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喂!」童晟接起電話
「小雪不見了」何君彥說
「等等!在哪我過去找你」童晟急的站了起來,撞著了辦公桌也顧不得疼了,衝出了辦公室
何君彥這裡,金燦燦焦慮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這時間了,天氣冷,他會去哪裡」何君彥問
「小桐的作息一直就是不規律,但這點上他也不會離開家,除非……」燦燦突然想到一個地方,隨後又搖了搖頭反駁了自己這想法
「想到什麼了?」何君彥
「以前桐倒是常去一個地方,不過也有四五年沒再去過了」
「去吧,就去那」童晟喘著氣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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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跑出來的官雪桐在門口攬了輛車報了串地址后便再沒出過聲
看著窗外倏倏而過的景色,官雪桐想起了剛才在醫院的情景
慕容燕離開的時候門並沒有帶上,清楚的看到童晟就倚在門旁
他說「官雪桐,8年過去,你依舊冷血」
冷血嗎?
他冷血嗎?
也是,這麼多年不冷血該如何度過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很清高,可事實上,他只是避開不必要的情緒感情,不想在承受那種分離的痛楚,可沒人懂
「姑娘,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來這裡」司機的話語將官雪桐拉回思緒
官雪桐報的地址位在繁華與郊區的交叉口
「找人」
官雪桐付了錢下了車,獨自又走了一段路,走進一條陰暗偏僻的小巷,這裡,夜晚是最好的保護色,不熟的人都會覺得很危險,只有真正來過之後才知道安全到警察都只是擺設
這裡有一間酒吧,名字很獨特「老朋友」是讓人無法忽視的清吧他的裝潢復古,駐唱的歌手也都是走慢調的
來到這裡的人,會覺得生活慢了許多,特別對於一些生活步調很快的人來說是一种放松
官雪桐拉開門走了進去,熟門熟路的走到吧台邊
「來了怎麼不先打電話?」說話的是一位留著落腮鬍的中年男子
「師父」官雪桐開口叫人
眼前的這個人正是官雪桐的攝影啟蒙老師戴洛海,剛學攝影的那幾年,官雪桐很愛往這跑,每次來總要跑到吧台內當起業餘調酒師,雖然很不專業卻也有模有樣,當花式調酒被官雪桐輕輕鬆鬆模仿成后,酒吧有段時間慕名來了很多客人,就想碰碰運氣能否喝到他的調酒
對於官雪桐來說,這是他短暫的娛樂,可以暫時忘記很多事,跟陌生人做做一夜朋友,聊盡塵世喧囂,談談人生凡事,一切以談吐為樂
「師父,來杯「一杯醉吧」」官雪桐敲了敲桌子
「喝什麼酒,自己的身體還不了解?」戴洛海撇了他一眼
「就是知道,所以才要喝」官雪桐說」師父,求你了,今晚我什麼都不想管」
三年前官雪桐捐腎這事戴洛海知道的,不僅知道,這臭ㄚ頭還過分的把他拉去做監護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詞被關雪桐用的妥妥的
「一杯醉是不可能給你的,喝這個吧!」戴洛海在桌上放了杯飲料
官雪桐嘗了一口「就是雪陽花嘛」
雪陽花是官雪桐自創的,無酒精雞尾酒,也是很多人來這必點的
「在嘗嘗」戴洛海說
官雪桐又抿了一口,這次他似乎感覺哪裡不同了
「你加了奶酒」說完又抱怨著「師父,你真小氣加那麼一滴酒,淺嘗都不夠何況是醉意」
耐不住官雪桐的抱怨戴洛海還是放上一杯藍色妖姬
他的酒量一直都不好,通常一杯喝下去就能倒在桌上睡著
但今天似乎心情真的不好,一辦喝下去,只是來的點醉意,讓他安靜的就坐在以上盯著燈光發獃
「師父,你好像從來沒問過我的過去」官雪桐自顧說著「還有為什麼會想學攝影」
戴洛海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願意說,我就願意當你觀眾聆聽,你不願意說,誰都逼不了你」
官雪桐看著戴洛海,傻傻地笑了「師父,你真好」
又喝了一口官雪桐緩緩地說了起來,像是在說故事,也像是在透露心聲
「我的爸媽很早就離婚了,其實我覺得應該有一半的原因是我造成的,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在學校暈倒被送到了縣醫院,檢查之後查出我患有先天型心臟病」
「我媽媽從此看我的眼神沒再像以前那麼有愛,我不懂那眼神里想表達什麼,但從那天起她開始會夜不歸宿」
「爸爸是一名醫生,一名無國界醫生,長年駐地在國外」
「有一天,我突然懂了,那種眼神是厭惡,是嫌棄」
