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 5
鬧得不愉快后,顧道然罵罵咧咧,氣呼呼的離開了正廳,不想再和他們待在一起。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重重的把門帶上,表示自己的不滿。
衛詩怡猶豫了一會,支支吾吾的跟眾人告退,也離開了正廳,往顧道然的屋子走去。
「咚咚咚。」她輕敲門,臉紅的滴血,又十分害怕。
「誰!」顧道然吼著。
「是……是我。」衛詩怡小聲說著,身子微微顫抖。
「滾開,這麼多屋子,幹嘛要擠一間。」
衛詩怡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你去幫幫她。」顧弘遠對顧道純說。
顧道純點頭,走了過去。
「堂兄,我爹說了,做了夫妻就要好好相處,你要再不聽話,別怪他闖進去多管閑事。他情葯沒有,迷藥可隨身備了。」顧道純威脅道。
屋裡沉默了一會,似在考慮著什麼。過了好久,門才打開,讓衛詩怡走了進去。
「謝謝。」她點頭致謝,輕輕將門關上。
「作孽啊。」顧弘遠在正廳嘆了一句,真的不看好這一對夫妻。
另一邊,顧道真得了沾了鮮血的手帕,立即忙活了起來。
他找來一個乾淨的茶杯,取了點清水倒在裡面,把手帕染血的部分泡了進去,過一會兒,清水就漸漸變紅了。
感覺差不多了,他便收起了手帕,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問道:「爹,該用誰的血來驗?」
顧弘深想了想,道:「按理說,用他爹的血來驗最準確,可現在取不到。你們晚輩的血脈又稀疏了些,可能沒有效果,只能用我的血試試了。」說完,他挽起衣袖,用匕首在手上劃開了一道口子,讓自己的血流了幾滴進去。
顧弘遠和顧道純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雖然不贊同這件事,但也不好阻止。
「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一步。」顧弘深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瓶子,裡面裝滿了墨綠色的藥水。
這藥水才是驗證血脈的關鍵之物,名叫「溯源水」。它最先是由王室御用藥師們調配出來的,加入了「鍛血花」、「緣靈果」等刺激血液的珍貴之物,功效只有一個,那就是檢測兩種不同的血液是否來自於同一族人。王室向來用它來驗證子孫後代的血統,確保王室之人血統的純正。後來,這種藥方傳到了民間,進行了簡化,被那些家族勢力得到。於是,他們也開始紛紛效仿,用其檢查自家人的血脈。
顧弘遠見到那瓶藥水,才終於明白自己的二哥為了這件事是做了多充足的準備,怕是認定顧道然已經被人殺了。
顧弘深緩緩將藥水倒入茶杯中,神色間多了些激動,也多了幾分緊張。成敗在此一舉,這可能是他成為家主的最後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放過,只要確定顧道然是假的,他就可以當著大哥的面,直接將他捉拿,上報戒律司。到時候,坐定了他殺害同行人的罪名,他大哥又沒有第二個孩子,家主之位必定是他的!
而這幻想中美好的一切,全靠這一瓶小小的藥水了。
藥水全部倒入茶杯,茶杯中的液體交匯在一起,變成了一種淡淡的黃色,接著,那些液體沸騰起來,鼓起了一個又一個小泡,茶杯都有些不穩了。
眾人的目光都被這個茶杯吸引,等待著結果出來。若是茶杯里的液體重新變成了紅色,那便代表著兩者之間的血脈是有親密聯繫的,越紅關係越深;若是液體化成了一種黑色,還帶有淡淡的腥臭的話,那便代表兩人沒有血緣關係。
正緊張間,外面傳來了一陣響聲,有人開了門,從屋子裡出來。
幾人回頭望去,發現竟然是顧弘廣。
顧弘廣年有六十,看上去並不蒼老,但其狀態並不很好。他的臉色很白,如同在臉上塗了粉,毫無血色。鬍子已經好久沒有整理過了,亂亂糟糟的堆在臉上,從下巴到耳邊,半張臉都在鬍子里。他臉上沒有皺紋,容貌與顧道然有八分相似,若不是幾顆痣的位置不同,還以為他們是同一個人。
不過,他的著裝和氣質與顧道然完全不同,顧道然有種邪邪的味道,衣衫都是花的,顧弘廣則成熟穩重的多,身上從頭到腳都是素白,穿的是絲綢長袍,其上綉了精美的圖案,價格不菲。他蓋了件厚厚的毛領披風,眉宇間不怒自威,目光里好似有雷霆涌動,表情一直都是黑的,像是誰欠了他似的。
他動作緩慢,過一會就會咳嗽幾聲,慢悠悠的盪到了正廳里,與正廳里的人匯在一起。
