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絕義(一)
縱草木之精自愈力極強,既零這般不要命的折騰,少說得休養大半年。這半年裡,既零收了那日癲狂模樣,奏蕭走棋,丹青詩茶,莫說君羽山,叢雲峰都沒下來幾次,當真是安心了養傷。
至於樓招,擔驚受怕大半年,也沒瞧見既零怎麼折騰他。自既零揪著他回了叢雲峰,封了一身妖氣魔力,然後就再沒管過,還是楚淺秋給他安置在叢雲宮一處小殿閣內。起初是日日誠惶誠恐的,沒被擱置了一月,某日忽被贈了一沓畫卷,不是鷹隼就是豺狼,最溫和點的當屬一樹雪裡紅梅了,丹砂點的五瓣梅花殷紅如血,樓招數了下,足有一百七十四張呢,只覺得頭皮發麻。
不足一月時間,既零為了壓下將他剝皮抽筋的衝動,一腔怒火盡付筆墨,樓招拿著這一沓的紙張瑟瑟發抖,不過好歹既零氣消了,自己得了安全,膽子也壯了,敢踏出這一月沒出的房門,避著既零,找明閣那群小弟子們尋些樂子。
既零先前渡到洛雲川體內的是她的一縷氣息,若說遍布川澤湖泊山巒荒漠,自當是草木無所不棲。既零身為蓮花精,雖未渡過千年的雷劫化身天妖,意通這萬里山河的草木,追蹤能力當也是極強的,現下洛雲川體內留了她一縷氣息,只要在蒼梧之淵以南,行蹤便無所藏匿。
可若過了蒼梧之淵去了魔界,便是另一說,那裡氣息與此處不同。因此當既零感受到洛雲川正快速向北方移動時,終於等不住了。
絕不能讓他渡過蒼梧之淵。
事出突然,既零隻喊了余安和姬行止同去,蒼梧之淵那裡近北國妖域,桀傲也是趕得及的。洛雲川像是故意引既零出來,隻身一人立在茫茫雪原上,一襲黑衣顯眼得緊。
既零見了他后,倒沒那麼急了,降了下來,看著不遠處洛雲川,一步一步踏在雪地里,咫尺卻如萬里之遙。
她的徒兒,不再是一身素衣皎潔,不再是一劍緋顏輕狂,往日綴了星辰的眸子,而今如同深淵萬丈,琢磨不透,周身繞著的氣息濁沉,一柄暗色佩劍冷戾,哪裡看得出仙修模樣,他從來就是魔。
既零停在洛雲川一尺處,停了下來,不再上前,她手中白玉洞簫緊握,縛仙索繞於身側,不敢鬆懈分毫。
「你奪舍?」既零問道。
他說他本就是魔族,可這身軀殼分明就是凡人。便只有奪舍了。
已逝之人,除吸食陽氣滯留人間外,亦可以己之魂魄,奪他人軀殼,瞞天過海。被奪舍的人魂魄失了居所,卻因陽壽未盡,入不得鬼門,現世徘徊,沒了肉體護佑,日日生受烈日炙烤,或吸食他人陽氣挨過壽數,可更多是魂飛魄散。修行之人,內修功法外練體魄,奪舍之後,一身內力自當跟著,不過是會削弱些罷了。
最是邪惡之術,正道向來不恥。
既零也是厭惡至極了的,洛雲川知道。
「對。」洛雲川看著既零,點了點頭,不否認,不解釋。
「什麼時候?」
「在明閣時。」
「為什麼?」
「自然是為了鎮妖塔九層那人。」
既零看著洛雲川,忽然就笑了,再抑不住這半年來的怒意,上前一步揪了洛雲川衣領,盯著那毫無波瀾的眼眸,恨不得戳出個窟窿來。
「滿口謊言!」既零咬牙切齒,氣的手都在發抖,「你當我是傻的嗎?」
說著,既零鬆了抓住洛雲川衣領的手,卻腕上一轉,指尖成刃,劃破了他左肩的衣衫,力道之重當下就見了血。
