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 滄海遺珠 019 翼之傳言
賀平川咽了口唾沫。
他看著前方的黑色王座上坐著的同樣全身漆黑身穿斗篷的人,被對方莊嚴肅穆的氣勢所震懾。
特別是那面具下猜不透喜怒哀樂的臉,讓人有一種極度不舒服的感覺。
而周圍清一色的「黑木樁」與大堂深色的背景相互輝映,讓他覺得自己如浩瀚大海的一葉扁舟,無所歸岸。
賀平川心裡提防著,小心翼翼的回答對方提出的各種問題。
一通問話之後,那個高高坐在黑鐵王座上的人似乎就對他失去了興趣。沒有做任何錶示的起身離開。
幾個黑斗篷壓著賀平川出去,等到離開大殿的時候,他才試探的問。
「你們要帶我去哪?」
「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一個黑斗篷在旁邊慢慢悠悠的把手塞在寬大的袖筒里,總算對他的話有了漫不經心的回應。
「你很不幸,沒有得到大人的眷顧。」
「……什麼?」
「你得到地牢裡面呆一段時間,希望下次你能把握住機會。」
賀平川一聽只是把他關到地牢里去,懸著的心不由放下了大半。
他又試圖去問古年的消息,但回應他的只有不善的眼神。
……
———分界———
不得不說,無鋒得到情報的速度是很快的。
這歸結於那幾個被派去保護或者說是跟蹤賀平川的下屬行事果斷。
地宮他們沒進去,他們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
但這群在外面放哨的人看見前有穿著古怪的人進去,后又只有賀平川這一個出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出事了。
當時,在賀平川一干人離開之後,他們其中的兩個人進入了那個地宮試圖尋找古年。但是,最終回來的只有一個人,並且這個人已經神志不清。
無鋒看著擔架上痴痴傻傻的下屬眉頭微微皺起,他揮了揮手讓這些人下去。
「你看出了什麼?」
這個漂亮男人的表情著實陰晴不定,這時已經恢復了慣有的似笑非笑看好戲的神色。
而他問的,不是站在一旁的黃岳而是那個脖子上戴著銘牌的類。
千影始終是坐著的。此刻正時白晝,因此是個俊朗挺拔的青年。
「像是一種蠱咒。很少見我的主人。」
「蠱咒?」
站在一旁的黃岳疑惑。那到底是蠱術還是咒術?
千影微微一笑:「很早之前我有緣得見,說起來還是個非常不愉快的經歷。
這種東西起源於西南交荒的『(hai)』之一族,意為『放浪不羈的大笑』。不過可惜,他們沒有把自己的座右銘延續下去。」
黃岳點頭:「聞所未聞。」
「這個族不過滄海一粟,突然崛起又突然隕落。督旗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無鋒還半躺在那兒,似乎永遠都懶得正正規規的坐著。
「看起來,他們不是很樂意隕落,但卻很樂意找死。」
「屬下覺得,這可能只是個誤傷。」
「誤傷?」
「尊主不讓他們顯露妖族本事,他們也就不知道我們的身份。否則,應當不會下手。」
無鋒癟癟嘴:「嗯,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去亮明身份讓他們乖乖把古年放了?」
千影一聽忍不住笑出聲來。
黃岳一陣尷尬。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無鋒伸手捏住千影的下顎,似乎是在制止他的發笑。
「這麼個曇花一現的東西也敢到處挑釁就證明了一點。」
「請尊主明示。」
「第一種是不要命了,第二種是有人撐腰。」
無鋒放下千影的下顎將他一把摟過來順勢當靠枕靠著。
黃岳點頭:「屬下明白了。」
「其實你還是不太明白。」
「……呃?」
黃岳莫名其妙的看向無鋒。但見兩人開始旁顧無人的親熱起來。他乾咳一聲,趕忙退下。
「你閱歷挺豐富。」
無鋒掐住對方的脖子慢悠悠的給人家寬衣解帶。
頓時,類族特有的月白色皮膚顯露出來。
千影被掐得眉頭微微皺起脖子頓時淤青一片,他知道這個主的性情轉變有如翻書一樣快,高興了什麼話都好說,稍有不慎就會陷入萬劫不復。
他不敢動,只等無鋒把注意力放到別的地方去他才得以開口。
「很久以前的事了。如果不是今天看到我都快忘了。」
「西南。我記得很久之前出過一次天象。你去那裡做什麼?」
「天象?我不知道這個東西。」
「哦?」
「我說的是實話。從任何角度都沒有必要騙您。」
千影聲音有些抖,這種顫抖一來是因為身形不穩二來是因為疼痛所致。
其實和無鋒親熱他從沒覺得有多愉悅,只是屋檐之下不得不低頭,他是類族人就天生比人低了一等。
而有時候為了生存或者是獲取有利的位置,他們自然得做太多違背本心的事情。
他是這樣的,整個類族或者其他弱勢群體又何嘗不是?
