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面 11
荒山上,柳雲歸與顧道純正在對峙。
「二十年前,你是怎麼殺掉了那麼多人?就算有凈靈陣幫助你,想要他們不反抗就死亡,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吧?」柳雲歸問。
「我為何要告訴你呢?」顧道純反問。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無非也是易容的把戲,顧弘廣根本就是你假扮的,外面的人都被騙了,裡面的人應該也被騙了。」柳雲歸道。
「我就知道,你什麼都想清楚了。小小年紀,比我們這些老人物都要精明。」顧道純不知道是在誇他還是在恨他。
當年,那起案子剛發生時,由於他是現場唯一存活的人,自然招來了不少人的懷疑。可是他們一來找不到顧弘廣的下落,二來也沒法證實他就是兇手,三來實在想不通秘宅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只能聽信他編造的那一套假話,久而久之也就將這件案子放下來。沒想到,二十年後,倒是被一個小鬼頭隨便查查就弄清了真相。
「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只能怪你時運不濟,老天都不讓你逃脫罪責。」柳雲歸道:「若是二十年前你們就發現了顧弘廣的蹤跡,以他那瘋癲的狀態,你們抓住他也好,直接擊殺也好,都能將這件案子抹去,坐實他殺人的罪名,你也自然就擺脫了嫌疑。」
如果二十年前顧弘廣落網,要麼處死,要麼追捕中殺死。無論哪一種下場,眾人只會認為他瘋了,不會往惑亂魔蟲上面去想。這種魔蟲早已絕跡,若不是親眼見到,根本不相信這種東西還存在於世。而一個瘋子殺人,戒律司是不會閑到去查他是怎麼瘋的,也不可能對他進行詳細檢查。到時候顧道純只需要討回遺體將其埋葬,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可不巧的是,顧弘廣失蹤了二十年,二十年後,他體內的魔音已經傳了出來。柳雲歸正是因為這個魔音,才會想要對其剖屍檢查,看看他體內有什麼。如非如此,他不可能會發現顧弘廣體內的惑亂魔蟲,也不會懷疑那起案子另有隱秘。
只能說,上天都不站在顧道純這一邊,讓惑亂魔蟲的秘密暴露出來。
「並非我不想讓他被人發現,只是這裡出了意外。」顧道純淡淡說道。
柳雲歸明白過來:「你應該是打算先將他藏在這裡,等殺完了人再找個機會將他放出去,讓他落網。可沒想到這裡卻突然倒塌,你沒辦法再帶他出來。」
老顧沒說話,算是默認了。當年的他剛把顧弘廣關在地牢,正準備離開,地牢就突然塌了。
「你更沒想到的是,這裡二十年後還會地震,將地牢露了出來。我猜,曹堂主跟你們說荒山有個案子時,你自己也嚇一跳吧。」柳雲歸緊盯著他:「為了不讓別人發現這裡的異常,你只好自己主動將這件案子接下來,與我一起來這探查。」
「你早就知道地牢的位置所在,可卻裝作不知,直到我發現了入口,你才陪著我下去。顧弘廣本來沒什麼異狀,估計是因為看到你才爆發,對我們出手。你那麼堅持要把他殺了,則是怕出什麼意外,暴露出二十年前的秘密。」
老顧靜靜聽他說著,腦子裡漸漸浮現出過往的事。
這個地牢是他和顧道然、武國源一起發現的,後來覺得新奇,就將這裡當成了秘密基地,經常在荒山聚首。為了給顧弘廣找一個臨時安置的地方,他只能選擇了這裡。本以為顧弘廣已經死在了那場意外中,卻不想他不僅活了下來,還在這麼個腌臢之地撐了二十年,甚至突破到了金胎巔峰!