既零將洛雲川衣服扯開,可以見到左肩處猙獰的疤痕,如野獸撕扯,尤其胸口那處咬痕,必然致命。
「洛雲川,風漣國人,五歲失恃失怙,七歲路遇豺狼而夭。這軀殼陽壽早盡,你分明沒有奪舍,不過借了副肉體,吸攝陽氣養著魂魄。我查過了,明閣的弟子身上皆有被奪過陽氣的痕迹,不過分寸拿捏的好,不仔細點還真是查不到呢。」
洛雲川聞言,眉頭皺了下:「你去了鬼界?」
忘川彼岸的鬼界,不同於現世五界,輪迴之處,無論妖魔仙神人,入鬼界修為壓制,萬般風險。
「是啊。」既零滿不在乎,「陰陽簿上記得分明。」
「陽壽未盡,卻要用他人軀殼,凡人肉體得天獨厚,最是溫養魂魄,你想來是魂魄受了重傷吧。」既零繼續說著。
「對。」魂魄有損,這等傷勢最是要緊,可對於既零,他卻是敢坦然的。
「溫養魂魄,便該找個最是安全的地方,你一個魔族不待在魔界,卻不怕死的拜入仙門,你在魔界有仇家?」
洛雲川這次卻搖了頭:「我在魔界很好,不過是為了千魘來的。」
「胡言!」既零額間血紅妖紋若隱若現,氣息不穩,「若是為了千魘,這六十五年多少次機會,何須拖到現在!」
「師父啊,你何須這般聰慧。」洛雲川聲音輕柔,似在嘆息,這般淡然神態,倒顯得既零有些可笑。
「洛雲川,告訴我,為什麼。」既零不依不饒。
她從不算是個正經的花妖。化形之日浴了來自地獄的紅蓮業火,身中炎毒,染了暴戾之氣,也正是因此,先任峰主仙逝之時,寧將峰主之位傳給愛上魔女的既明,也不肯予她。自任峰主以來,她已然掩了那一身的戾氣,可對於洛雲川,她按不下。
「師父,因為我喜歡你呀。」洛雲川垂首,撫向她的臉頰,愈發貼近,目光不離既零,滿是繾綣深情。
唇瓣相交之際,既零將洛雲川一把推了開來。
「洛雲川,你還想騙我!」
「我沒有。」
「那你就隨我回去。」既零看著洛雲川,眸光中帶了絲懇求,轉瞬即逝。
只那一絲的懇求,倏忽而逝,卻像根針尖,刺痛了洛雲川。他的師父啊,向來清傲孤高,從不服軟低頭的。
「你隨我回去,不願舍了魔族功法也沒事,為師是妖一樣做得一峰之主。為師說過的護你周全,你既然沒做錯事,便定會還你個清白。我不管你因何因由要在君羽溫養魂魄,你既然選擇了,便待下來吧,便是魔族,我叢雲峰也留的了你。」
「師父,我回不去的。」洛雲川搖搖頭,若是君羽山,他待了這六十五年,確實算得開明的,若說能留下個魔族弟子也非不可能,可是,洛雲川還是不能應下,「魔族需要我,我離不開。」
來仙門休養已有不妥了,身份既已暴露,他萬不能再冒半分風險了。
既零眼神漸漸冷了下來,後退兩步,自嘲的笑笑:「離不開?那這叢雲峰六十五年是假的不成?洛雲川,你逃得了上一次,這次還想再逃了去嗎?」
便是綁,她也得把人綁走。
她一來就發現了,此處早就布下了陣法,可又能如何,來了三個峰主一個妖君,破陣余安最是在行,不過是拖延些時間罷了。
只要鎮妖塔那邊不出事。
峰主令早已自袖裡乾坤中取出,貼身放著,隨時注意著叢雲峰那邊的消息。洛雲川行蹤一有異常,她便知道事有不對,吩咐了楚淺秋開啟陣法,其餘六峰也都趕過來相助,再加上千魘身上的封印,該是萬無一失吧……