「醫生說,我的生命只有15年,在那15年間,我每一天都活在死亡的恐懼當中,卻又不想讓人知道,所以我很努力地在所有人面前微笑」
「陪伴在我身邊的,經歷過我的人生了不是我的媽媽,爸爸也沒有參與全部,而是我的鄰居,我很幸運能夠遇見他們,真的,每次生病都有他們陪在我左右」
「能活到15歲,對我來說沒有想象中的快樂,家裡沒有一人替我慶祝,父母多年前偷偷離了婚,母親早已瞞著所有人跟別人生了孩子,或許她很健康,所以家更不屬於他」
「有一年的生日,我許了一個沒有人知道的願望,我希望上帝能夠用我那所剩不多的時間換取一次家人和樂陪伴的晚餐,可惜沒有實現」
「家庭和樂的畫面曾經在腦子裡浮想多次,在阿晟還有阿彥的生活中也看過很多次」
「擁有這樣的朋友,對我來說是奢侈的,我何得,也何能」
「我欠阿晟,還有阿彥他們一聲道歉,不,可能道歉都不足以讓他們原諒我的所作所為」
「大二那年,我的情況突然有一些惡化,為了進一步得到治療,阿晟還有阿彥兩人申請到了到美國MIT的交換學生資格,而我也準備跟著去美國接受更好的治療,這一切的計劃我們都瞞著燦燦」
「去美國的前一周,有個女孩來到了我們校門口,一眼我便認出他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清水陽,他叫了我一聲姐姐,而我卻讓他別叫,因為我忌妒了,憑什麼他有健康的身體,有幸福的家庭,而我卻要被拋棄」
「他是來遞喜帖,雖然我明確的說了我不會去,可是我還是去了,但是,去了我就後悔了,我的位子離主桌很遠,要看新娘還需透過場內大頻,新娘敬酒的時候,我露出了標準的微笑想要祝福,得來的卻依舊是那深深烙印在內心的厭惡」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過剩下的節目,結束后清水陽約了我,他讓我跟著回清家,不要繼續拖累阿晟他們,當然被我拒絕了」
「雖然拒絕了,但是清水陽有句話是說對了,我這樣的身體跟著去美國的確對他們是累贅」
「可能身體知道主人都嫌棄它,所以報應就來了,回學校的路上我心臟病發了,身上沒有帶任何葯,手機也放在宿舍」
「再次醒來,人已經在醫院昏迷了3天,我知道他們肯定會為了找我而多停留幾天,可我就是不想聯絡任何人」
官雪桐忽然停了,因為手中的酒早已見底,戴洛海適時遞上一杯桂花茶
官雪桐接過來,喝了一口,看著他師父
「師父,你有體會過一無所有的時候嗎?當家人離開,喜歡的人離開,剩下的只能緊緊的抓住,緊緊抱住」
「如果有一天,連這最重要的一束光都暗了,我會如何?我真的不敢去想」
「燦燦,他很好,他註定是要成為一顆最閃耀的星的原石,卻因為我們的一絲自私,讓他的光芒差點暗了下來,我覺得我應該要做點什麼彌補,所以我遇到了師父你,讓我可以在他身邊守護著」
「三年前,燦燦的事情,其實讓我極度的崩潰,所的腎雖然跟燦燦配對成功,卻沒有人能幫我簽屬手術同意書,我知道,還是因為我的原因,本來不用第二監護人的,卻因為我有心臟病,死在手術台的機率是過半的,醫院堅持我必須要有第二監護人簽署同意書,可我又不能讓燦燦知道,他知道了肯定會拒絕我的捐贈」
「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卻沒有拒絕我的拜託」
戴洛海聽到官雪桐提到三年前的事情就念了一下
「哼!我是你師父,你的個性我還會不知,如果我不簽,你肯定寧願花錢找個陌生人來簽,與其讓不認識的,倒不如讓我這個熟悉你個性的師父來背鍋」
官雪桐聽了之後,對戴洛海回以一個傻笑「對呀,師父你真好」
官雪桐一口喝下手中的桂花茶繼續說
「老實說,我今天是從醫院跑出來的」停了一下「師父……我快死了」
聽到臭ㄚ頭說自己快死了這樣不吉利的話,戴洛海趕緊打斷他話
「胡說什麼呢!」
官雪桐沒理會他
「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我看到阿彥回來了,他成了我的主治醫生,ㄚ彥回來了那麼阿晟肯定也回來了」
「那個女人,也出現了,很可笑,消失了8年,再出現竟是在我這樣如此狼狽的情況下」
「我不相信他一點也不知道我跟燦燦的身體狀況,任何帶皮的料理是不能吃的,他老公這樣厲害,想知道只需動動嘴巴便可知」
「我把他罵跑了,卻沒任何痛快,看到他那眼淚流下,就覺得很煩燥」
「他跑走了,入了阿晟的眼哩,我是個冷血的人」
最後這話,官雪桐眼裡含著淚趴在了桌上
「我的身體望況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實能活過15歲應該要感恩的,可我就是想要貪心一點點,想要擁有多一點點」
「我害怕,害怕再也睜不開眼,害怕大家會忘了我,所以我努力的學拍照,努力奏像世界,努力……走到最高處,就是想讓人記住我一點點」
「我很自私……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