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箭在弦上
果然如袁凌鳯所言,第二天在桑園這座小土城裡面,他吃上了早飯。
昨天有十幾個紅巾軍逃回了桑園,自知兩千人面對朝廷大軍不可力敵,白蓮的偽鎮西將軍一把火點燃了桑園小城,帶著手下兩千人連夜逃回了德州。不過右軍來的快沒有讓這場大火燒起來。
早上,東光城駐守的水師和鎮武司中軍到了,一切從速,於此一同來的還有李若璉帶來的一千后軍,袁凌鳯只有笑臉相迎,李若璉是崇禎的人,雖然在別人眼裡袁凌鳯他們這一代年輕將軍也是崇禎的人,只是袁凌鳯自知他們與崇禎除了一份縹緲的情誼外,再無其他。
當然袁凌鳯開心的原因也與后軍帶來的東西有關,早在之前鎮武衛就才買了很多的「黑油」。東西不貴,但是運費卻是成本的四倍,經過後軍的簡單的提煉,已經有了兩千斤輕油,六千斤中油,還有八千斤重油。
顧名思義,不過是汽油,柴油,重油。只是限於條件,這些油的純度不夠好,或者說標號不準,不過用作破壞,倒沒什麼區別。
當然,這只是最後的手段,將這些用在國內,袁凌鳯還沒有那麼暴虐。
休整了一天,八千人的馬步軍和一千后軍輜重拉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此時東光的水師是不可能南下的。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守護好運河才是正事。
下午到了德州城外,袁凌鳯沒有著急進攻,而是安營紮寨,德州城已經四門緊閉,派出來的偵騎也如石沉大海。
別忘了朱臨昭和秦長武和他們的麾下的五千騎兵,雖然軍令上是潛伏在德州和陵縣之間林地,不過朱臨昭卻不是死板之人他們出來的時候,袁凌鳯就給了他便宜行事的授權,於是秦長武的重騎未動,朱臨昭將手下三十所輕騎撒了出去。
袁凌鳯昨日斬獲頗豐,朱臨昭也有不小收穫,擊潰了陵縣兩支給德州押送糧食的運糧隊,還有哪些騎在馬上卻不知道隱藏自己的偵騎探子,輕靈卻致命,朱臨昭輕騎游擊的才華在這裡又一次展現了出來,曾經讓北蠻頭疼的錦衣衛邊騎,好似重生一般。
至於秦長武就有些無奈了,可誰讓他是重騎呢?重騎的唯一戰場就是平原大軍對峙之時,衝破敵陣,真把這些耗費大量物資,如同白銀鑄成的重騎用在攻城掠地上,那才是傻子。
德州城的紅巾軍此時已經不復前幾日的囂張了,跑回來的偽鎮西將軍帶回來的消息太過驚人了,只有一個下午,德州八家就只剩了偽鎮西將軍一家。
碼頭的小胖子也像個受到驚嚇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跑回了德州城,至於他前幾天放進來的兩艘船,也早已經拋於腦後。
人在盲從時,是不會考慮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確,也不會去考慮自己能否承擔起那一份後果。
所以這個時候去想自己之後要承擔的後果時,德州城剩下的四萬多紅巾軍,在鎮武衛到達德州城外安營紮寨的這個夜晚消失了近乎一半。
至於為什麼鎮武衛不立即攻城的原因很簡單,之前輕裝前來的鎮武衛,他們的重裝備到了。
后軍運來的不僅僅是為了測試威力的各類火油,還有鎮武衛已經改進到第三代的鋼製弩和以二代床弩製作的「弩炮」。這可不是亂說,大型床弩和弩炮屬於彈力機,利用弓弦的彈力來拋射大型箭支和石彈。而之前第一代的弩就是秦長武曾經用過得組裝床弩,一支軍隊的作戰領域不同,他的裝備也不同,重騎帶床弩的目的也很簡單,若是以後大軍作戰,機動性步槍的重騎被圍,難以突圍之時,可以藉助床弩和單兵弩固守一地,等待援軍來救,其實重騎的威力主要還是衝擊。
至於說騎弩,其實也只是對於重騎的遠程攻擊的補充,至於說輕騎,朱臨昭只能撇撇嘴,老子們那可是在馬背上彎弓射箭的人,那裡需要騎弩這種新兵用的玩意。
弓弩各有優劣,但是無疑弩的出現,讓以平原耕作的中原王朝可以迅速拉起一支遠程部隊,甚至於衍生出來大型的弩。至於說鎮武衛的兵器有幾代之分,其實是因為鎮武衛現在的制式武器還是當初袁凌鳯定下的,實在是這些近身武器已經到了一個高度,改進的餘地已經很少了。
而弩不同,后軍的軍匠,得到了他們一輩子都沒想到的地位,吃著兵糧,拿著足額的軍餉,還有各種獎勵,讓這些曾經的軍中下等人,嘗到了地位和尊嚴的味道。
於是,在弩這個似乎可以無限發展下去的領域,這些軍匠們爆發了極大的熱情,只要能做出來威力更大,射程更遠,弩具更輕的鋼弩來,在鎮武衛后軍中,雖然升到半千戶就是頂峰了,可是和之前萬年不變的九品軍匠相比,那會不讓這些軍匠瘋狂,更何況還有白花花的白銀獎勵。
袁凌鳯一直覺得大明的匠人們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只要給他們地位財富的誘惑,他們所迸發出來的能量會讓所有人側目,因為他,袁凌鳯,以前就是一個苦哈哈的工科生。
