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面 8
那護衛正在午休,被打擾時心情不是很好,看在老顧的面子上,他同意回答他們幾個問題。
「有什麼問題快點問吧。」護衛道。
柳雲歸開門見山:「你可還記得二十年前嵐山上發生的事?」
護衛立刻回道:「當然記得。」
「可否跟我們講講?」柳雲歸又問。
「這事顧小爺知道的應該比我多吧,為何還要來問我?」護衛問。
「我只知道山上發生的事,他想知道的是那天山下發生了什麼。」老顧無奈道。
「山下事又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只負責把守,不讓別人進入而已。」護衛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只需要把那天你見到的都說出來就可以了。」柳雲歸道。
護衛拗不過他,只好想了想,道:「那天白天其實跟往年沒什麼兩樣,除了顧家的幾個人進入外,並沒有可疑的人靠近。將近午時的時候,老爺駕著車帶著少爺進了嵐山,臉色十分不好,一直對著車裡大罵著。當時的我們都嚇了一跳,從沒有見過那樣子的老爺,眼睛瞪得都快要掉出來了,脖子和臉頰上全是青筋,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他在罵些什麼?」柳雲歸問。
「好像是路上少爺貪玩,耽誤了點時間,結果被老爺搶過了車,打罵一頓后還不解氣,一路訓斥來的。」護衛想到他那個暴怒的樣子,不寒而慄,慶幸當時在車裡被罵的不是他。
「也就是說,他很急著要上山?」柳雲歸又問。
「應該是,馬車就跟飛一樣,我們是沒膽子也不會阻攔的。」護衛回道。
柳雲歸開始疑惑,山上到底有什麼?以至於他們早早就出門,又那麼急著趕去山上?還有,顧弘廣當時的狀態究竟是怎樣?有意識還是沒有意識?
按理說,惑亂魔蟲種下后,人的心智就會失常。但也有些心智強大的,剛開始時候能夠抵禦一段時間,時不時恢復一絲清醒。難不成,嵐山上有克制魔蟲的手段,所以顧弘廣恢復清醒后立即趕往那裡?
看樣子,必須要去嵐山走一遭。柳雲歸尋思道。
「後來呢?後來可有別的異常發生?」柳雲歸再問。
「後來就沒什麼異樣了,二爺和三爺一家來的時辰與往年差不多,最後來的是少奶奶,她不太習慣駕車,所以行的緩慢。」護衛答道。
「山上的事,你就一點不知?」
「且不說他們在山上我們在山下,就算我們往山上看去,最多也只能見到山頂的白霧。裡面發生的事、發出的聲音,我們是一點也看不見、聽不見。再說,我們的任務只是不讓外人進入,誰也不會關心山上有沒有出事,在我們看來,那裡跟銅牆鐵壁一樣,怎麼也不可能出事。」
「第二天早上呢?」
「第二天早上一開始也沒什麼異樣,卯時的時候顧小爺渾身是傷的從山上下來,著實把我們嚇一跳,我們上山去搜時,已經沒了老爺的身影。當時山下的護衛基本都上山了,老爺肯定是在那時候與我們錯開,下山去了。」
「真是可惜,要是那個時候抓住他就好了。」柳雲歸搖頭嘆息。
「我們可沒那個本事,遇見了說不定多死幾條人命,應該慶幸沒碰上才對。」護衛平靜道:「該說的我可都說了,其他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柳雲歸知他不想再說了,立即抱拳感謝道:「已經足夠了,多謝。」
老顧也跟著說了一句:「打擾了。」
兩人就此離去,準備前往嵐山。
動身前,柳雲歸不知從哪找來了一輛馬車,停在了鎮口。
「你這是?」老顧不解,他們兩個明明有馬,為何要多此一舉坐馬車。
「借來的,總好過騎馬顛簸。」柳雲歸笑道。
老顧只好上車,與他一起在車外駕馬。馬車飛馳而出,沿著官道急速行駛。
「關於此案,你可有了眉目?」老顧側頭問道。
「一片混亂,越查越有地方想不通。」柳雲歸愁眉道。
「比如?」
「比如顧道然為什麼要給他爹種下魔蟲。」
「你已經確定種蟲之人就是他了?」老顧驚訝。
「只要莫管家說的都是真的,除了他不會是別人。」柳雲歸確通道。
「也對,其餘人根本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他還會有防備,不可能得手的。」
「那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做,是不是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怨?」
「仇怨的話應該不至於,他們畢竟是父子,吵吵鬧鬧雖然是常事,但不會想要對方的性命。」
