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 13

當時，顧道然的屍體被發現時，四周沒有任何人影，他們為此還詫異了幾分。可既然是他自己吞丹，旁邊自然是不可能有人的，倒是忽略了他自殺的可能性。

「可是，你就不怕你假死醒來的時候，我們還都在場嗎？那時候，你又該怎麼辦？」顧道純吃驚於顧道然的大膽。如果他死而復生時他們都在場，那他要作何解釋？

「我之所以選擇假死，不過是為了擺脫掉顧道然的身份，不想一直換來換去的麻煩。就算沒成功也沒什麼損失，大不了直接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再說，我可不相信你們會一直盯著我的屍體，定是查過之後就放在一邊。」顧道然篤定道。

他醒來的時候，自然會先閉著眼睛感受一下四周的狀況，如果四周無人，他就從地道離開，讓秘宅里再消失一具屍體。如果有人，他可以先裝一會，沒被發現就找機會動手或是逃離，被發現了就起來，再作打算。

「枉我爹對你情真意切，你竟然對他下手！」一想到這，顧道純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爹可憐顧道然死的不明不白，好心將他的屍體送回房間。可他竟然狼心狗肺，把他爹給殺了，真該被千刀萬剮，死無葬身之地。

「嘿，我醒來的時候，發現他正抱著我，四周也沒有別人。這麼好的機會，我可不想白白浪費。」顧道然笑著，似乎想激怒顧道純：「你爹啊，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死在了我的手下，雖然看上去安詳，但心脈破碎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顧道純咬緊牙關、握緊拳頭，氣得渾身顫抖，忍著沒衝上去跟他動手。

「嘁，慫蛋。」顧道然輕蔑的說了一句，有些失望。

顧道純花了好半天的時間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接著說道：「你殺了我爹后，立即扮成了你爹的樣子，再將我們喊過去。當時的我因為我爹的死一陣混亂，倒沒有考慮到屍體的消失其實就是因為你換了一個身份。你很巧妙的用密室和在暗道搜尋的理由，將你那段時間的失蹤解釋得一清二楚，合情合理到我都沒有懷疑。」

「之後，你裝作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向我們進行詢問。二伯將前面發生的一切告知你時，你又假裝一副痛失愛子的樣子，讓我們對你放下戒心，甚至是有些可憐你。你利用我們的惻隱之心，成功將二伯誘騙過去，讓他和你共處一室。」

「那種情況下，選他是最合適的。不僅可以用和他談談的理由引他上鉤，兩個長輩說話，你們也不敢接近。而且，你們三個小輩根本不足為慮，只有先把他那個老骨頭弄死，後面的事才會輕鬆。」顧道然插嘴道。

顧道純頓了一下，冷哼道：「那個時候，我們三人在屋外，根本看不見屋內發生的事，只能聽見你們輕微的說話聲。雖然不知道你對他說了些什麼，但肯定是讓他放鬆了警惕，讓你偷襲成功，趁機把他也殺了。」

「也沒說什麼特別的話，」顧道然道：「無非就是假意跟他掏心肺腑，訴說一下這麼多年來的虛妄。為表誠意，我還答應他出去后就讓位於他，再不管顧家的事。好笑的是，他當時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也跟我暢聊起來，沒有了以前的隔閡。我見差不多了，就先將秘宅里的暗道和密室的機關全部告訴了他，讓他離我更近一點。」

「然後，你就裝作被惡鬼襲擊的樣子，讓他貼近你，好讓他瞬間死亡吧？」還沒等顧道然說完，顧道純就已經說了出來。

「咦？你怎麼知道的？」顧道然驚奇，事實的確就是那樣。

顧道純沒有跟他解釋。當時，顧弘深突然喊了一句「大哥，你怎麼了」，應該就是顧道然引誘他靠近身邊的時候。如果兩個人好端端的談話中，一方突然捂住胸口，裝作痛苦的樣子，另一方只要稍微有點關心，都會靠近查看。

也就是那時，顧道然震碎了顧弘深的心臟。

「你殺了二伯，自己也躺下來，踢翻桌椅吸引我們進去。再用手指給我們留下提示后，服下丹藥裝死。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就是兩具突然死亡的屍體，坐實了惡鬼殺人的說法。」

