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好惡苦不常
會所離公司的距離不太遠，半小時的車程。
我到公司的時間不算晚。
很奇怪，我看到了大志竟然比我先到，正呆坐在辦公室里，似乎心事重重。
我煮了一杯咖啡，回頭再去看他，哥們依然和石塑一樣坐著，姿勢都沒變。
「看來大志是攤上事了。」，我心想，大志自從和藍紅兒結婚後，有近一年來的時間，上班都是比我後到，要麼就上午乾脆見不到人影，晚上下班也是早早不見人影。
今天如此反常，來的這麼早，在辦公室里靜坐，估計是心情不佳。
我端著咖啡，敲了一下他的門，走進去看了看他。
「怎麼了？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敲門他沒反應，直到我走進去，大聲問話，他才回過神，扭頭看了我一眼。
「大國，哥們要完蛋了。」
他一開口，讓我吃了一驚。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大志嘆了口氣。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突然間覺得活得好沒勁！」
這是我認識大志以來，聽到的最頹廢的一句話。
即使在我們一無所有，一起蝸居在北京地下室，他也從來沒有如此悲觀。
他深愛的表妹為了房子嫁個北京土著，他心灰意冷的遠走深圳，也未曾表露出一絲對生活的失望。
如今他的言辭，不僅是對生活的抱怨而已，這是一種很深的厭倦情緒。
這是我了解的大志不應該具有的狀態。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笑了。
「你的意思，日子過得太好了，反而活的沒勁了？」
「昨晚是不是又出去喝大酒去了，是不是還沒醒過來呢？」
大志沒有理會我的玩笑。
「和你說，你也不明白。」
他有點生氣，站起身，準備從辦公室走出去。
我趕緊把手裡的熱咖啡吹了吹，大口喝完，跟著他走出去。
大志的心結需要人解開，我覺得自己責無旁貸。
昨夜剛下過雨，外邊有一絲的涼意。
上班的高峰期已過，人行道兩側很冷清。
一陣陣涼風吹過，刮動光禿禿的樺樹枝條，有依附於樹梢，細微的雨露被搖下來，迎風撒到臉上，帶來一股沁人的涼意。
走在街上，大志放慢了腳步。
我和他並肩走到一起。
「哥們，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吧，怎麼讓你這麼消沉，說來聽聽？」
我有意把話題說的輕鬆一些。
「大國，我和藍紅兒離婚了！」
大志沉默了良久，說出的話再次讓我感覺思想上猝不及防。
我愕然。
「為什麼？你們，你們不是一直挺好的嗎？」
大志苦笑了一下。
「我其實這兩天，一直在捉摸你說過的話，我覺得我和藍紅兒過去是挺好，就是感情基礎太薄弱了，經不住時間的考驗。」
大志曾不止一次的和我說過，在北京這樣的大都市，快餐式婚姻的各種好處，為了結婚，他結識了藍紅兒，卻是這樣一個結局。
我一時無語。
竟然不知如何安慰他。
「藍紅兒和我其實有過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然而......唉！」
我不知他想說什麼，也就沒有接他的話茬。
只是有點惺惺相惜的看著他，被感情拋棄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一段不幸的婚姻對一個女人是致命傷，對一個男人的打擊也同樣不能小覷。
「藍紅兒什麼都好，就是疑心太重，哥們我在過去一年，你看，我為了迎合她，幾乎放棄了工作，每天晚出早歸，都快成模範丈夫了，然而最後還是不行。」，大志的語音有些哽咽。
他在過去的一年裡的確有了很多改變，當時我以為，結了婚的男人正常生活就該如此，看來哥們還有這樣的隱情。
「結婚後近半年的時間，藍紅兒和瘋了一樣，恨不得把我像犯人一樣囚禁起來，我人都快崩潰了。」
「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她非常愛你，在乎你的正常表現呢？」，我看著他痛苦的撓頭，試圖從另一個角度開導他。
「我也曾這樣想！」，大志冷笑了一下。
「那個女人心機太重了，我現在才徹底看清她的嘴臉！」
原來還有其他的故事，看來我只能住嘴，等著他把事情說完了。
「我和她結婚後，她每天都要檢查我的手機，社交軟體，我反正也習慣了，也就隨她了，上周的一個晚上，家裡突然停電，我拿著她手機當電筒去檢查電錶，手機突然來了一條信息，我想自己的手機被看的這麼嚴，我也看看她的吧，結果他娘的差點氣死我。」
「信息是一個男人發來的，很肉麻，也很噁心，但是核心內容是要錢花。」
「我差點被氣死，就拿著她的手機去質問她，結果不出所料。」
「我辛辛苦苦在賺錢，丫的這娘們不上班，每天糾纏我也就罷了，還和她前男友藕斷絲連，把老子賺的錢給她的相好的花！」
「我是徹底看錯人了！」
大志說著說著，渾身顫抖起來。
是啊，這樣的事，只要是個男人都應該不能容忍，我看著大志，不經有些心疼。
「兄弟，離了就離了，為這樣的女人傷心不值得！」
「再說，以你目前的條件，不愁找不到好女人。」
我找不到更好的話來安慰他。
大志是一個感性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情義高於一切。
藍紅兒我也相熟，敢愛敢恨，我沒有任何理由去定義她的對錯，然而，僅從事實來說，她即使不愛大志，也不應該如此傷害他。
從大志的陳述，我理解應該是藍紅兒其實一直和所愛的人都在一起，可惜的是她的愛的人是個可悲又沒本事的窮光蛋，藍紅兒為了經濟利益和大志結合，結婚後被道義和愛情雙重摺磨，內心深處的不安和靈魂的自我折磨，才誘使她對大志的態度多疑、過度防範，結果最終還是自己露出了馬腳。
她愛大志嗎？
我不禁有些困惑，和一個不愛的人能生活一年嗎？
為了結婚而結婚，為了利益而結婚，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這難道是所有快餐式婚姻的最終歸宿？
和一個不愛的人廝守一年，甚至一生？
大志破裂的婚姻，讓我一時間感慨很多。
人生很短暫。
把自己最好的年華交給一個完全對你無感的人，是多麼悲哀的事情。
慶幸的是，我們還有選擇。
但願經歷了感情傷痛的我們，在是與非，愛與恨之間，都能有一個適合自己的正確的選擇。
我默默的和大志並肩走著，心裡想著他的痛苦和掙扎。
也不禁在為自己當前看似清晰的情感抉擇而猶豫不決。
......
冷風再次吹起，天空昏暗起來。
幾片烏雲飄過，空氣中氤氳著潮濕的水氣。
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