柳雲歸想了一會,道:「種魔蟲可不會致人死亡,只會讓人瘋。」
老顧張大嘴巴:「你是說,他是故意要讓大伯變瘋的?為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猜測而已。」
「會不會是因為一是憤怒?他們那天晚上不是大吵了一架嗎?以我堂兄的性格,沒準真的一個氣急就干出那種事來。」
「也有可能,但我倒是覺得,他這麼做還有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
「奪權,如果讓顧家的人都知道顧弘廣瘋了,家主的位置自然到了他的手上。他也就徹底擺脫了他爹,不用再受他的氣。只是,他沒想到顧弘廣還能恢復意識,趕去嵐山治療。路上,他估計耽擱想要拖延時間,也被發現了。」
「不可能,我堂兄才不是那種在乎權利的人,他恨不得天天在外瀟洒,哪會想著要管家裡事。再說,他難道不知道魔蟲的後果嗎?那種危險之物,就算不致命,也是個大麻煩,保不定就會出事,導致他自己都死在了大伯手上。而且,我大伯既然發現是他種了魔蟲,又為何不責罰他,不對外人說呢?」
「人都是會變得,顧道然若是忍受不了他父親了,自然會想著讓他退下。最好是將他永遠關起來,不讓他出來煩自己。或許,他也沒想到惑亂魔蟲那麼霸道,導致後來出了意外。而顧弘廣則是因為顧道然是他唯一的孩子,如果顧道然種蟲的事被人發現了,肯定是逃脫不了罪罰,到時候可能沒法繼承家主之位。為了顧家和他孩子著想,他就算再怎麼憤怒,也會忍下來,不讓別人發現異常。」柳雲歸一個一個解釋著,聽起來很合情合理。
「嗯,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只是,嵐山上並沒有什麼克制魔蟲的手段,除了四座防禦大陣,只有一間可以封閉的密室。」
「我猜,顧弘廣只是不讓外人知道自己被種了魔蟲,但對自家人卻沒有戒心。或許,他是想跟你們說清楚,將自己關在那裡,等幾十年恢復后,再重新出來。這其中,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幫助和隱瞞。」
「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大伯雖然沒有告訴我們魔蟲的事,但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內不出門,晚間的時候,是有要在隱居的意思,我們都還驚訝的一陣。」
「他不告訴你們真相,可能是怕你們借題發揮,搶了顧道然的家主之位。」柳雲歸道。
老顧讚歎一聲,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破了段家大案的人,單憑這點信息就能整理出這麼清晰的思路。我老顧頭腦不清楚,都覺得你說的對。」
「這只是我能想到的合理的解釋,但不代表這就是事實。」
「我覺得定是如此了,」老顧道:「其實,知道了種蟲之人是我堂兄后,我的心就安定了幾分,他畢竟已經死了,算是自作自受,用不著我再費心機的去尋找別的仇家了。」
「你的確可以寬心了,」柳雲歸點頭:「指向他就是種蟲之人的證據,除了種蟲的時間、條件和動機外,還有一點就是魔蟲的來歷。」
「哦?這怎麼說?」
「惑亂魔蟲畢竟出自上古,培養方法早已失傳,到了如今已經絕跡。顧弘廣體內的那一隻,肯定是前人留下來的,被後人找到了而已。我看了顧家所有人的經歷,唯一和魔蟲扯得上的關係的,只有不久前去過西丘秘境的顧道然。他很有可能在秘境里發現了前人留下的東西,帶回了顧府。」
「嗯,我同意你的說法,也只有西丘國還留著那麼邪異的東西,我們魏王朝對這些東西嚴格把控,定不會有。」
「所以,我們最後去嵐山看看,沒什麼發現的話,回去就這麼交差即可。」柳雲歸的神情輕鬆了一點。
老顧目光誠摯的看著他,真誠的說道:「柳老弟,多謝。若不是你,讓我自己想,絕對想不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沒準會遺憾一輩子。我老顧,欠你一個人情。」
柳雲歸見不得他那副樣子,趕緊回道:「顧大哥言重了,是我自己要查,倒不是為了誰。」
兩人不再談論關於案件的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了天,都是些以往各自遇到的趣事,氣氛漸漸活躍了一點,不似之前那麼沉重。
一個時辰后,他們順利達到了嵐山,沿著大路駛到了嵐山腳下,停車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