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劍穿情(2)
庄蹻風塵僕僕地向王宮大門口走來。他的身後跟著兩個跟班,牽馬者,名小卜,身體壯實高挑,肩上總是挎著一把鉞斧,神氣活現地為主人牽著戰馬,緊跟庄蹻當著衛隊長。另一個挑擔者叫丁懷越,是庄蹻收養的義子,及笄年齡,白臉細眉,看起來像個書生,卻偏偏橫向身體,粗似木桶。他將挑子往院邊一放,便緊跟庄蹻,和他形影不離。
庄蹻示意跟班小卜將馬牽到馬廄里拴起來,並令他們在門外等候。丁懷越撅著嘴說:「來之前,姨娘反覆交待過,要我寸步不離乾爹。」
「好吧,我們一起進去拜見大王。」庄蹻讓步道。
當他們走到大門口時,守門衛兵卻攔著說:「將軍請進,他人留步。」
小卜上前一步道:「你……」
「我們是將軍的僕役,侍候將軍有何錯?」丁懷越質問說。
衛兵不發話,只是死死地攔著他們。
庄蹻面向兩個跟班道:「聽話,在外面等我。」說后,習慣性地整一整身上的盔甲,昂首挺胸跨過門坎。
突然,一聲「將軍留步!」拽住了庄蹻,他胯騎門坎,轉臉循聲望去。
這是嬌滴滴的女聲啊!但庄蹻沒有看到人,不知是誰在喊「將軍留步」,心裡卻「怦怦」直跳。
衛兵按程序地催促道:「將軍請——」
庄蹻正正身子,身上的盔甲呼啦啦直響,隨後提起門坎外的一隻腳。
「將軍留步,你不能進去啊。」一年輕女子出現在大門口。
可是,庄蹻的後腳一進大門,衛兵便推著他的上身,急於要把大門關上。
年輕女子阻攔道:「你們不能關門,我有話要對將軍講。」
「公主息怒,我們是按令行事,請公主放行。」衛兵小心翼翼地請求道。
原來,這女子是頃襄王的單身公主妹妹,王宮中的所有人對她不敢不敬三分。
庄蹻聽說此年輕女子是公主,心裡一驚,難道是她嗎?是何急事,令公主冒險來阻?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轉身後望,那沉重的大門關的只剩下一條隙縫,隱約可見門外美貌的公主。透過門縫,他用手指自我指向問道:「你是在說我?」
公主嬌聲嬌氣地說:「庄將軍,我是景茵,小時候我倆天天玩過家家的,雖然長大后你把我忘了,但我可沒忘記你。我來是對你說,此刻,你千萬不能進宮。」
衛兵嚴肅地道:「景茵公主,干預將軍之事,我佩服你的勇氣,但如果讓大王知道,後果是很嚴重的。如果公主再這樣鬧下去,我們的壓力山大。」
「本公主與將軍說話,怎麼就叫干預將軍之事了?無恥小衛兵,竟敢阻攔本公主,小心本公主一不高興,叫你去放牛,與牲畜禽獸為伍,信不信?」景茵公主威脅道。
「景茵,真的是你?哈哈,還是小時候那個樣。」庄蹻忍不住笑著說,「我不敢相信,一來就會碰著你。唉,人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真的不假,你變成了個大美女了。」
景茵公主立即上前一步,像變了個人似地快人快語地道:「虧你還笑得出來,少廢話。將軍趕快離開這裡,遠離王宮,否則,必有殺身之禍。」
「公主息怒,小的不敢。」衛兵說著,將大門推開,放庄蹻出門。
庄蹻還沒有答話,從王宮裡面傳出話:「大王宣大司馬庄蹻庄將軍進殿——」
庄蹻即拱手向景茵公主致禮后說:「公主放心,蹻雖起過事,但都是為大楚的將來著想,蹻相信大王是理解的。後會有期,回聊、回聊。」
「但是,他們已經……」公主欲言又止。
庄蹻奇怪地問道:「他們已經怎麼了?難道要抓蹻不成?不怕,不怕!」