這就讓他為難起來,不知要怎麼處理。顧弘廣的樣貌已經大變,他總不能一眼就在柳雲歸面前認出他來。而且,顧弘廣體內的魔音已經傳出,這就代表著魔蟲快要死去,如果不趕緊將他殺了,他就會清醒過來,到時候又會有許多麻煩,搞不好事態會大亂。
於是,他趁著機會將顧弘廣殺了,以為能夠瞞混過去,可還是被柳雲歸查出了他的身份。
「我本來並沒有懷疑你,你殺了他也沒什麼錯。真正讓我覺得不對的,還是查清他的身份以及在他體內發現惑亂魔蟲的時候。短短几天里,我就遇見了兩個顧家人,其中一方還將另一方殺了。這麼巧合的事,我只能認為是你們有一方在故意接近另一方。而很顯然,主動接近的那一方就是你。」
「所以,我就對你們顧家當年的案子感興趣起來,堅持要查查當年之事。看完卷宗后,我更堅信那件案子裡面大有問題,九個人聚在一起,七具屍體,一人失蹤,一人存活。如果兇手不是那個失蹤的人,便只能是那個存活的人。我要查的,就是你們之間誰是真正的兇手。」
「我最開始選擇相信你是清白的,所以把注意力放在顧弘廣身上。你的那套謊言聽起來是沒什麼問題,完全可以解釋當年之事,卻解釋不了顧弘廣為什麼會被封在地牢里。」
「如果他是自己進的地牢,以他那種隨時都會瘋癲的狀態,想從嵐山順利走到荒山還不被人發現,怎麼看都不可能。就算真的能順利抵達,那麼做的意義也不大,還不如直接去我們戒律司自首,告知我們惑亂魔蟲的事。反正你們一家死的已經差不多了,他也無須再管會不會影響到顧家的未來以及自己兒子的家主之位,戒律司看在惑亂魔蟲的份上,肯會幫助他而不是責罰他。」
「稍有點腦子的人都會這麼選擇,更何況是當過家主的顧弘廣。所以,顧弘廣絕對不會是自己主動進入地牢的,就算一心求死也不會!那麼,將他關進地牢的只有其他人,可這個其他人又是誰呢?」
「我想了很多種可能,只有一種可能說得通。某個人出於保護他的目的,所以將他關了進去,卻不想出了意外,導致如今的事發生。可這樣就又出現了疑點,因為按照你的說法,他是在殺完人後去的地牢,那麼將他關進地牢的人就必須符合以下幾點要求。」
「第一,那人必須認識顧弘廣並且想要保護他。第二,那人知道他瘋了且殺了人。第三,那人必須有能力制服他或是碰巧在他清醒的時候遇見他。第四,那人必須在別人發現他之前就迅速將他安置好。這四點合在一起,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他只有可能是在殺人之前就進了地牢。那麼,你就說了謊,而一個人說謊定是在掩蓋什麼事實。」
「於是,我便開始考慮另一種可能性,你才是那個兇手。」
「如果你是兇手,疑點就更多了,我只能一個一個慢慢尋找合理的解釋。首先需要解釋的,還是顧弘廣什麼時候以及為什麼會被關進地牢。按照剛才的推測,他只能是案件發生前進的地牢,那麼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顧道然。」
「顧道然和顧弘廣一起從顧府出發,這一幕顧府的人都看到了,做不了假。當時的顧弘廣神情不對,應該已經被種了蟲,但沒有爆發,所以渾渾噩噩,只能由顧道然攙扶著前進。從當時顧道然不讓別人上前打擾來看,他是知道自己的父親被種蟲了,並且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他父親,讓他父親失控。」
「所以毫無疑問,種蟲之人就是他,雖然不知道他那麼做的原因。」
「他們辰時不到出發,直到午時才抵擋嵐山,花了兩個多時辰。我覺得不對,這其中肯定發生了別的事,所以找了一輛馬車自己走走看,果然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到了嵐山。那多出來的一個時辰,他們定是去了別地。那個地方,只能是荒山。他將顧弘廣安置在荒山後,再從荒山出發,去了嵐山。」
「這便又帶出了另外一個疑問,守山護衛看到的是顧弘廣在駕車,可顧弘廣當時在荒山,又如何駕車呢?」
「所以,我便推測,當時護衛看到的並不是顧弘廣,而是由顧道然假扮的。他急速駕車,一來是為了趕時間,二來是防止護衛將他攔下盤查,發現馬車內外只有他一人。而且,他對著馬車罵罵咧咧,不僅可以給人感覺馬車裡有人,又能給自己遲到做出一個解釋,還是繼續表現顧弘廣瘋狂的樣子。」
「想通了這一點,我就沒那麼多疑惑了。沒有人會好端端的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而結合前後發生的事來看,他那麼做的理由很簡單。」
「首先,他給顧弘廣種蟲,將顧弘廣關進地牢里,再逼他爆發,讓他徹底瘋癲。其次,他扮成顧弘廣的樣子,讓外人認為荒山上共有九人,其實只有八人。最後,他可以將其餘七人全部殺死,再將罪責推到瘋掉的顧弘廣身上。」
「這樣一來,他不僅殺了人,而且不會有人知道嵐山上發生了什麼,更有了一個替死鬼,從而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