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緩進急決
右軍輕騎在街上巡視,中軍步卒在每個街口駐守,右軍分散各處,順著被中軍左軍畫成一個個小方塊的街區清剿,準備將德州城作為前線基地的袁凌鳯不希望在德州城在看到一個紅巾反賊。
主將的意志貫徹在每一個鎮武衛官兵身上。
破門,重盾兵,跳蕩兵一擁而入,那些藏起來的紅巾軍死忠,要麼丟下兵器投降,要麼被明刀梟首。
至於那些脫了紅巾,丟掉兵器的百姓,鎮武衛沒有去管,因為總不可能將全城人當做紅巾反賊吧。
傍晚時分。
「斬。」袁凌鳯坐在德州縣衙裡面,面無表情的對著剛剛來稟報的部下說道。
紅巾軍的大小頭目被抓住了三百多人,對於這些人,袁凌鳯沒有絲毫手軟,偽德王都砍掉了,這些人,沒道理不清算。
不一會兒,就在德州城的東門,鎮武衛臨時組成的劊子手們,斬下了三百多人,屍體填埋,頭顱懸於箭樓。
這便是造反的下場。
到了晚上,德州城四處都有人作亂,只因為鎮武衛殺的太狠了。
桑園一戰,收復德州,鎮武衛前前後後斬掉了兩萬四千首級,而這些人的親人此時就在德州城內。
為親人報仇,成了這些晚上做亂的人最好的理由。
只是人做錯了事情,要麼一直錯下去,將錯事做成正確的事情,要麼便要承受被糾正的代價。
而造反,要麼十年功成,要麼便是頭顱被斬,袁凌鳯沒有去追究這些紅巾頭目的家人,就是不想牽連太多人,三天時間,鎮武衛的殺戮夠多的了。
只是這些人處於被清算的恐懼之下,不知道白天鎮武衛對於城裡紅巾軍的清算,只是停留在頭戴紅巾,手持兵器負隅頑抗的紅巾軍死忠,還以為鎮武衛為了戰功要擴大清算範圍。
消息的不通暢,讓這些人處於內心的恐懼中,只是現在四門都被鎮武衛重兵把守,街口還有鎮武衛的官兵把守,這些人想逃,卻沒辦法去逃,絕望的恐懼會誕生極限的勇氣。
於是到了夜裡,如同飛蛾撲火般,去攻擊鎮武衛中軍把守的街口,但是別忘了,鎮武衛中軍那可是袁凌鳯的心頭肉,袁凌鳯將自己的心頭肉放在這裡,沒有絲毫擔心的底氣,在哪裡呢?
構件鋼盾在街口圍城一個個獨立的小型碉堡,身穿重甲,就連臉上也罩著鋼製面甲,遠處去看,分不清是睡著了還是緊盯著街面。
而左軍雖然去休息了,但是街面上巡遊的馬蹄聲卻沒有絲毫減少,而且這馬蹄聲更為響亮,游騎在城內,還是處於夜晚,發揮不了他們遠程奔射的本事,但是秦長武的前軍卻不同,注重近身搏殺的重騎兵,絲毫不怕從黑夜中射向自己的冷箭。
喊殺聲總是短暫而叢生的,持續了一夜,第二天,一個自報家門的錦衣衛成為了臨時的主事之人,袁凌鳯知道經過了昨夜的事情,德州紅巾軍的最後一點力量也被絞殺殆盡,現在是自己交出德州城所有權的時候了。
身為從錦衣衛出身的袁凌鳯,自然不會將錦衣衛的真假弄錯,文書,腰牌,通用暗語,全都一一符合,八百里的報捷想必今天早上便到了崇禎的桌案上。
只是這時候袁凌鳯想的事情,卻不是眼前德州城的歸屬,雖然鎮武衛需要一個駐紮的城郭,畢竟野外駐紮太損戰力了。但是袁凌鳯思考的卻是最遲下午便到了聖旨。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句話似乎沒有毛病,但是若是不知道則行,知道了,還用這句話去反駁,大明朝還沒有那一個將軍說了這句話能得善了的。
一大早看到背後插著著紅色旗幟的鎮武衛精騎,便將捷報一路送至皇宮內,崇禎拿著捷報,只是示意宮人帶捷報使者下去休息。
自己則面無表情的想著什麼事情。
不得不說,此時崇禎對於袁凌鳯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排,因為袁凌鳯現在已經初具總兵之勢。
但是袁凌鳯的出身和年齡卻是橫在眼前的障礙。
若是一切順利,作為獨攬平叛首功的鎮武衛也沒有辦法安排。
功勞太大也是一種煩惱,此時崇禎已經想到了戰後。
對於濟南府造反的紅巾軍,崇禎是有過擔心,但是袁凌鳯的麾下的鎮武衛卻將這份擔心打消了,也許不用三個月,濟南紅巾軍造反就會成為史官筆下輕描淡寫的一筆。
而崇禎現在煩惱的就是鎮武衛的以後。
有功不賞,遺禍太多了,但是要是真的去賞,說白了,崇禎還沒有做好將鎮武衛全部陞官的準備,若是以銀抵功,講點實在的,戶部哪裡拿的出來這筆錢。
