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月有陰晴圓缺

第二十一章 月有陰晴圓缺

來墟圩子有一些日子了,可是,我時常大醉,更多的時候我會和那個叫白狐的網友聊天。

「終究要面對現實呀。」網路的另一端,白狐似乎也有些神思迷茫,聊了這麼長時間,我沒有見到對方的面,只是能看到她一個模糊的身影,她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然後,出現下面的對話:「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人生路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面對不如意時,一定要有有良好心態,不斷地調節自己,化被動為主動,變不利為有利。要做冰天雪地里的一朵雪蓮,無論環境多麼險惡,始終不畏風寒,傲然開放。」

「我會努力的。」

「以後,回到單位有什麼設想。」

「一切都順其自然吧,就象上一次,你說好了要在我們學校那個亭子下見面的,可是,我一直等,沒有見到你呀。我們畢竟都是平凡的人,有些事情個人是無能為力的。舊山松竹老,阻歸程。」

「是的,阻歸程。有時候想念真的是世界上最折磨人,最無奈,最讓人無法承受的一件事。沒有人能理解,那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煎熬,無法釋放,無法傾訴。只有自己默默的承受著,承受著那份只屬於自我的心痛,自我的無奈,自我的孤獨。」

「真的能見到你嗎?現在,我一個人在一個大院落里喝酒哩。」

對方沒有了動靜,院落里里靜悄悄的,月光撒滿大地,我抬起頭看看天空,只見月亮從遠處山頂的樹梢上,穿過薄薄的雲層,悄然懸挂在村子的上空。

月光照亮了整個院落。

也是這樣的月夜,曉涵一個人月光下蹀躞到村外。

月光,柔和的亮光與白天截然不同,在鄉村,那種柔和的光也不同於城市裡被污染了的月下的明亮。

遠處,到處似乎是朦朦朧朧的,象掛著一層輕柔的薄紗。此刻,一切都是那樣的寧靜,偶爾,從村頭傳來的幾聲犬吠,似乎整個村子都清晰可聞。

皓月當空,清風徐來。

曉涵關閉電腦,她嘆息一聲。多少個這樣的月夜,自己以痴情為肌,以忠貞為容,以剛烈為骨演繹著自己的情愫,懷戀著那片少女的原野,那雙含煙飄霧的眼,多少次殘月似刀,夜色如墨,黑夜如一隻殘暴的獸,吞沒了金戈鐵馬,吞沒了鐵血狼煙,吞沒了內心的聲聲嘆息。月色下,曉涵的身軀拉長了影子。

柳三棉悄悄走近,站在曉涵身邊,於是,二人成了夜中兩座不眠的塔。

曉涵黑髮如緞,紅唇欲滴,一個突然到來的柳三棉,她並沒感到害怕,只是有點羞澀。

「三棉,你怎麼來了。」

「曉涵,你現在調整到招商引資辦公室,以後,咱們可能要經常打交道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嗯。」

「你和我,不應當有一點故事?」

「嗯,當然,也許以後,真的會有故事,只是沒有人能寫出來的。」

「你說了?」

「說了。那又怎麼樣呢。三棉,我覺得你現在有一種鬱郁不得志的感覺,總以為自己是有管樂之志,有伊呂之才,不為世人所識,也下為時世所用。其實,大家都食人間煙火,是不可能徑情直遂的。如是,人生才有意義,才有樂趣。」月光下折射出寒冷的光,猛然地,刺傷了曉涵的心靈。月光讓人朦朧,讓人溫情,讓人忘卻爾虞我詐,她覺得自己就是那一輪明月,卻無法讓人間溫暖,只是忍受住了黑暗,只能給蒼生一層朦朧的紗。世人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懂得曾經擁有過,可更多的人也在得到時發現自己曾經缺少的東西。「三棉,有時候,政治上的事情,說不準,不管怎麼樣,你已經盡了努力的。」

「是的,更多的人也在盡著努力,想回到從前,想找回自己,但是,那樣的想法是多麼幼稚。」柳三棉輕嗟一聲,「我和你走不到一起,這是客觀存在的,是物質性的,但我內心對你的喜愛,它看不見,摸不著。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現在,這年月,變化的太快了。有時候,真的懷戀咱們在老家上學的那些時光。那個時候,你是咱們鎮子最美的女孩子。」柳三棉見曉涵有些醉意朦朧的樣子,他走進曉涵的住處,看到杯中的酒水微微發光,他搖晃著酒杯,裡面的酒水蕩漾的是一個銀色圓片,回頭看一眼曉涵,她的臉與白衣的肩膀被月光鍍上一道藍邊。曉涵也醉了。「曉涵,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三棉,你真逗。」曉涵嘿嘿地笑了笑,「這是張愛玲說的。」

