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 山雨欲來之妖族篇(一) 018 昭然若揭

卷一 . 山雨欲來之妖族篇(一) 018 昭然若揭

那向著外界敞開的「門」並沒有什麼人員把守,只是直到二人穿過幽寒境內的一小段「天階」似乎才引起了守衛的注意。

「有生人進來!」

不知是誰在一片寂靜的環境下突然吼了這麼一嗓子,隨之而來的就是緊湊有序的腳步聲。

「連我你們也不認識了么?」冰葯看著那群神色不安的黑甲衛,不瘟不火的說道。

「小宮主?」帶頭的首領著實一驚,連忙差人將此事稟報給主上,「您終於回來了!主上聽說饒家那邊出事,都擔心得食不下咽。」

「我沒事。」冰葯對著首領微微頷首。

「那這位是……?」見墨霜面生卻又一直站在女子身側,那首領適才提著的心倒是放下了,不過仍舊十分疑惑。

「饒家不幸,是他救了我。」

「……救……?」首領越發的迷茫了,他深知,面前這小主子的修為算是很高的了,到底饒家出了什麼狀況,能讓她也深陷其中並且還要靠別人來「救」?他沒想明白,但從小主子的話里他聽出了點東西,那就是,這個戴著面具裝神秘的男人,其本事一定很了得。

說起來,妖界王族現在正是缺人之季;不同階層的貴胄都在民間大肆發放了招賢納士的告示,可謂是求賢若渴。如果這個面具人真的有什麼通天的本事,再加上他對小主子還有救命之恩;那被引薦到主上面前,將來成就無上榮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首領是個極度會拍馬屁的人,話沒說兩句,這腦子裡的事兒已經想了個七七八八。當下對著墨霜也順帶的用了禮節:「壯士一看就是個非同尋常的人,多虧得您在。我們的小主才能平安無事。」

他指望著墨霜能對他還禮客氣,可奈何這人的腰已經躬到了九十度也不見對方有什麼動靜。

「牙章統領勿怪,他不懂貴族禮數。」冰葯見旁邊人依舊如同一個木頭似的一動不動,當下只得找了個台階讓黑甲衛的首領下。

牙章乾笑幾聲。

「帶我去主母那吧。」

「是,小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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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里燈火通明,然而偌大的「飛流殿」內卻只有一個人。

這是個女人,在她聽到女兒回來的瞬間遣散了還在議事的眾人;然後,她便一直在這裡等著;像是寶座上長了數十根釘子似的坐立不安,與之前穩重大氣的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主母。」冰葯一腳跨過門檻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母親。

霍泉蓮聽得這一聲呼喚,立刻從寶座上站起,一卷不知何時放在腿上的書卷咕嚕嚕的落在地上。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女人沒有去理會腳旁還在滾動的東西,頂著一頭珠光寶氣、身著一身的雍容華貴,速度不慢的朝著冰葯走過來。

她將她攬在懷裡,只剩墨霜冷眼旁觀。

這對母女此刻像是全然沒有看見一旁站著的男人一般,牽著彼此的手,一頓的噓寒問暖、嘮家常。等到了天徹底的黑下來后,那霍泉蓮才終於意識到——好像旁邊還杵著個陌生人。

於是她終於對墨霜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你是何人?」

墨霜面具下的臉展開了一種名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其中僅存的一絲失望與期望也被這種神情擊得粉身碎骨。

「他救了我。」冰葯仍舊用這句話來搪塞當今的妖界執權者。

然而,這種鬼話能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對饒家知根知底的她。

霍泉蓮沒有揭穿對方毫無意義的謊言,她的心裡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測,但表面上卻是如春風和煦般的對著墨霜展現出了感激的笑容:「後生可畏。」

「你一路驚嚇想必也累了,早點歇息。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再說。」霍泉蓮慈愛的看著女兒。

冰葯還待說點什麼,然而冰雪聰明的她早已看出了母親不過是找個借口想要跟墨霜單獨說話。她頗為擔憂的看了男人一眼,然而對方就像是被定身似的全無反應。

「母親……一路上他照顧我也很累了……」

霍泉蓮對著女兒微笑點頭:「我知道,冰兒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娘親肯定會以上賓的禮儀來待他的。」

冰葯又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墨霜,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夜色下的飛流殿顯得無比莊嚴與肅穆,黑中帶金的華石地板將頭頂那盞碩大的塔燈映得有些詭異,彷彿是從生死澗里瀰漫開來的鬼火。

「我的女兒從不會對我撒謊,如果是她不想說,她寧願不開口。」霍泉蓮看著那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用一種洞穿一切的不屑聲色說著。

