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原則
洛歧自是想親自把人抓來,但他剛向殿下進言,就帶頭去抓人,就是抓到了也不好往下說,不如讓這黃縣令去撞撞運氣。
議事堂內,梁最已經對驍勇軍做了新的部署,還往梁京送了信,提醒冀州燕北等地的駐軍注意防範。
眾人散去,顏翩躚才靠近梁最,低聲說了洛歧的安排。
「他倒很會配合,」梁最笑了,聽出她想搜查城內,洛歧就借故讓黃縣令抓人。
「主意不就是人家出的嗎?」顏翩躚很不給面子地戳穿,「我看他就是有預謀地破壞你和晉太子,從他故意弄壞我的冊子時,我就看出來了!」
顏翩躚著重強調了弄壞兩個字,可惜梁最根本不關心,還召喚罪魁禍首:「洛歧。」
洛歧迅速出現在她面前。
「你從鄭城山莊挑來的人都是青壯年,是想要讓他們從軍嗎?」梁最問。
「殿下恕罪,小的想請您將他們都放了。」
「放了?」梁最挑眉,「說說,怎麼個放法。」
洛歧:「這些人都是孤身一人,奴隸出身便是無親無故,您賞兩頓飽飯就肯為您賣命,所以他們不但適合從軍,更適合的是……」
他沒說,但梁最和顏翩躚已經知道他的意思。
這些人,更適合做死士。
梁最手指在桌上敲打,半晌:「你對我,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洛歧迅速跪倒:「殿下是真命天女,小的相信您必定能成為一代明君。」
「那你還玩這些?服毒、馴養死士,你想暗殺誰?」
這可有點多。
洛歧不用想就能列出一長串的名單來。
不過就是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現在就說,只能斟酌著提醒:「殿下息怒,但庄松化的背後顯然不只一個莊家——」
「住口。」梁最有些惱。
洛歧話里話外指的已經很明白,莊家背後必然有皇室的人,否則哪兒敢輕易和大梁未來的繼承人作對。
而這個人在梁最這兒也不是秘密。
「這次我站洛歧啊!」顏翩躚往洛歧這邊挪了一步,舉手表示:「我知道你不是心軟的人,寧王要是做了過分的事你必然要出手,但他要是總也不做過分的事呢?」
就像這次,躲在背後給莊家撐腰,讓國相爺動作而他在背後坐收漁利。
擒賊先擒王,難道梁最就總是這樣被動?
「王叔無罪,難道你們要我陷害他嗎?」梁最自是不肯。
元善女君用盡一生心血才定下大梁律,她必然要成為律法第一個擁護者,如非必要,她是斷然不想在皇位上使手段的。
「小的明白。」洛歧跪坐在地,從善如流地迎合,好像剛才一本正經諫言的人不是他一樣。
如此,倒襯得顏翩躚像那個挑頭的,她不由氣惱:「你這小子還有沒有點原則?」
洛歧面無愧色:「殿下的原則就是我的原則。」
梁最噗嗤笑了,顏翩躚無話可說:「行……你行。」
「好了,那三十幾個奴隸就先交給你訓練吧,我看你功夫底子不錯,應該沒什麼問題。」梁最為此畫上句號。
另一邊,黃縣令派人帶來消息。
「客棧的銀面算師不知所蹤,似乎被人劫持離開,黃縣令帶人前去時還發現了歹人行蹤,但沒能抓住人,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正是行刺殿下那群歹人。」
「哦?」梁最輕笑,看了洛歧一眼。
這無中生有的法子,竟真炸出了一池子魚,不過是多大的魚,還得抓住了細看。
「讓三隊的人去,務必把人給我揪出來。」梁最下了死命令。
三隊長是一員老將,迅速領命,連夜搜城那是一氣呵成。
暗巷中,晉澤遠被追得也有了三分火氣。
這裡終歸是大梁的地盤,他一身本事倒也不會輕易就擒,但以身犯險終是大忌,何況一番動作下來已經露了馬腳,再想安穩入住客棧也難。
「屬下就說今日下午那是一場局!」侍衛忿忿。
他們到了銀面算師的房間,就只看到一封信,連算師半個影子都沒見著,而不巧的是,他們剛進了房間,黃縣令就領著大隊人馬來查。
晉澤遠倒是想扮作普通商戶來求個簽,但一聽到底下是抓人而非請人,就知道不妙。
一旦被發現,他們必是要有一番官司,即便不被人認出身份,也難以脫身,若是糾纏進什麼局裡,就更難辦。
無奈之下,晉澤遠只能選出逃,文牒和身份立時作廢。
但若說是梁最做局設計了他,又沒這個必要。
以梁最的身份,要是知道上面是他,直接調動兵馬在客棧擒拿就行,何必多此一舉?
「瞧下午那個牽馬小童的意思,梁最根本不知道上面是我。」晉澤遠分析得還算清晰,說話間,他叩響了面前漆黑的院門。
開門的是個小模小樣的男人,誠惶誠恐地將人請進來:「參加殿下。」
「有什麼消息嗎?」晉澤遠倒也沒嫌此地寒磣。
大梁和晉朝交戰多年,互相派遣細作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晉澤遠身為晉朝太子手中暗線只多不少,區區一個藏身之地還是找得到的。
「公主似乎得到了您回長安的消息,打著遇刺的幌子戒嚴搜查,驍勇軍那邊似乎也有動作,只是目前還探查不到消息。」細作遺憾稟報。
梁最來得太突然,那院子都不知是什麼時候定下的,更別提安插人手了。
「而且公主昨夜抵達前,似乎……抄了鄭城山莊,還斬了庄三爺一條胳膊?」
晉澤遠眉頭一跳:「她竟如此霸道?」
今日遠遠瞧著,那如青黛山水畫中走出的女子,美得讓人直想為她作一副丹青,做起事來竟是這般血腥:「她抓到什麼把柄?」
「就是沒有把柄也不稀奇。」細作顯然是在大梁久居,深知梁最脾氣:「公主是元善女君在世時欽點的繼承人,為了她能繼位,女君不惜改了草原少子繼承的規矩,這最殿下的底氣能不硬嗎。」
「真是無法無天的蠻人!」侍衛恨恨道,也慶幸梁最如此,咱家殿下這麼儒雅守禮的人,肯定不會瞧上她了。
哪知晉澤遠勾起一抹笑來:「說來,她也不算冤了莊家。」
侍衛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還是他家殿下嗎?
「咱們又非不請自來,如今被人滿街追拿,孤定要朝莊家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