才能讓邊軍正常化。而不像現在的缺人缺餉。
第一封信是鎮武衛寫給袁凌鳯的,鎮武衛現在不像是一支軍隊,更像是一個軍械所。
鎮武衛整編下來成為了一個龐大的怪物。
前軍左軍右軍,每軍三千人,禁軍的將軍們跪在崇禎面前求情,崇禎無奈給中軍又塞進來了一千多幼軍,中軍有書讀,有先生教,加上京軍那些老將軍出面,又塞進來近千人,現在中軍有十二歲到十七歲的少年五千人,至於后軍,現在是王百川在管,人數雖然對外宣成只有三千,可是沒算進來的人更多,那座山谷是袁凌鳯當時規劃的,裡面塞上上萬人綽綽有餘。
如此一來,鎮武司現在的人手三萬上下。再用一個衛所去稱呼它已經不適用了。
本來崇禎派來了一個衛指揮使老頭,是給袁凌鳯鋪路,不過袁凌鳯卻不想平白受這份恩惠,回家了。
東西鎮武司合併,鎮武衛成為了一個比錦衣衛更龐大的集團,再用衛所的名頭就不夠了,所以雖然還頂著鎮武衛的名頭,但是裡面管事的卻是崇禎從自己小冊子裡面找來的一個都指揮使,名叫朱由封。
沒人知道這個和皇帝同輩的宗室將軍是怎麼冒出來的,不過崇禎這種性格的皇帝,能夠信任的人,想來不是簡單角色。
鎮武司的來信,也是這位都指揮使署名的,說是私信,但是卻將鎮武衛的所有情況說了個遍,后軍關係重大。
現在後軍已經不僅僅是鎮武衛的普通一軍了,京軍和禁軍的陸續換裝了后軍出產的武器和盔甲。
現在禁軍騰驤四衛和羽林三衛,京軍三大營七十二衛有十二衛已經換裝了,剩下的預計到今年年底就可以換裝完畢,而這些朝堂的大臣卻不得而知。
崇禎向南方的文閥妥協了,北地不打仗了,文官們再一次獲得了勝利,武人,一群莽夫,皇帝做事欠一分妥當,他們這些文人才是大明的頂樑柱。
這就是軍方的無奈,仗打不贏,就沒有話語權。皇帝沒錢,萬事皆休。
大明軍隊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只是打仗從來不是戰場的勝敗,決定戰爭的始終是廟堂之算。
袁凌鳯從來沒有小看過吃人不吐骨頭的文臣,打仗從來都是為了利益,而現在文人們還沒有看到過長城以北有什麼巨大的利益。
所以,文人不想打,軍方無力打,皇帝只能選擇妥協。若是現在北上,不是大敗,便是大勝,崇禎明白,朝臣也明白,袁凌鳯更明白,很多人都明白大明是不可能忍下喪土的這口氣的。
打還是不打,全在國內什麼時候安穩下來,什麼時候攢夠了錢糧,打仗先不論輸贏,中原王朝打仗的前提是有足夠的錢糧,而這恰恰是大明沒有的,周皇后的「獨門生意」確實賺了不少錢,可是這些錢都填在了九邊十三鎮和京營中了,據王百川的來信,周皇後去年用各種途徑買下了三十萬頭豕,瘦肉製成肉乾充做軍糧,吃肉多了,吃糧就少了,這也是邊軍五六年間第一次吃飽了肚子,去年也是頭一次沒有拖欠餉銀。
雖然大明去年沒有減少賦稅,不過朝中已經有人喊出減賦的話了,當然這是賦,而不是稅。至於周皇后賺了多少錢,王百川只用一句,獲利四百萬,年底毫無結餘訴說。
這就是現狀,現在大明正在積攢力量,收起來的拳頭才有勁頭去打人,女真八旗與林丹汗在草原上打的火熱,但是每一方都有一隻眼睛始終盯著大明。
什麼稱臣,不過是妥協而已,兩千將士屍骨送還,但是他們的靈魂卻留在了草原,迎回將士,屍骨回來了,可是鎮武衛的魂丟丟在了草原。
信匣裡面的信很多,寫信的人很多,袁凌鳯知道鎮武衛希望自己回去,但是回去也不能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袁凌鳯還是覺得自己待在老家吧。
走到書桌旁,鋪紙磨墨,袁凌鳯提筆寫到:「時機未到,安穩眾軍。」袁凌鳯不想多寫,這八個字就是他的回答。
后軍裡面將作的問題,袁凌鳯卻廢了不少筆墨。冶鐵鍊鋼,制甲治兵,這是袁凌鳯定下的基調。
現在後軍的發展已經進入了正規,他能做的都做了,只是一些細節需要叮囑一番。
袁凌鳯以為信匣下面的信只是朱臨昭他們這些部下的,但是卻沒有想到崇禎的一封信卻夾在裡面,落名王信。