這邊陣法準備多時,破開不易,既零敢孤身闖入,是因著洛雲川不敢傷她,余安三人卻只能在外面破陣。與洛雲川對上了,既零才知他實力果真不可小覷,想來在魔族中地位不低了,便是因著不是本體功法受限,與她周旋也是遊刃有餘。往日一直在身後晃悠的小徒兒忽然就比自己厲害了,這感覺還真是糟糕的很。
最糟糕的是,洛雲川顯然沒用上全力,似乎只是在拖延時間,既零隻覺燥郁的緊,額間妖紋愈盛,周身妖力不穩,如將決堤的洪水,只差那一道屏障。
囿靈印。
洛雲川確實在拖延時間,也隨時觀察著既零,眼見著她氣息不穩,可鳴姬那邊尚沒有信兒來。
洛雲川速度忽然加快,徒手扯了繞在身側礙事的縛仙索,掌心魔氣升騰,一息之間縛仙索便失了靈氣斷作幾截,與之氣息相連的既零自然受到影響,悶哼一聲,身形稍滯,被洛雲川逮住空隙,頸間一涼,那柄既零未見過的劍刃便橫在了身前。
既零冷笑,分毫不退,手執了白玉洞簫上前,洛雲川果真主動撤了劍,卻腳尖一轉向既零身後去了,既零方才一怒之下力道控制不住,此刻不好撤回,被洛雲川自身後制住雙臂,整個人扣在了懷裡,掙扎不開。
此刻方知道,洛雲川果真是看透了她呢,方才頸間一劍,本就是為著激怒她的,亂了方寸便會破綻百出。
當初的小徒弟,青出於藍了,卻反過來欺師滅祖,當真是孽徒。
「師父,叢雲峰那邊該傳來了消息吧,您不用回去的嗎?」
洛雲川覆在既零身後輕言,濕熱的氣息打在耳側,加之他先前的胡話,亂人心緒。
「聲東擊西?你當你想得到,本座就想不到?」既零看著近在眼前的臉龐,簡直想狠狠咬一口上去,「君羽七峰,本座不過帶了兩人來捉你,加上護山陣法,她鳴姬也該還下當初血債了。」
「你就不怕千魘被救走?」
「上次她機關算盡也不過空手而歸,這次多了個被揪出來的姦細就能成事?」既零冷笑。
「可君羽山那麼些弟子,你們若回去了可是能少好些血腥呢。」
「本座往日怎就沒發現,你長了張婦人的口舌,聒噪的緊,你逃得了一次,還想讓我再次無功而返?」
分明抱在懷裡,卻是一口尖牙,洛雲川直想給她堵住了,卻又怕再惹怒這人,只得磨著性子拖著。
就在此時,既零腰間峰主令突然燙了起來,一瞬間既零就僵硬了身子。既零就被洛雲川抱在懷裡,一舉一動瞧得分明,自然也察覺到了,鬆了口氣。
「師父走前應該交代好了吧,可卻還是收到傳信兒了,想來是出了什麼意外,得快些趕回去了吧。」
既零本就焦躁,讓洛雲川這麼一說,更是制不住脾氣了,額間妖紋驟然加深,震開了洛雲川的桎梏,力道之大直將沒有防備的洛雲川震出了一口血來。
可既零也不好受,渾身燥熱的緊,雖是事先吃了丹藥的,可方才妖力太盛,炎毒又蠢蠢欲動了。
洛雲川受了傷,卻連嘴角血跡都不及擦去,剛穩了身形就向既零衝來,又硬是挨了一掌也不退去,一把拽了既零胳膊,居然是在渡靈力穩住她的氣息。既零隻覺得好笑的緊,一甩胳膊打開了洛雲川。
「怎的,需不需要我再往胸口刺上一劍,你才肯乖乖跟我回去?」
「師父,別鬧,紅蓮業火的炎毒不是鬧著玩的。」洛雲川皺了眉。
「那你就跟我回去!」既零毫不退讓。
被自己的徒兒逼得無路,兩次拿自己的性命脅迫,既零隻覺得好笑。
可不等這邊僵持多會兒呢,既零就聽見余安在外面喊了。