秀才造反三年不就,但是要是一個瘋狂的工科生,他做出來的東西,唯有可怕形容。(不能說了,再說被河蟹了,書童就只能哭了。)
三代弩不是一種弩,而是三種弩,分別是騎兵連弩,步兵重弩,還有床弩。不過這一次帶來了只有床弩,二十架三代床弩,這個只是為了試驗,還有兩百架二代床弩。
城裡發生了什麼,袁凌鳯不得而知,因為四門緊閉,德州城的錦衣衛探子也沒有辦法將消息送出來,現在德州城有近乎兩萬紅巾軍,摘掉了頭上紅巾,丟掉了手中的兵器,搖身一變又成了老百姓。
這在大明軍隊里也是時常會發生的,只是沒有德州城這樣誇張的減員。畢竟,加入軍隊后,戶籍在衛所中有一份,兵部同樣也有一份,如果是幕兵而來,會在戶部留有一份,若是自行脫離軍隊,可就沒有了戶籍。
沒了戶籍只能成為三類人,至少在大明國內是這樣,匪盜,流民,奴隸,奴隸和奴僕不一樣,奴僕雖然也是奴,可是人家可是在當地縣衙和主家中落有記錄的,而奴隸就沒有這些,若是被人殺死,那可是沒有人會去追究一個奴隸生死的。
至於前面兩類,這在那些「捕人隊」眼中就是賞銀,這些捕人隊組成成分很複雜,甚至還有地方衛所參與,因為這也是首功。雖然小,但是蒼蠅肉那也是肉啊。這些捕人隊中有臨時的,也有長期的。
當然對於這些捕人隊的存在,大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無他,沒有戶籍,大明不會承認你是大明人,之所以大明沒有義務去保護失籍之人,因為失籍之人,他不交賦稅啊。(非魂穿的小說都是異黨,瞎說的。)
袁凌鳯不知道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只有按兵不動,他可沒有想著讓手下去硬攻德州城,一方面是要熟悉后軍帶來的床弩,調配進攻序列,另一方面德州城和桑園可不一樣,從兩座城的城門就可以看出來,桑園只有東西兩座城門,一座面對運河小碼頭,一座負責東面接納商隊。
而德州卻是次於府高於縣的一座上州之城。城寬牆高,要是硬要打下來就像白復所說,鎮武衛恐怕會真的傷到元氣。
而且東子他們已經入了城,雖然沒有消息傳來,但是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明東子帶著親兵們已經進了城,這才沒有消息傳出來。
現在大明大軍來到城下,德州城內人心惶惶,而派出求援的人,也沒有回信,因為朱臨昭的輕騎如同一張細網撒在德州城東面,坐等魚兒入網。
鎮武衛大軍在德州城北門外五里安營紮寨,朱臨昭知道后,帶著自己的親兵所百餘騎來到大營處。
朱臨昭帶來的不僅僅封鎖住德州城與外界交流的消息,還有此時德州城內的消息。
見到袁凌鳯,朱臨昭行完禮后,語氣中帶著喜悅的說道:「稟指揮使,左軍這三日,截斷德州,破兩支運糧隊,獲糧兩千擔,請指揮使派人運回大營。」
朱臨昭有些討功似的語氣讓袁凌鳯哭笑不得,攤了攤手說道:「這份功勞少不了你們的,右軍剛打了勝仗,不會在乎你們那點甜頭的。」
朱臨昭還不知道前幾天的那一仗,因為他和秦長武是從吳橋方向過來的,所以對於景州和桑園一線的戰況不了解,雖然知道鎮武衛在哪裡打了一仗,但是朱臨昭潛意識認為是攻打桑園。
「我右軍斬獲過萬。」白觀平時是不插話的,畢竟他沒有白復那樣的身份,只是好心提醒了一下朱臨昭,但是老實人說話是會噎死人的,這不,就讓朱臨昭很是難受。
「確切的說,我們沒有打桑園,而是在景州和桑園之間與紅巾軍所謂的精銳打了一仗。」白復帶著笑意的說道。
這時候袁凌鳯壓了壓手,他有正事要問。
「現在德州城四門緊閉,裡面的消息,我們這邊一無所知,左軍可有消息,你們抓了不少德州城派出的人,別告訴我,你們沒有留幾個活口。」袁凌鳯說道。
朱臨昭沉吟了一會說道:「有一個消息,不過可信度不高。」
「說來聽聽。」白復接道。
「德州封閉城門派出來了最後一批人,跑了幾個,大部分都被我們抓了,手下人報上來的消息,說是德州城現在很多紅巾軍都脫離了。現在留下的只有白蓮死忠,那些裹挾來的百姓,現在都藏起來了。我們緊逼德州城,紅巾軍騰不出手對付那些脫軍者。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朱臨昭語速很快的說道。
「我明白了,左軍做的不錯,通知各軍,除前軍負責戒備陵縣紅巾軍外,剩餘各軍短暫調整,準備攻破德州,現在吃飽喝足,攢足力氣,攻城就要一下而就,拖拖延延的,損失的是我們自己的兄弟,鎮武衛不打賠人命的仗。告訴底下百戶們,以後誰要是打仗上頭,就給我回去種地去。」袁凌鳯站起身來說道。
大帳裡面的話說完了,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簡單的碰頭會,明確一下之後的作戰順序。
這些都不是袁凌鳯該操心,自有那些「參謀」去做,他現在關心的是城裡東子他們。現在箭在弦上,而發號施令的卻不在袁凌鳯他們手中,而是潛入的東子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