給那些部下一一回信后,袁凌鳯拿出來那封署名王信的信。袁凌鳯可不會傻傻的認為是一個名叫王信的人給自己寫的信。崇禎沒坐上皇位時,受封信王,信王,王信,袁凌鳯不傻。信裡面的話不多,但是袁凌鳯卻看的很認真。
裡面有對袁凌鳯近況的詢問和叮囑。最後一句話是照顧好自己的子侄。這裡的子侄就是朱慈烺了。
這封信袁凌鳯就不能像之前的回信那麼隨意了。
袁凌鳯想了想寫道:「自凌鳯歸鄉,親族團聚,欲建南崖堡以御不測,族內和睦,一切皆安,族中少壯每日備戰不倦,待朝廷徵召,必為國效死。
次良,性格醇厚,胸懷大志,品行無缺,有古賢子之風,隨嶺衛晨起練體,上午身著長衫,夾先賢經典,為小兒授課,溫良恭儉,有大家之風。午後,身恤下民,卻不言苦,夜夜墜書不倦,好學求聞。
凌鳯心憂世伯,風雲變幻,前路茫茫,為一時之困,待炙陽高升,可一掃而空,世伯家中生意興隆,是為困局捷徑,受縛於人,萬事不成,唯有家中充盈,能舍拖墜而扶搖直上。
凌鳯一家之言薄,老虎假寐而已,酣睡而醒,虎嘯龍吟,快哉。
待家中事安,若世伯言語,必千里馳援。」
吹乾墨跡,袁凌鳯苦笑良久,這麼多年了,自己還真的不是讀書的料子。
袁凌鳯的意思很簡單,只有三點,我很好,朱慈烺很好,國家休養生息,再謀戰事。
袁凌鳯伸了伸腰。拿起信匣裡面的最後的一封信。香味?袁凌鳯鼻子動了動,揉了揉鼻子。
取出信紙,袁凌鳯看完卻有些頭疼,他也知道為什麼這封信為什麼帶有香味了,因為這封信是周皇后給自己寫的。
只是這信裡面的內容,對於袁凌鳯的衝擊卻有些太大了。
自己什麼時候欠了風流債,什麼時候始亂終棄了,莫名其妙。
不過信沒有看完,周皇后的信,袁凌鳯還是要看下去,不過,袁凌鳯此時對信中的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子卻有了一絲好奇。
元宵燈宴,十五佳節,周皇後於後宮宴請勛貴大臣的家中大婦,其實這場賞燈宴,可不僅僅是為了看彩燈,很重要的功能是給勛貴大臣之家提供一個聯姻的場所,要是皇后開心,還會賜旨成婚,所以有了這場大明最頂級的「相親角」。
往年,都是兩家商量好后,裝作不知道,請皇后出面,給各家閨女賜婚,自古子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媒妁之言。
事實上,一開始也是這樣,只是這中間出了岔子。其實幾天前關於各家聯姻的條子已經遞到了宮裡,周皇后也早已知曉,宴會的頂峰,就是周皇后詢問那些待字閨中的各家主婦,孩子的婚事可有著落,大婦若是說有,或者某家大婦求親,兩家若是同意,周皇後會用硃筆給這些待嫁女子點眉心,算是一種祝福,事實上在古代,正式的名稱是「點禮」。一般會請德高望重的老人,去給小孩子點上一筆。這是一種很美好的祝福儀式。
很出名的例子就是,唐時,太宗請當時的大儒顏之推,給剛剛出生的兕子小公主點一下,這位小公主就是太宗皇帝最寵愛的晉陽公主,而這位小公主也沒有辜負這份寵愛,只是世事弄人,這位可愛的小公主有著最尊貴的封號,太宗希望強盛的大唐國運可以讓這位小公主健康成長,卻不能如願。
可是當時顏之推,這個老頭卻惡狠狠地說:「漢家血脈只餘三分,不可混淆。」一句話把皇后長孫噎的差點背過氣去,卻對老頭子毫無辦法。
周皇后的點禮雖然不是那種正式的點禮,卻也是一種懷著美好祝福的賜福。
只是問題就出在這裡。定西侯大婦向英國公府求親,欲娶英國公嫡女為長子妻。這種突然的求親,其實若是不願意,婉言拒絕就可以,這只是一種試探,你情我願的事情。
可是沒等英國公的妻子王氏答覆,被求親的人卻從帘子後面沖了出來,說自己早有心上人了,事實上衝出來的女子一跑出來就知道自己違禮了,不過周皇后畢竟溫良淑德,沒有去計較此女失禮之處。
看到這裡,袁凌鳯還沒看出來這件事情到底和自己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