「大哥,你怎麼來了?」顧弘遠驚喜道。原以為他今兒不會出來了,不曾想都快散了,他卻來了。
顧弘廣沒有回他話,而是盯了幾人一會,問道:「你們幾人是在做什麼?」他的聲音有些啞,氣勢卻很足,語氣雖然聽起來平淡,還是讓人感覺他隱含著怒火。
顧道真尷尬的擋了擋身後的茶杯,不想讓顧弘廣看見。
可顧弘廣還是看見了,他一把推開顧道真,盯著茶杯里的液體看了一會。
「咳咳。」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生氣了,他的胸口劇烈起伏,不由得咳出了聲。
顧弘遠擔心的走過來,卻被他攔下了。
「這個是誰弄得?」顧弘廣怒問。
「是我。」顧弘深的目光與顧弘廣對上,沒有半點退縮。
顧弘廣指著他,罵道:「也就只有你能幹出這種事,天天整這些有用沒用的東西!」
顧弘深任由他罵著,沒有回嘴,在結果沒出來之前,他畢竟處於下風。
「那個混小子呢?」顧弘廣沒有繼續追究,而是找起了顧道然。
「回房裡了。」顧弘遠道。
顧弘廣又問:「詩怡可跟他一起?」
「在一起的。」顧弘遠答。
顧弘廣又咳了一聲,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算他小子識相,要不然,我定要他好看!」
眾人總算是知道了他為何突然出來,分明就是來督促他兒子的。
顧弘遠遲疑了一會,還是問道:「大哥,小輩們的事,你又何苦強行干預。」
「你懂什麼!」顧弘廣訓斥道:「我當年就是因為放縱輕狂,年近四十才有了他,弄成如今這個局面。現在我已經老了,再由著他,家裡還不要爛成一鍋粥!」
顧弘遠下意識的瞟了一眼顧弘深,心裡明白了幾分大哥的擔憂。
這時,桌上的茶杯停止了抖動,裡面的液體已經變了顏色,結果出來了。
眾人望去,只見裡面的液體紅紅的,雖不是特別艷麗,但也並不暗淡,代表兩人的血緣關係還是很強的。
顧弘深獃獃的看著這個結果,心裡五穀雜糧。自己的猜測大錯特錯,顧道然就是顧道然,並不是他幻想中的那個人。
他已經徹底輸了,那一丁點的希望已經落空。
「現在你就放心了?」顧弘廣冷笑著,眼睛里儘是輕蔑之色。
顧老二一家全部變成了啞巴,沒人再敢說話。
「他是不是我兒子,哪需要你來操心,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顧弘廣不饒他。
「可我也是為了家族傳承著想。」顧弘深不甘心一直被他壓著,噘嘴道。
「哦?你的意思是說,我不關心這個家族的存亡?」顧弘廣嘲諷的意味越來越濃。
顧道真見自己父親吃了虧,立即替他說話:「大伯,我爹不是那個意思。」
「你給我閉嘴!」顧弘廣對著他罵道。
顧道真臉變得雪白,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氣的。
「哼,父子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顧弘廣咳道。
「大哥,差不多就夠了,不要再說了。」顧弘遠適時出來勸解。
顧弘廣哼了一聲,真的不罵了,說道:「他回來那天我就查過了,他若不是我兒子,我豁了這條命也要把他親手宰了,哪還用輪得到你們?以後,不要再管閑事了。另外,我已經將家事全部託付給了他,你們也別想著那些有的沒的了。以後,我會找個地方隱居,實在不想再見到你們。」
說著,他轉身離開了正廳,出門時,他又回頭補了一句:「今晚都注意點,發現什麼不對勁就要喊,不要因為大意傷了性命。」
眾人點頭,目送他進了屋子。
「哎,我也先回去休息了,這事過去也就過去了,你們各自小心。」顧弘遠帶著顧道純,也離開了正廳。
顧老二一家沉默了一會,氣氛格外凝重。
「爹……」顧道真想說什麼,卻被顧弘深打斷了。
「是我起了執念,怪不得你們。現在想想,那種幾率本就不大,倒是我一時糊塗,被權利蒙蔽了眼睛。」
三個小輩勸了一會,總算是讓他看開了。
「雖然我不覺得那條警言是真的,但注意點總歸沒錯,你們進屋後記得鎖好門窗,能不出門就盡量不要出門吧。」顧弘深最後叮囑了一聲。
四人各自回屋,花園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夜色越來越深,空氣也越來越冷,四座大陣還在開啟,像以往幾百年一樣,守衛著這裡的安全。
可是,眾人不知道的是,那隻警言中的「惡鬼」,早已經潛入進來,準備好大開殺戒。九人中,不知能有幾人僥倖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