無鋒後面沒再說話,只是胡亂的在對方身軀上發泄一通才氣息不勻的緩和下來。
千影鬆了口氣,主動貼上去半開玩笑似的:「您說的天象是指什麼?」
無鋒微眯著眼眸玩味的看著他:「翼族起源於西方,也滅於西方。」
「那,和天象有什麼關係?」
「你不覺得西南方和西方很近嗎?」
「……」
千影頓覺無語。
「自十萬年前通天之戰過去后,西方就會以某個範圍為點,在其四周不同地界出現天象,預示著翼族人的捲土重來。」
千影笑起來:「這些只是傳言。如果神祇(qi)還能重返,那早就回來了。主人信?」
「『神祇』?別讓我再聽到這樣的稱呼。我對『神』這個字深惡痛絕。」
無鋒毫不客氣的咬在千影肩膀上,招無虛發頓時出血。
千影呻.吟一聲,連忙閉嘴。
「那只是一群自以為是的傢伙而已。就因為人人都長著幻翅就以為自己是從天上來的。萬丈登天塔就是最大的笑話!」
千影沒有做聲,其實他知道對於翼族無鋒有太多偏見。這個道理就如同他對人族的偏見一樣,只是一個是妒忌一個是藐視。
他覺得,像無鋒這樣的人,其實有些過分的高傲或者說是剛愎自用了。因為他似乎永遠看到的只會是自己的光輝和別人的短處。
說起翼族,千影知道這是一支非常古老且強大的族群。
他們同精靈族、魅族一起並立在這十界之上。是被強大的自然孕育出的第一批有著高智慧和高能力的生命。
而其他種族,包括現在的妖族、人族、甚至以前的幽冥族還有其餘大大小小的族群以及異變而來的修羅一族,都是這三支原始族群的衍生物。
翼族人每個人都有強大的感應力和共鳴力,能夠與自然達成極高的融合度從而調度世界的任何力量。
這一點,恐怕連現在妖族內部的高階大妖都少有做到。
但這種力量無疑在翼族發展的整個過程中成了一種致命的存在。
因為起初的無所懼導致他們與並列的另外兩個原始種群發生爭鬥。
精靈一族由於力有不敵很快由一個完整的國度分散至大小不一的部落,最終被徹底打垮從此隱匿在山林之中開始自保。
而「魅」這一種族,由於其特殊的性質讓人防不勝防且極難捕捉,讓翼族人在三番五次的挑釁之後無可奈何。
同時,魅之一族似乎也無心跟翼族爭長短,而恰好它也不是群居性的種族。所以到後來,翼族人便慢慢的將之忘卻了。
一番下來,翼族人不費吹灰之力的成了世界霸主。
時過幾萬年,這個強大的主宰者開始覺得無聊。開始將國度里流傳的謠言化為實踐的動力。
終於某一天。他們開始想要上天去看看。只因為他們已經相信自己真正的歸屬應該在天上。
所以,已將世界萬物玩弄於股掌間的翼族人從此開始轉移生存的意義——歸天。
它們飛不上去,就想著把自己的房子給建得高點兒。但這住處越建越高他們卻發現自己似乎離天越來越遠。
如果一個獨孤求敗他敗了一次、兩次、三次,他或許會覺得有趣、覺得找到了活著的意義。但如果他從此只剩下「敗」這個字了他會怎麼樣?
他會懷疑人生。
所以當時的翼族人見登天遲遲無望,就自然而然的也懷疑起「族生」來了。
眼前的世界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他們想要往更高的方向發展,但夢想遙不可及於是越發執著。執著到把家建到萬丈高,最終被一道雷給劈塌。
而這,也成了流傳至今最大的笑話。
……
至於「天象」到底是什麼,其實千影是知道的。
如無鋒講的一樣,這個東西在十界里有個傳聞,那就是翼族「返世」的徵兆。
此天象幾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出現一次,完全沒有規律可言。
但一出現,當地不是天災人禍就是風調雨順。
因此「天象」就逐漸被傳成了一種翼族的許願標緻;類似於流星划空有人就愛許願一樣,對於「天象」現世更會有很多人趕過去許個願求個平安什麼的。
你可能會問,「天象」不是還會引起天災人禍嗎?
但被困苦纏慣了的人往往已經沒有再失去的東西。而這類人在十界很多,多到數不過來。
與其看見不好的一面還不如心懷期盼,這是一種本能的自我催眠。
而千影作為苦難類族的一員,自然也就會去。不過,他並不打算再跟眼前這位脾氣古怪的主細說自己的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