「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小,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象我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世間的愛,真是很無奈。」柳三棉捉著曉涵的手,「今天晚上的月亮比哪一天都好,高高的一輪滿月,萬里無雲,象是漆黑的天上一個白太陽。曉涵,今晚,我真的是覺得要來見你,所以,才不顧一切地來到你這裡,我知道你的那一位不在家,他去了省城,大家都說他是跑官去了。曉涵,你知道吧,我就是想著你,想來你這裡看一看。」

「是嗎。」曉涵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恍惚,但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

「曉涵,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沉醉在微熏的芬芳里,聽淙淙泉水象柔柔的音樂,那樣的時光真的象浪漫的小詩。來到你這裡,真的有一種令人似醉非醉的優美意境,讓我感覺到一種豐盈而充滿的意蘊。」柳三棉絮叨著自己認為應該說出的情話,在不知不覺中,他的眼淚滑落於臉龐,同樣悄無聲息,那晶瑩的泉水,洗去不了心中那陣隱隱的痛,也淡化不了臉上那絲絲的憔悴。淚泉,滑落臉龐,成了一片水影的痕迹。「曉涵,面對眼前相伴一生的人,我似乎已經得到幸福和真愛。」

「這樣的月夜,真好。有時,想像著泉水淙淙,淅淅瀝瀝的落在房屋頂上,再從屋檐下墜落、濺起哀婉的水花,再和別的雨水一起彙集,朝向不知何處的地方流去。窗外的濃郁的梧桐,寂寞的在雨中靜立,寂寞的一言不發,雖然梧桐滴著雨,象是誰的紛飛的眼淚,可我卻覺得尚有更多的隱忍的悲傷,被它藏的很深很深。我知道自己雖然有些憔悴,那白色油桐風中紛飛當記憶的線纏繞過往支離破碎,是黃昏佔據了心扉。如果是下雨的時候,我會忽然覺得一切恍然若夢了。確切的說,應當是是夢非夢,或者說是夢中之夢,象在現實,又象在虛擬中。那些日子,真的下雨了,窗外的雨,落在攜著手跑著的情人的身上,落在雨中的優雅的車上。夢中的一襲紫衣,象紫色的夢一樣,飄近,又飄遠。我真的覺得一切恍然若夢了,下雨了,落在夢裡的雛菊上,落在曾經停留在他的臉頰的如夢的髮際,夢中誰的芊芊柔荑,象春風一樣在我指間纏繞,握緊,又滑落。還記得在象夢境一般的雨中,指尖間傳遞的溫暖,伴隨著呼吸瀰漫全身,在夢境一般的燈光里,額頭的溫柔,淡淡的發香,和繞指柔間的默契的愛情。在夢境一般的雨中,淋著雨也是一種莫名的悸動,自必說朝朝暮暮,也必說年年歲歲,我真的想就這樣一直和曉涵在醉意朦朧間相互對視著,不用任何言語,不用任何動作,當然,也不用任何錶述。我知道我對你說這些話,真的沒有什麼意義,但我覺得這畢竟是一件幸福的事,畢竟有人願意聽我說這些話。有時,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我隨便吃點東西,便拉一把椅子到花壇邊坐下來。在鄉村,在那些鄉村學校里,我一個人,呆在校園裡,那個時候一彎細月懸在樹梢,星空如洗,微風徐徐。我會對著茫茫蒼穹思緒萬千。月亮漸漸升高,她身著白色的紗衣,嫻靜而安詳,溫柔而大方。她那銀盤似的臉,透過柳梢,留下溫和的笑容。它在暗藍色的天空中緩緩移動,冉冉升到了中天,繁星在靜靜地閃爍。是的,我也有感情空虛的時候,當我一個人靜坐在大院里,望著銀河南北橫卧,滿天繁星對著我眨著眼睛,我會想很多很多往事。」曉涵也流淚了,她的身體似乎有些唏噓,這個時候,柳三棉上前扶持著曉涵。

「曉涵,我知道,你的內心挺苦的。」柳三棉用手撫一下曉涵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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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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