墨霜終於動了,他的胸膛明顯的起伏了幾下,面具后發悶的聲音傳出:「主上有什麼話直接說吧,我不通王族禮儀也不會拐彎抹角。」

「饒天在饒家處於什麼位置,我再清楚不過。他的所長不過是一雙快人一步的眼睛,殺他,易如反掌。我實在不相信憑我女兒的修為會輪到你去救他。」

「我不明白主上到底想說什麼。」

霍泉蓮盯著墨霜,似乎是要把他的臉盯出花來一樣:「你是無鋒的人?」

「何以見得?」男人沒急著反駁。

「事情我辦得很隱秘。能這麼快打聽到消息,又能被我女兒護著的多半就是他。」女人瞟了一眼男人嘲笑道:「他真以為自己做事天衣無縫。這麼多年了,也不過如此。」

「如果我說,我跟那個什麼無鋒沒關係,只是仰慕小宮主,恰巧路過,順便搶親,殺了饒天滿門。您,信么?」

霍泉蓮看墨霜的神色開始古怪。

「您不信。」男人聲音裡帶了幾分笑意,「主上神武,我確實是左權使的人。您敵對的……走狗。」

這種事情,霍泉蓮早就猜到了。但她還是愣住了,因為她沒有想到這個人會如此的坦誠不公;以往,但凡被她捕獲的疑似無鋒那邊的人都是要麼抵死不認、要麼就咬舌自盡。這樣通透得一條路筆直見底的,她還真是頭一次見。瞬間,讓她啞然的說不出話來。

她沒反應過來,男人也沒再說話,安靜的繼續站在那兒。

「你很好,省了我很多麻煩。」霍泉蓮轉身回到寶座,「說吧,他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主上,我回答了你,就背叛了左權使。」墨霜不動聲色。

「只要你說出來,我保你無事。」

「主上當初也是對饒天這麼許諾的吧。給他無盡的榮華富貴,甚至讓小宮主嫁給他;只可惜,他還是無福消受。」

「他的死,是個意外。」

「意外?」墨霜笑了笑,「饒天這種貨色對您沒有用處,您應該只是想要套取他的什麼秘密,而保密的最好辦法就是滅口。我不殺他,我相信等他沒有價值的時候您也會違約。畢竟,您那麼疼愛您的女兒。」

「他一個外門人,能知道什麼?」

「人已經死了,我也不清楚。不過就算他沒有特殊的許可權,偶爾在本家聽到一點什麼您需要的東西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是您技高一籌,想以此引左權使上鉤?」

霍泉蓮深吸了一口氣,打算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我只想知道無鋒那群逆賊的下落,你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別忘了,這裡是幽寒境!你不說,我可以用一百種方法逼你開口!」

「火笞還是五裂?」墨霜一上來便說出了兩大酷刑的名字,「在下生來皮糙肉厚,您說的一百種方法,我都嘗試過。」

霍泉蓮冷笑一聲,只當那是逞能之語。然而當對方將面具揭下的剎那,她不由的渾身抖了抖、半站起身來,頭頂的配飾隨著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而不停搖晃,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你……」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奇迹。

「主上看出來了,我已經死過一次。」

墨霜似乎不大習慣別人用這樣詫異而驚恐的眼神盯著自己,只在片刻間又將面具戴上。「您如果覺得那一百種方式能夠比得上魂影灼燒,那就儘管試試。」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霍泉蓮像是見了鬼,有些無措的重新坐回去。

墨霜從匯芸囊中取出一顆有些腐敗的頭顱,二話不說的丟到前面,正中寶座前的案幾。

但見那頭顱已經不算完整的臉上瞪著銅鈴大小的眼睛正直勾勾的注視著霍泉蓮,嘴巴張得幾乎裂開,舌頭已經呈現了烏紫的一塊。

霍泉蓮坐不住了,幾百年來處優養尊的生活已然讓她無法適應眼前粗鄙的一幕。她何曾受過如此不尊禮數的待遇,當下一揮大袖就要喚人將之拿下;然而袖子甩了一半,那個依舊保持著來時姿勢的男人卻開口了,「主上要的是無鋒手上的九頭金翅符。」

霍泉蓮動作一頓。

「那個東西確實在左權使手裡。但您知道,想要從他的手中奪過來難上加難。但您另闢蹊徑的直接找幾大家族認您為主,直接掌控妖族最大的戰備金庫,這其中的機會也太過渺茫。」

這一點說道了霍泉蓮的心坎里,她耐著性子看著男人。

「找人許以重金、加以利誘確實是個辦法。但想來也只釣到了饒天這麼個不入流的外門,真正的本家依舊不受蠱惑。」墨霜聲音里有了一絲不明的笑意,「甚至是連右權使這樣跟無鋒平齊的位置都要拱手出去。主上真是……慷慨。」

「不怕死也不怕受刑,又不肯告知本宮無鋒的下落。」霍泉蓮似乎敏銳的嗅到了什麼,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你想說的,不知道是不是我所猜測的。」

「主上神武,應該聽懂了我的意思。」墨霜淡淡道。

霍泉蓮點頭,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右權使的位置,不是不可以。但你需要像我證明,你有什麼資格得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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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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