「既零,掌門師叔喊我們回去,現在立刻馬上!」
洛雲川可是鬆了口氣:「師父,你還是回去瞧瞧好了。這陣法你們一時半刻破不開的。」
既零看著洛雲川,雙眸漆黑的嚇人,握著白玉洞簫的手指甲嵌入掌心,血滴到雪地上,殷紅的刺目。
可總有千百種不甘,既零最終還是轉身走了。
洛雲川看著既零南去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無影,嘴角露了絲苦笑。
「既零啊,我既比不上你的叢雲峰,就莫說什麼護我周全了,你做不到的。」
……
等既零回到君羽時,只見鎮妖塔前被縛了一排弟子,用的繩索是魔界的纏絲,得了主人命令便會漸漸勒緊,半個時辰就能將人生生勒死,看現在模樣已經深入皮肉,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
既零大致瞥了一眼,就知曉了戰況,君羽加之馳援而來的仙門無一人傷亡,倒是魔族那邊慘烈的緊,鳴姬已將千魘救了出來,自己卻失了整條右臂,還真是捨得下自己。看那鎮妖塔上破的窟窿,想來是內外夾擊,既零倒是沒想到,千魘被困了百來年了,居然還有反擊之力。被縛住的多為予瀾峰弟子,君羽山上弟子皆被調往鎮妖塔,予瀾峰弟子往日就不善爭鬥,而今最是亦攻。鎮妖塔是鳴姬帶了幾名護法親自來攻,雙管齊下,卻只抓不殺,只怕又是洛雲川手筆。
看這大概,匆忙將她喊回來,既零已然猜了個七八。鳴姬將人救了出來,卻不著急離去,一則是為洛雲川逃走,二則,千魘走不開的,他身上設了夢縈的封印,直纏魂魄,唯叢雲峰峰主一人可解。
「既零,你收的好弟子,叫本尊不要傷你們君羽一人,還好本尊放在心上了,還算有些用處。纏絲已經結了有一會兒了,你只要解了哥哥身上封印,本尊便不傷一人。」
再見鳴姬,既零手上鴻影嗡鳴,血紅妖紋動蕩不安,當年叢雲峰血債的罪魁禍首分明近在咫尺,還受了重傷,既零卻動她不得,眼瞧著在她叢雲峰地盤上聒噪。
「既零,靜心。」慕晨知曉既零恨鳴姬入骨,可而今卻不是時候,仙門有百十弟子盡在鳴姬之手,受制於人,斷不該輕舉妄動。
一旁渚洲來的長老也急了,他們渚洲好些弟子被擒,裡頭還有他的徒弟,那邊纏絲入肉,哀鳴陣陣,可是心疼的緊:「既零峰主,你鎮妖塔九層關的這人到底多要緊,值得他們兩次攻上君羽,眼下這樣,就先放了吧,魔界的纏絲可不等人。」
卻也有人提出異議:「魔族中人素來狡詐,我們若放了人他們再反悔怎麼辦?」
「可這些弟子總不能放著不管吧!」
「既零峰主,你看著拿個主意吧,那些弟子快撐不住了。」
滿是爭執聲,聒噪。
只為了那不知身份的一人,叢雲峰已被血洗過一次,難不成還要再增殺孽。只要有他在,叢雲峰就不得安寧,師父本就囑託過要放人的,早與晚罷了。
既零看著對面千魘紫色雙眸,分不清是迷幻還是心中所想,可旁邊弟子的哀鳴,滿叢雲峰的血腥味確實真實。她從未看清千魘,只知是個禍患,師父,既明,現在還添了個洛雲川。
若是放了……
不如放了……
自懷中拿出了峰主令,夢縈的解印就刻在峰主令內,只有叢雲峰峰主一人可解,這也是既零滴血認了主后才得知的。
