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爾虞我詐
白雪冉冉,寒風依然。
雪又開始下了起來,其間不時夾雜著些許鵝毛一般的絨雪,似乎預示著一場大雪,不久將會到來。
雖說瑞雪兆豐年,可是在此時此刻此地,此等祝福吉祥之語怕是有些不合適宜。
蒙面男子不知已在雪中佇立了多久,他的肩上已經積起了一層浮雪,而他身邊的三具屍體早已被覆蓋,只能微微看見人形的輪廓。
他依舊面對著空無一物的密林,一動不動,也不知等了多久。如若換做旁人,一定認為這人怕是有些愚鈍,怎麼會對著一處空地說話,且一等便是許久。
又過了一刻,也許是漸漸失去了耐心,蒙面男子的肩頭微微一動,身上浮雪滑落數片,與身旁降落的雪花一起落在地面之上。
「哼!翼火蛇,看來你這翼宿堂的堂主當得好生得意啊,難道還要本座三顧茅廬,你才肯露面不成?」說罷,蒙面男子冷哼一聲,一個轉身,手中鬼面短劍脫鞘而出,旋即一道寒芒劃破長空,直飛密林方向。
寒芒呼嘯而出,所經之處,濺起層層雪浪,這紛擾的大雪好似一片潔白的絲綢,被生生撕開一道猙獰的裂紋,這裂口直至一顆蒼老的樺樹旁竟然驀地停歇下來,似是被什麼東西擋住,發出一絲悶響,旋即一抹淡紅色絲巾帶著一縷醉人的芬芳,緩緩落下。
緊接著,一道天籟之音從天幕緩緩落下。
「鬼金羊,你的劍法在『九天』算的上是出類拔萃了,可是這憐香惜玉的本事卻是要多加學習才是啊。」
話音落下,林中,一名身著淡雅薄紗的女子從半空之中徐徐落下,接著向著蒙面男子緩步走來。
碧玉羅裙,輕紗半掩。
女子的容顏驚為天人,柳葉彎眉,明眸閃動再加上那勾人魂魄的一絲淺笑,怕是那閉月羞花的貂蟬,西施的傾國傾城,在此女面前都會不禁側目。
她的出現讓得這紛擾的片片雪花都為之黯然,亦或是說這片天地都在為她而飛舞,前行幾步,女子曼妙的身姿在薄紗之下若隱若現,凹凸有致的身段,可以說能夠讓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為之血脈賁張。
此女便是「九天」朱雀宮七宿之一翼宿堂堂主——翼火蛇,據說早年乃是一名尋常的青樓歌姬,靠著賣笑度日,可以說她的後半生已註定是悲劇收場,不料,正是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女子,一日竟手舉頭牌花魁的血顱出現在青樓大堂,面目猙獰,狂笑不止,披頭散髮般出現在眾人面前,如同著魔一般,老鴇頓時大驚,喝令數名魁梧大漢上前欲要將她擒拿,誰知幾名大漢剛剛來到她幾步之外便一個個慘叫倒地,七竅流血而死,在場眾人一片嘩然,無不四下逃竄,可誰知青樓各處門窗驀地關上,一條條中指粗細的紅色小蛇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在大堂四周,霎時,哀嚎聲遍布其中,直至青樓被浸沒在了一片蛇海之中,唯有寥寥數人生還。從此,江湖盛傳此女通曉西域奇術,魅惑之人皆成行屍走肉,任其擺布。
而這樣的妖女竟然生得如此貌美,仿道正是應了那句「蛇蠍美人」的古話。
此間,翼火蛇雖是漫步前行,但所經之處,踏雪無痕,僅僅輕點雪面三毫之數,輕功之高,可見江湖所傳並非虛假。
「哼,本座做什麼,不做什麼,用不著他人指指點點。」緩緩的將鬼面短劍收入鞘中,鬼金羊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絲毫沒有被面前的如仙美娟所惑。
「真是想不到,宮主竟會派你這般不懂風情的人來執行此等重任,我都有點替宮主擔心,萬一你搞砸了,怕是我朱雀宮的顏面都給你丟光了。」嬌嘆一聲,翼火蛇故作惋惜狀,腳下步伐不禁漸漸急促起來。
翼火蛇這般動作雖然難以察覺,但依舊被鬼金羊所捕捉,旋即冷笑一聲,道:「翼火蛇,我鬼宿堂的事自有我鬼宿堂的人來做,你只需管好你的翼宿堂即可,再者說,此次前來梁國,可並不止我們朱雀宮的人,玄武宮的人也來了不少,我勸你還是收起你那搔首弄姿的把戲,免得人家還以為我們朱雀宮是酒池肉林、風月之地。」
「哎呦......鬼金羊,看不出你這廝平日故作清高,實則這般巧舌如簧。」翼火蛇眼中閃過一絲魅眸,冷語回道。
「哼,大家都是為宮主辦事,各司其職罷了,這功勞要都是你翼宿堂的人佔了,那我鬼宿堂的人恐怕日後很難在宮主面前抬起頭了。」鬼金羊的目光依舊宛若深潭,絲毫沒有被翼火蛇的眼神所染。
聞言,翼火蛇先是一滯,旋即嫵媚一笑,劍撥弩張的氣氛徒然轉變,翼火蛇帶著一縷香風,一個碎步,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鬼金羊的身旁。眼帶秋水,將那纖細的胳膊搭在蒙面男子的肩上,翼火蛇輕語道:「哎喲,鬼大哥,奴家這是和你開的玩笑話語,你莫要當真呀。」
被這般尤物耳語,恐怕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把持不住,不過,鬼金羊算是個特例。
「哦?玩笑話?」冷笑一聲,鬼金羊看著此刻肩上的纖細玉臂,眼中卻沒有絲毫波瀾。
眼見鬼金羊對於自己的魅惑之術竟然不為所動,翼火蛇心中一顫,想來她踏入江湖十數載,沒有一個男人能對自己無動於衷,想不到今天竟然遇到了第一個例外。
即便如此,翼火蛇卻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纖纖玉指帶著三分溫存緩緩的遊走到鬼金羊的面罩之下,微微張開櫻桃小口,輕語道:「當然!奴家仰慕鬼大哥已久,而且,奴家對這面罩之下的面容很是有興趣,不如給奴家看看......」
「看」字還沒說完,鬼金羊的眼神徒然一變,一道磅礴殺氣衝天而出!翼火蛇笑容一滯,心道一聲不好,旋即迅速側身閃掠一旁。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翼火蛇閃避的剎那間,鬼金羊手中鬼面短劍便是順著翼火蛇曼妙的腰間刺去,略晚離開的絲帶瞬間化為粉末!
