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連山易
抬頭一看,張瀛山就覺得眼前朦朧一片,模模糊糊,如同眼睛被糊上了一層薄薄的細霧。
穩了穩心神,張瀛山定睛仔細觀瞧,眼前的景象逐漸由淺變深,先前被嚇走的眾鬼都慢慢顯出輪廓,再看那鬼市依舊人影綽綽、熙熙攘攘一派熱鬧景象,如同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見此光景,張瀛山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輕輕地長吁了一口氣,顛了顛手裡的十誅錢,心想道,
「好在鬼市沒被那魂聻嚇散,否則那龍鬚草今天怕是要無處可尋了,可是也不知道這味葯究竟價值幾何,十誅錢可千萬要足夠才好。」
心裡一邊盤算,一邊邁步在鬼市上搜尋。
剛走沒兩步,就見前面一個攤位上擺滿了草藥,都是些張瀛山從沒見過,更叫不上名字的藥材,在這堆藥材的正當中,有一味外觀細長,末端微紅形同龍鬚
——就是它了!
張瀛山心說,為了尋你我今天也算踏破鐵鞋,
定了定心神,學著那水缸鬼的樣子,一指那龍鬚草,伸出兩根手指頭在擺攤那位面前晃了晃,
只見那攤主點頭應允,張瀛山心中大喜過望,
扔下兩誅錢,一把抓起拿龍鬚草,放在懷中貼身細細收好,也不猶豫轉身便走。
張瀛山救母心切,一路小跑,只覺得腳下呼呼生風,
快要走到鬼市頭上,有一大漢坐在路中央,身前也有一處攤位,
張瀛山納悶,心說好狗還不擋道呢,怎麼做了鬼就這麼沒規矩了呢,擋人去路意欲何為?
仔細一看,張瀛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前面擺攤的大漢不是旁人,正是剛才一口吞了水缸鬼,扔下十誅搶走他山羊的魂聻。
只見那魂聻也同張瀛山一樣,用布掩住口鼻,兩眼似笑非笑地盯著地面,低頭不語,好似沒看見張瀛山一般。
張瀛山恐再生事端,不敢打草驚蛇,一手用衣服掩住口鼻,一手捂住胸前的龍鬚草,打算輕手輕腳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那魂聻身旁繞過。
「站住!」魂聻大聲喝道,
聲如洪鐘威嚴可怖,但卻又遙遠空靈,雖在耳邊似從遠處傳來,好像只有張瀛山一人能聽到,身側眾鬼全都不為所動。
常言道,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只見張瀛山面不改色,心裡盤算到,
「這廝想幹什麼?按說我倆井水不犯河水,若是要有心取我性命,早在之前就該動手才是,也不必等到如今,我且先聽聽他怎麼說,再和它周旋也不遲,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十誅錢買了你山羊乃我萬不得已之所為,如此這般,你從我這攤前隨意挑選一件東西,也算你我之間兩清了。」
「原來如此。」
張瀛山有心直接告辭,但又擔心那魂聻不依不饒,萬一再驚動了這一島的老小,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索性便依了他。
俯下身一看,張瀛山不由暗暗咂舌,心說,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同樣是鬼市上做買賣的,和之前小鬼兒們賣的東西和這魂聻攤兒上的東西一比,如同是三代貧農家裡祖傳的耳挖勺比上紫禁城裡太后老佛爺的翡翠玉白菜,
什麼叫龍肝鳳髓,哪個叫金蟾玉葉,通體透明的珊瑚寶樹,上古的兵刃,靈紋符篆,深海明珠,金銀瑪瑙,敢說只有猜不到,沒有他攤位上不賣的,各路奇珍異寶是應有盡有。
饒是張瀛山乍見心驚,但從頭到尾看下來,卻不免暗暗搖頭,
雖然眼前都是稀世珍寶,但卻也全都不足為奇,即便拿回家,也不過是多一件壓在床底的擺設,要是真將如此珍寶拿出來擺在家中,或者出去典當,恐怕難免會引來一場禍端。
那魂聻似乎早就料到張瀛山作此反應,不易察覺地輕輕點了點頭,
一伸手從身後掏出一本古籍,封皮上筆走龍蛇寫了兩個篆體大字——《連山》,
張瀛山頓覺如遭五雷轟頂,如同三九天站在風口上讓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冰水,當場呆立於此。
據傳,《連山易》為盤古開天地后第一代君主天皇氏所創,為三易之首。
遠古有三易,《周禮》云:「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易,二曰歸藏易,三曰周易。其經卦皆八,其別皆六十有四。」
其中連山易和歸藏易,兩千年來歷代典籍鮮有記載。此二易也成為中華文化領域裡的一件千古謎題。
不同於《周易》中八卦從乾卦開始,《連山易》以四季六氣為旺衰指引,以六甲值符為吉凶判辨之坐標,以三元九運為時空轉換。不同於用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剋的客觀論來指導概念論的辯證方法。
其先天八卦圖,以艮(山)為首,主要講陰陽卦的對峙。如山之連綿,故名連山。
千百年來,人們將其發揮運化,用於觀山說水、擇宅選墳,逐漸演變出一些有關峰嶺骨象、地氣結穴、藏風得水,虎踞龍盤之說。
那魂聻似乎對張瀛山的表現很滿意,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幾個來回。
張瀛山接過書來,躬身行罷了禮,轉身便要走。
「慢著!」魂聻喝道,「見你儀錶堂堂,氣度不凡,似腹有詩書卻如此不知禮數,一冊失傳的上古相書換你一隻山羊,豈不是討了天大的便宜,哪有一聲不吭轉身就要走的道理?」
「有勞壯士處事公允,將此等寶物贈予瀛山,瀛山有禮了。」張瀛山躬身大聲道,聲音鏗鏘洪亮直插雲霄。
「哈哈哈……」那魂聻仰天長嘯,陰鷙的看了張瀛山一眼,竟連同地上的攤位憑空消失。
沒等張瀛山來得及反應,頓時感覺背後瞬間寒冷刺骨,如同三伏天墜入冰窖一般。
「不好!中了這廝的奸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