如果整座秘宅就剩下三人一直待在一起，互相作證對方不是兇手，其餘人又都死了，兇手便只能是惡鬼。

他們三人也因此徹底慌了神，所有的長輩都死後，他們就沒有了主心骨，反而被一具屍體牽著鼻子走，順著顧道然留下的提示進入了地道。

「不論我們帶不帶走你們的屍體，你都可以脫身事外，再重新找機會對我們暗中下手，我們就成了你的獵物，你也真的成了我們的惡鬼。」顧道純道。

「密室外機關的控制沒那麼容易找到，你們想進去，總得留下一兩條人命。若是都死在了機關下，也省的我麻煩。」顧道然道。

「你把蓮兒嫂子的屍體放在密室里，故意讓我們看見，不就是為了引堂兄進去嗎？」

「他的確有夠傻的，雖然一直在模仿他父親，但比他父親差遠了。」顧道然看不起他。

「那顧道中呢？他不是一直崇拜於你，想跟你一樣的無拘無束、不受管教嗎？你何至於將他也給殺了？」顧道純氣道，一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年，還未修行，沒嘗過修士世界的精彩，就在今晚失去了性命。死前，他還以為自己背的是大伯的屍體，沒想到背的卻是殺害了這麼多人的兇手，也連帶著他也那樣被偷襲死了。

這可真是件悲痛的事。

至此，所有真相都已揭開，這場慘劇也該收尾了。

「我說過了，今夜這裡的人都要死，只有我能活下來。他跑不了，你也跑不了。」顧道然傲慢道。

顧道純看著他那得意的眼神，心裡極不舒服。顧道然所做的一切並不是什麼難事，期間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性，就像一個瘋狂的賭徒，對自己極度自信。不論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會不會將他暴露不說，事態也會完全變成另一個樣子。可他根本不管不顧，想到什麼就做，彷彿勝券在握，篤定這一幫人逃離不了他的魔爪。

而他做的最好的，就是不斷地應變，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點，也不錯失任何一個好的機會。

「你究竟是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顧道純問出了自己內心最大的疑惑。

殺人總是有理由的，可他想不出顧道然要殺他們的理由。如果剛才他沒有理清所有思緒，看破了他的把戲，貿然上前查看的話，他也會死在顧道然的偷襲下。可以說，顧道然從頭到尾的目標就是他們所有人。

那麼，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僅僅是因為不喜歡衛詩怡，所以把她殺了后，再將這裡的人滅口，將責任推脫給惡鬼？不可能，再怎麼喪心病狂的人也做不到。

而且，殺二伯一家如果說還有動機的話，殺自己父子倆，是沒有一點理由的。

唯一的可能，顧道然不是自家人，他是別人假冒的，來此地尋仇。可是，血脈驗證明明表示他就是顧道然啊，這個絕對做不了假的。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要是有本事，你自己猜就是了。」顧道然並沒有打算告訴他。

「你難道真的不是堂兄？真的有所謂的換臉之術？」顧道純問。

顧道然挑了挑眉：「你們顧家人還真的是個個都覺得我不是顧道然，我扮的難道不夠好嗎，被你們看出來了。顧弘廣查過我，顧弘深在這又查了我，可真是對自己的後代沒信心的奇怪家族。」

他這話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也側面承認了自己的確不是顧道然。

「怎麼可能，那你又是誰？怎麼會有我顧家的血脈？亦或者，你使了什麼手段騙過了血脈驗證？」顧道純大驚，這個長得跟顧道然一模一樣的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對他們顧家的每一個人都這麼了解，了解到把他們每個人的性格和心理都掐的死死地，讓他們落入他布好的陷阱中，就連一些最細微的地方都考慮的十分周全。

而且，他扮的太像了，表情動作和習慣根本讓人懷疑不了，肯定是十分熟悉顧道然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我自然是對你們顧家恨之入骨的人。」顧道然的表情突然變得陰霾：「你們顧家讓我失去了一切，我也要讓你們顧家失去一切。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等今夜之後，我會將顧家的修士全部遣散，再將地盤全部變賣出去，讓這金州再也不會有什麼顧家。」

顧道純沉默了，顧家最重要的血脈都在這死了，就算剩下一兩個人，也撐不起一個家族。顧家，算是真的完了，王朝都保不住。

「既然該說的都說完了，你也可以準備上路了。」顧道然已經不想再陪他啰嗦了，決定解決掉這個最後的麻煩。

顧道純早已做好準備，轉身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