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軍人大會

護士張曉雪正趴在錢二的床沿上，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睡著的樣子，突然間一下驚醒了：「錢二，剛才是你在動嗎，是你踢我了嗎？」張曉雪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軍隊護士，一瞬間就摁住了急救鍵。

值班室里，值夜班的劉醫生和徐護士長正在聊天，突然間感覺到整棟樓似乎是瞬間抖動了一下，劉醫生剛說了句：「怎麼回事，是發生了小型地震了嗎？」徐護士長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緊接著急救室的警報器響了起來。「是錢二的病房！」徐護士長邊說邊拉著劉醫生跑進了急救室。

「怎麼回事？」劉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張曉雪就搶著大聲嚷嚷：「錢二動了唉，好像還踢了我一腳。」

劉醫生怪怪地看了張曉雪一眼，拿著醫用手電筒照了照錢二的瞳孔，又看了看邊上的監護器，嘴裡嘟囔著：「怕不是迴光返照吧？嗯，生命體征還在，這小子和正常人不一樣，換了別人早就死翹翹了。」

「劉醫生，你什麼意思！」張曉雪憤怒的滿臉通紅，幾乎是咬著牙根質問。

劉醫生一怔，想要辯解什麼。徐護士長見張曉雪急眼了，連忙拉著劉醫生走出了病房。走廊里，劉醫生氣憤的說：「徐姐，你看看這張曉雪，總是跟我對著干。」「別說了，你明明知道張曉雪和錢二的感情有多深，還說什麼死不死的，嘴上積點德吧。」說完，徐護士長一甩手進了護理站，留下了劉醫生一個人站在走廊里發愣。

病房裡，張曉雪捧著錢二的手，捂在臉上，自顧自的嘮叨著。

「錢二啊，你可不能死啊。呸、呸、呸，我這個烏鴉嘴。」

「錢二你還欠我好多故事呢。錢二你可是答應了要帶我一起去長白山挖野人蔘呢。錢二你可是應承了我好多事情，做不到我可是要說你吹牛皮了。」

說著說著，張曉雪笑了起來，隨後沉浸在回憶里。

京都軍區總醫院後勤部大禮堂，一排排軍人正襟端坐，主席台上方的條幅上赫然寫著一排大字：某某邊防部隊復轉軍人英雄事迹報告會。這是一場主題特殊的報告會，這是一幕幕血與火的戰鬥重演的故事會，這是一群英勇的軍人即將脫下軍裝的告別會。

整個大會的氣氛有些過於**肅穆，甚至於有些悲壯。隨著大會的開始，一個個帶著軍功章的軍人依次站起來講述那些鮮為人知的戰鬥故事，台下時時有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也有人悄悄的抹去眼角流出來的淚花。

同樣是軍人，台下坐著的這些生活在大後方的軍人沒有那些戰鬥經歷，雖然他們的血性在嚴酷的訓練中已經養成，雖然他們也在秣兵歷馬，枕戈待旦，但是畢竟是沒有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拼過命。聽到戰友們在隱蔽戰線上奮戰，此時此刻他們已經熱血沸騰，如果祖國一聲召呼，拋頭顱，灑熱血，又有何懼！

最後一名發言的是個上士班長，政治部主任在介紹名字的時候場面稍微出現了點不和諧：「下一個發言的是，某特種部隊上士班長，錢多多。」

話音未落，那綳了很久的緊張節奏似乎瞬間亂了一下，有些小女兵甚至在想，這名字和英雄的偉大光輝形象也太不搭噶了。

此時此刻，18歲的實習護士張曉雪坐在第一排的女兵中緊張的不得了，大會結束前是要給英雄獻花的，而她負責的英雄就是這個錢多多，名字俗氣點就算了，發言可別丟臉啊。

從會前發給她的資料上看，錢多多在十名報告團成員中年齡最小，卻是真正上過戰場經歷過槍林彈雨的特級戰鬥英雄，曾任某特種部隊尖刀班班長，帶領尖刀班多次深入虎穴，完成了潛伏、拔牙、阻擊、偵查、定點清除等多項戰鬥任務，曾經在殲滅某私人販毒武裝份子時創造了活捉匪首，一人殲敵128人的驚人戰績。各國的雇傭兵、邊境上的敵特部隊、私人武裝無不聞之咬牙切齒而又戰戰兢兢。軍區已經給他下達了第三次提干命令，前兩次這小子堅決拒絕接受提干名額，讓給了其他戰友。而第三次，這個小班長居然神秘失蹤了整整十五天，不僅沒有提干，還挨了個記過處分，若不是軍區領導親自找他談話，這次宣講大會他說什麼也不來。狂妄傲嬌，個性不羈，能力霸蠻，這是張曉雪看完錢二的簡介后給予的評價。

張曉雪可是個超級愛面子的姑娘，攤上給這麼個英雄獻花，心裡緊張的不得了。

整個宣講期間這個小班長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別人也沒怎麼在意，可在張曉雪看起來，憑著少女的直覺，恍恍惚惚的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在張曉雪的忐忑不安中，錢多多正了正軍帽，站了起來，彷彿是沒有感覺到場上的尷尬氣氛，而是嚴肅地向虛空中敬了一個軍禮。這個軍禮，足足有三十秒，然後又分別向觀眾台和主席台敬了軍禮。

三個軍禮，會場上的氣氛又回到**的軌道上來。做為軍人，他們當然知道，第一個軍禮，是敬給那些逝去的戰友們。逝者如斯，生者何求，戰友走好，你未了之心愿，你執著堅守的信念，我必一生守護！

「我姓錢叫多多，但是家裡的錢並不多。」

這句話剛出口，張曉雪身邊的女兵忍不住要笑出聲音來。天哪，張曉雪的小心臟「撲騰」一下，也差一點兒提到嗓子眼上來。

「父母年輕的時候家裡窮，逃荒的時候生下我哥叫錢多，由於家裡窮，哥哥五歲的時候就因為患病不能及時治療去世了。後來日子逐漸好了起來，母親45歲時生下我，為了紀念哥哥，就給我起了名字叫錢多多，小名錢二。這個多多的意思很簡單，只要是好東西多多益善嘛。當兵以後就想，戰功多多，殺敵多多。」

錢二的開場白有點讓人緊張，此刻話鋒一轉，轉到了當兵的話題，總算讓實習護士張曉雪鬆了口氣，心中默默的祈禱：你可是我獻花的對象啊，你可是大英雄啊，可別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