大明積憂太多了,花錢的窟窿是越來越多,這兩年通過周皇后的內庫,暫時緩解了缺錢的緊要口子。
只是就連袁凌鳯此次出征的餉銀,朝廷,甚至是崇禎都沒有掏出來一分錢。
而軍費,若是平時養兵用不了那麼多,一旦處於戰時,一萬多人的鎮武衛堪比吞金猛獸。
這一仗按照三個月時間去算,那至少需要軍費五十萬兩。
現在鎮武衛所需都是從本部后軍山城調出來的,而這些原本是用來給京營更換裝備補給的。
各種無奈就是崇禎的現狀。不能否認崇禎的能力,但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對於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這樣。
國庫進賬很多,同樣的出去的也多,糧食銀兩,甚至都不會經過庫房這道手續,就會被運往急需的地方,而現在大明就是這樣的情況。
但是袁凌鳯的請示,崇禎是必須回復的,關係到前線戰事,崇禎還不糊塗。
取來硃筆,在黃絹上,臨筆未定。
崇禎思考了很久,盞茶還是半個時辰。
崇禎寫下來:「緩進急決。」四個字。
一個模稜兩可的回復,緩還是急,都要袁凌鳯去揣摩抉擇。
事實上,崇禎希望袁凌鳯可以收復一地便掃清一地。但是派武斌去鎮武衛后軍山城仔細詢問后。
上官無名給出的答案是:「后軍山城傾盡所有,只能維持鎮武衛戰兵兩月之用。」
武斌也開口問道揚言可以讓鎮武衛不花朝廷一分錢的鎮武衛后軍,為什麼到了戰時卻掉了鏈子。
上官無名的回答讓武斌難以再開口詢問。
「禁軍,京營,那一個不伸手,伸手了,我們給了,可是兵部給我們的回報是什麼?收據?一百九十萬兩白銀的借條?請武公公有時間幫我們問一下,兵部什麼時候可以還錢。」上官無名的話很是不客氣,但是確實是兵部惹急了他,鋼甲,兵器,吃食,兵部的調令到了,后軍只能接受,可是曾經說好的財貨兩清,貨物也就是鋼甲兵器什麼的沒有變化,但是言明的銀兩卻變成了收據和欠條。
鎮武衛的運行,或者說,后軍山城的運行,時處於一個極限的平衡狀態,要不是后軍攢了點老底子,恐怕現在後軍山城一點原料都沒有錢去買了,平衡一旦被破壞,不亞於從頭建設。
兵部老爺們可不管這些,鎮武衛要是敢不尊調令,那麼兵部可不會手軟,貶官砍頭,兵部砍一個衛所的將領,不說隨隨便便,但是真的要去做,還是十拿九穩的,即便是鎮武衛出身於親軍。
後來甜頭,誰都想要伸手。鎮武衛聲勢浩大的背後是,崇禎支持力度的減小。
不知道一個月前,還是三個月前,周皇后雷打不動調給鎮武衛的那筆例銀沒有了。
袁凌鳯當時是知曉這件事情的,因為這筆錢先用於朝廷官員的獎勵,接著便是邊軍,之後還有嗷嗷待哺,哭喊叫苦的宗室。
到了晚上,崇禎的聖旨到了。
袁凌鳯面無表情的接過聖旨,皇使是一位陌生的公公,看著意思算是監軍太監,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看著被婉拒的白銀憑據,袁凌鳯知道這位公公的所圖不是自己給的銀兩,而是替某人看住鎮武衛,說的更清楚點,便是替著當今天子崇禎盯著袁凌鳯。
這是慣例,袁凌鳯的選擇只有接受。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面,袁凌鳯拿著聖旨凝視了很久。
緩進急決,這四個字讓袁凌鳯很是悲哀。
看來崇禎是不打算去管鎮武衛和兵部的糊塗賬了。
緩進急進這四個字,讓袁凌鳯看懂了崇禎不希望戰事拖的太久,同時也要濟南府再無紅巾的我意圖。
所以留給袁凌鳯的時間不多了,而袁凌鳯現在考慮的就是找緊時間,因為原本的三個月,可能只有不到兩個月時間了。
鎮武衛是用銀錢堆起來的,軍中很多的將領明面上或者背地裡都說過這樣的牢騷話。
三人成虎,袁凌鳯要走的是軍方一脈,沒有敗仗還好說,牢騷只能是牢騷,若是戰敗,這便是袁凌鳯的取死之因。
袁凌鳯知道,鎮武衛要是沒有了從后軍山城順著運河源源不斷運來的補給,恐怕三五日不說全軍崩盤,戰力不足還是會有的,而他袁凌鳯可以掃清濟南紅巾的底氣,卻正好是鎮武衛的戰力。
時間真的不多了,下一步該怎麼做,輕重緩急,各有優劣,袁凌鳯一時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