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陳母
「你,過來看。」李虎真順手點了愣頭青。
這哥們一手指著自己鼻尖,左右看看,跟著坐下也將視線投向線條旋渦的中心。
片刻后他抬起頭。
「有沒有轉?」
「沒有。」
李虎真面色再難看一分,又點向跟班王二,「你來。」
王二低頭,過一會抬頭道:「三少,靜止的。」
「你!」
「沒動----」
李虎真將自己一群跟班挨個點名,在他們身上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愣頭青那哥們實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問道:「三少,你看著它----動了?」
李虎真沒有說話,將目光投向全程冷眼旁觀的陳小驢,張了張嘴,沒發出聲。
這樣詭異的情況,對他來說有些詭異。
將杯中剩下不多的伏特加一口灌進嘴裡,陳小驢施施然道:「是什麼結果一目了然。」旋即他目光變得陰沉,盯著李虎真,語氣也兇狠起來,「怎麼稱呼?」
「李虎真。」
「好,李虎真,我記下了。現在你的事情說完了,那麼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
陳小驢道:「今天我本身只是完成最後一次課業,不應該說這麼多,但是被你們逼著說了,這我認了。不過,我希望我多開口說這些話的事,幾位全都給我爛在肚子里,一個字都不準往外吐。不然師父知道了,我被責罰,這輩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動用風水局,咒死你全家!」
咒死你全家!
聽到這五個字,平時在上海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三少爺,臉色驟然一白。前幾個月家裡出的事情,近幾天家裡發生的詭異,讓他根本不敢再有絲毫懷疑。
跟著就聽陳小驢說了聲『告辭』。看著陳小驢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李虎真面色變幻幾次,突然一咬牙追了上去。
「大師,大師等等!」
「怎麼,還要威脅我?」陳小驢站定,皺眉。
李虎真匆忙道:「不是不是,既然大師您一眼就看透了,我也不說假話,最近家裡的確出了很多事情,能不能請您幫忙去看一眼?您放心,錢不是問題,只要能把事情解決,要多少錢您說個數!」
噗嗤!
陳小驢笑出了聲,譏諷道:「我看著缺錢?起開,這件事情我言盡於此,與你李虎真的緣分也到此結束,別他媽得了便宜還賣乖!」
一把將李虎真撥到一邊,陳小驢大步流星離開。
李虎真有心想要再追上去,但是剛剛『咒死你全家』五個字還縈繞在耳,他往前走了一步,到底沒敢再攔,垂頭喪氣回了卡座。
幾名跟班間他回來,七嘴八舌發問,說什麼的都有。
李虎真環視一圈,煩躁問道:「對這人,你們怎麼看?」
跟班們面面相覷,少傾,有人壯著膽子說道:「三少,我覺得那貨就是在胡扯。」
李虎真道:「為什麼?」
「太年輕了,看著也就和咱們差不多吧,他能懂個屁?」
李虎真微微點頭,這也是他疑慮的問題所在,太年輕了。可對方一語道破他家裡可能存在的情況,還有剛剛留在桌上,現在已經逐漸乾涸看不太清楚的那個圖案,又無法解釋。
這時卻有人著發表了不同看法,是最開始推薦了一個陰陽師傅的王二。
「話不能這麼說。」王二語氣有些遲疑,道:「三少,不知道剛剛你有沒有注意到那位的一個說法。」
「嗯?什麼說法?」
「他說是完成今天一次課業,還提到了師父。」
李虎真想了想,還真有這麼回事,道:「這怎麼了?」
王二道:「我以前聽過一個說法,有些真正厲害的師父培養傳人,不會一開始就讓他們去做事,而是會先布置一個課業,讓他們每天出門找幾名合適的人,用自己的所學窺探天機並泄漏,至於對方信不信聽不聽,他們不管,因為這個時候的規矩就是只准說,不準做。」
「還有這回事?」李虎真聳然一驚,跟著有點不太相信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王二苦笑道:「因為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年輕道士,也是和今晚這位差不多的情況,不收錢,白送讖言,我覺得挺有意思,就和那位多聊了幾句,他告訴我的。當時我也不相信,但不到一周,就掉進黃浦江里差點淹死,從那之後我就信了,不信不行啊。」
一眾人聽得眼睛都瞪了起來。
李虎真問道:「那後來呢,你還見過那個道士嗎?」
「沒有,我把這事說給我爹聽了,我爹說那是真正的高人,一定要結交,就滿上海的託人打聽,哦對了,當時好像也托到了李伯父那裡,但是沒過幾天,我家就收到了一封信,是那個年青道士的警告,讓不准我們再打聽他。」
「這事,我好像有點印象。」李虎真壓低聲音,有些懊惱。
「我說老二,就算你真遇到過,但剛剛那貨,不也找咱們要了一塊大洋?」愣頭青並不相信,撇嘴發表看法。
王二不屑道:「除了課業,口不白開,不然要遭天譴,這是那一行的規矩,你懂個屁?見過有誰騙你只騙一塊大洋的?」
是啊!王二這一語驚醒夢中人,打消了李虎真心中最後一絲疑慮。
說人是騙子,那人到底是騙了他們個啥?
後面把話說得那麼狠,直接就斬斷了雙方再有聯繫的可能!
這下子李虎真心中只剩懊惱。王二又道:「三少,還有那位離開前說的話,我覺得咱們最好還是聽著,這種人,咱們惹不起的。」
「----」
陳小驢不知道他離開后李虎真那邊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對此也並不關心。
只是先在李三少爺那邊埋條線子而已。
至於剛才留在桌上的那個圖案,是一種類似於催眠的江湖小手段,到底是什麼人看著旋渦會轉動,全看心理暗示要怎麼給。
「喵嗚~」
黑暗中傳來貓叫,一隻黑貓突然竄出,靈活爬到了陳小驢頭頂。
「貓兄?」陳小驢驚訝,試探著叫了句。貓兄又『喵嗚』一聲算是回應,陳小驢就笑了起來,道:「你這本事夠大啊,不是都把你留家裡了,難道還能跟狗一樣,聞著味找過來的?」
貓兄似懶得再回應。
陳小驢在頭頂拍了拍,把貓兄抱在懷裡,自言自語道:「得,那咱們一起回家。」
只是往前走了一段,他腳步卻一點點慢了下來。
貓啊----記得母親挺喜歡小貓,而且好些天都沒有去看看她了。
陳小驢在一個黃包車前站定,坐了上去,道:「去紅會醫院。」
黃包車很快到達。
醫院在什麼時候都不清靜,更不用說紅會這種頂尖的西醫院。
不過這些和陳小驢沒什麼關係,他走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里,進了一棟不起眼的小樓,熟門熟路摸到了二樓走廊盡頭一間單人病房。
一名護士正在給病床上的人翻身,有人突然推門進來,嚇了她一跳。
轉頭看到是陳小驢,她拍了拍驚魂未定的心口,喊了聲陳先生。
「您辛苦。」陳小驢十分客氣,目光越過護士投向了病床。
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女病人,單看長相,與陳小驢有八成相似,不過她好似睡熟了,對外界的一切動靜都毫無反應。
正是陳母。
等護士將工作做完,小心翼翼關門出去后,陳小驢抱著貓兄坐到床邊。
看著那張眼角已經有了些許皺紋的臉,輕聲道:「媽,我來看看你。」
陳母沒有絲毫反應。陳小驢對此好似早已習慣,手指輕輕把母親的頭髮往兩側撥了撥,再把貓兄放在了枕邊。
「你以前就喜歡貓么,你看這隻,你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