景茵公主小聲說:「如果僅僅是抓你就好說了,他們是要你的命,密謀要殺了你……」
「啊!」小卜聽后,立即拉著庄蹻的盔甲道,「將軍,我們快離開這裡吧。快,先到馬廄,你先騎馬快跑,小的斷後。」
丁懷越搶過挑擔,邊跑邊往肩上放,並推著庄蹻說:「乾爹你先走,我斷後,拚死也要攔著他們。」
景茵公主把大門拉嚴,以手示意道:「庄將軍快,趁他們還沒發現,先離開王宮,大王那邊我來擺平。」
庄蹻拱手感激地說:「公主好意,蹻終身難忘。但蹻對大王忠心耿耿,既然專程拜見大王,焉能臨門而退,折蹻忠誠之意,損我王仁懷之心?」他毅然走到門前,推開大門,大步跨進門去。
「將軍,你……」小卜的囑咐話語還沒說完,從大門兩邊突然竄出兩隊王兵,將大門緊緊地封住。
景茵公主不顧一切地攔住士兵道:「你們要幹什麼?庄將軍專程拜見大王,為何封門斷路?」
一個叫吳世循的軍官語氣平靜地說:「公主息怒,小的想大王的旨意,公主應該是知道的。」說后,指揮兵士將公主逼到一邊。
丁懷越扔下挑子,雙手撥開兵士,要將乾爹拉回來,但卻被一士兵的大腳踢到一邊。
庄蹻毫無懼色,滿臉坦然地穿過三道門坎,到達王宮大廳,將排列兩邊的大臣甩在後面,徑直走到頃襄王前蹲一條腿,半跪著道:「東地司馬庄蹻拜見大王。」
頃襄王故作姿態地睜開雙眼,盯著庄蹻回應說:「東地司馬庄蹻?孤王令你前來參拜,為何遲遲才來?」
「稟大王,蹻得王令,不敢有絲毫怠慢,星夜兼程,終於在昨夜趕到郢都。只是……只是蹻雖自幼在王宮長大,但因戍邊多年,進城后,不知王宮所在,走了彎路……」
「大膽!」頃襄王將手邊的短劍拿起狠狠地往王案上「啪」的一拍說,「既為庄楚後裔,卻不知王宮大門朝哪兒開,你這瞎話編的也太低能了吧,欺瞞本王,該當何罪?」
靳尚上前稟道:「大王,庄蹻這小子以謊言回懟大王,這分明是蔑視王宮,不,是蔑視大王,該判庄蹻蔑死罪。」
「呵呵……」、「哼……哼……」隊列中有人發出不屑的譏諷。
頃襄王再將王案一拍吼道:「呵什麼呵?他庄蹻就是有罪,而且罪不容赦。」
屈原打抱不平地辯說:「大王明鑒,庄蹻將軍星夜馳騁千里,不顧勞累,一到郢都便來跪拜大王,其忠心耿耿,肝膽可見,何罪之有?」
頃襄王怒道:「屈老兒不要太無禮,你公然為叛將開罪辯護,這是想要亡我大楚的節奏啊。」
「大王所言差矣。昔庄、威二王,繼承先祖之志,勵精圖治,使國體不斷強大,無敵敢犯。今大王親信小人,重用奸臣,外結豺狼,內害忠良,使一個強大的楚國疆域被敵蠶食,財富被鯨吞。人說四面楚歌,岌岌可危,這一點也不為過啊。」屈原激憤地說,「老臣不顧這張臉,遠赴淮北請庄將軍出山,這都是大王你同意過的啊,怎麼現在又要反悔,說庄蹻罪不容赦呢?」
頃襄王氣的身手顫抖,指著屈原罵道:「你個老不死的,借庄蹻謹見,有意抵毀孤王,想你是活的不耐煩了,把孤王惹煩了,看不把你的飯碗給砸了,叫你下崗,不,砸爛你的金飯碗,叫你整天面壁思過。」
庄蹻怕屈原受辱,輕聲勸道:「屈大夫,蹻之事,不想連累您老,懇請大夫迴避為好。」
屈原不理庄蹻的,直指著頃襄王斥責說:「你可以砸我的飯碗,也可以叫我下崗,但你敗家敗國的惡行,將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頃襄王氣的臉色發紫,咬牙切齒地道:「你……你……哦,對啦,庄蹻起事,毀我基業,壞我結盟,給我把他綁了。」
「來人,把庄蹻綁了——」靳尚高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