翼火蛇不敢怠慢,順勢而起,藉由鬼金羊的劍勢,如同脫線風箏一般,朝著天際的方向,急速掠去。
眼見翼火蛇借勢遁走,鬼金羊哪會如此輕饒,連踏幾步,腰間劍鞘帶著凌冽狂風直取翼火蛇後退之路。
此刻,翼火蛇已然在半空之中,無處借力,猶若活靶,任人宰割。
但,身為翼宿堂的堂主,豈是尋常之輩。
就當鬼面劍鞘離翼火蛇僅有三寸七分之時,只見翼火蛇霎時間化作數個曼妙身姿,形成一道密不通風的屏障,不偏不倚,正好將疾馳而來的劍鞘拒之門外,且這一聲悶響,和先前被擋在樺樹旁的聲響如出一轍。
劍鞘被擋,攻勢不減反增,呼嘯的朝著鬼金羊飛來,不過鬼金羊卻處變不驚,一個化勁,便是將這雷霆萬鈞之力化解,並順勢合起短劍別在腰間。
「想不到你的『金蛇狂舞』竟已是這般火候,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鬼金羊一邊輕撫腰間劍鞘,一邊抬眼觀前,緊接著說道:「不過......下一次,就不是這簡簡單單的皮毛之傷了。」
停留在一處高樹之上,翼火蛇的身姿有些搖搖欲墜,嘴角一絲鮮血不住的流出,看來受了不小的內傷。
「你...好!好!好!鬼金羊你給我記著,這筆賬本座不會輕易罷休的。」朗聲三聲好字,翼火蛇雖然面上咄咄逼人,但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對於鬼金羊的劍法她有所聽聞,在她看來有些誇大之嫌,不想眼見為實之後,卻是比傳聞更甚,此間,翼火蛇自知不是敵手,一個翻身欲要逃走。
眼見翼火蛇欲再度遁走,剛剛她的大放厥詞,鬼金羊自是銘記在心,再加上先前被翼火蛇言語中傷,原本顧念同門,只想警示一二的鬼金羊終於起了殺心,腰間鬼頭劍猛地抽出,旋即一道道奪目銀光隨著鬼頭劍劃過的軌跡匯聚成漫天的劍網!
僅僅數息之間,翼火蛇便是被道道銀光籠罩其中,封鎖住了所有退路!
眼見劍網漸漸朝著自己急速收縮,翼火蛇大驚失色,心知已退無可退,值此生死攸關,千鈞一髮之際,翼火蛇的身體驟然發生了突變!
翼火蛇本是婀娜多姿的身體如同發酵的麵糰一般,急速膨脹,直至炸裂,一時間,翼火蛇血肉橫飛,但這些炸裂開來的肉末竟在細細蠕動,定睛一看這些血肉竟是一條條拇指大小的紅色小蛇,朝著四面八法飛馳而去。
不計其數的紅色小蛇瘋狂衝擊著固若金湯的劍網,霎時腦漿四濺,場面甚是血腥,雖然被劍網斬殺了大部,但劍網終究沒有抵過這搏命一擊,依舊有些僥倖者逃出生天,對此,鬼金羊怎會就此作罷,但卻在邁出第一步時驀地停下步伐,眼中閃過一絲不甘,緩緩將手中緊握的鬼面短劍收入劍鞘之中。
隨著鬼金羊鳴金收兵,漫天的劍光亦是消失,只留下遍地血肉模糊的蛇屍,訴說著剛剛慘烈的一戰。
忽然。
鬼金羊十尺之外,閃掠一道黑影,不偏不倚落在其身後,竟是一名身著黑衣長袍的男子。
眼見鬼金羊,黑袍男子屈膝半跪,雙手抱拳道:「堂主。」
「鬼影,怎麼就你一個人?」鬼金羊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面對鬼金羊的質問,黑衣男子慌亂的說道:「不好了!出...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