「既零,當心有詐。」余安一旁提醒著,魔界鳴姬在三大魔尊中可是出了名的,分明一個女子,卻最是狠毒,嗜殺成性,喜怒無常。
既零更是清楚不過。
既零看著對面那失了一臂的紅衣女子,氣息萎靡卻依舊張狂,臉上染了血污,如地獄爬出來的鬼煞,所在之處便是修羅煉獄。
「我自是信不過她的。」既零笑笑,有幾分慘然,「可是,我信洛雲川啊。最後一次信他。」
隨即合了眼,一滴淚水滑落,自叢雲峰被血洗后,她再沒落過一滴淚。
那解印簡單,只需既零心下一動便能碎開。夢縈一解,只覺一陣濃郁到極致的魔氣忽然爆發,並無殺機,只護住了魔界中人,卻依舊讓人心悸。千魘墨發無風而動,一襲紫衣烈烈,眸間光華流轉,額間現出紫色魔印,那印記——
「是魔神!那人是魔神!」有人喊了出來。
既零自然也認了出來,那額間紫色魔印,她在昱城王府,天鳴城外,還有暮涼城中半結的陣法里都是見過的。魔神獻祭之術,陣眼處正是這般模樣,既零見了,只覺渾身血液都冷了下來。
仙門尋覓了許久的魔神,竟然一直囚在她的鎮妖塔中。
難怪師父至死不說出他的身份。
為何不殺了。若她早知如此,絕不手下留情。
可現在卻晚了。方才釋出的魔氣太過精純濃郁,前所未見,便是不管那些被縛住的弟子,僅憑這邊聚起的仙門中人,斷然是攔不住了,甚至若他要反擊,他們連自保都不及。
「既零,你師父從未為難於我,我自當不該恩將仇報,便放過你們,阿鳴應了你那徒兒的事也當做到。」千魘道。失了周身束縛,一身氣息回歸巔峰,那蠱惑人心的嗓音一出口,連君羽山掌門慕晨心神都是一顫,有小弟子直接咳出血來,魔神之力可見一斑。
「你那徒兒說的是不動君羽的人,可沒說不殺旁人呢!」鳴姬左手抬起,指尖勾勾,底下被縛著的弟子們又是一聲痛呼。果真,君羽山弟子們被放了開來,可渺靈清雎來的卻被纏的更緊了。
「既零你什麼意思,讓我們過來送死,你們不管了嗎!」渚洲那名長老慌了,眼瞧著自己弟子在懷裡,纏絲勒進了骨肉中,血染透了衣衫卻無能為力。
鳴姬得了千魘相護,正安然撤離。這招離間真是夠毒辣,若是戰死還好,可得了希望又墜入絕望,再明顯不過的區別對待,將君羽置於何處。
既零在他們離去前,終於忍不住了,不管慕晨阻攔,御了鴻影隻身追上去,這舉動無異於送死。
可千魘卻鬆了結界,讓既零衝到了面前。
「千魘,讓鳴姬放開他們。」既零手執白玉洞簫,直指千魘脖頸。
「憑什麼?」相比於既零的焦躁,千魘無論是身處囚籠還是而今回歸巔峰,總是從容不迫。無論仙魔,脖頸處總是要害的,可千魘卻分毫不懼,因為既零根本威脅不到他。
夢縈解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失去了一切。
「千魘你記得,我師父能抓你一次,我同樣能將你擊殺,魔界三萬年內出過的七個魔神,可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千魘聽了輕笑一聲,彷彿在看一個胡鬧的孩子:「既零啊,比起你師父,你果真是差遠了呢!」
當年那個男人,分明弱成那樣,卻可以步步為營誘他入局,那等心計那等謀略,若還在世,他如何能走出這鎮妖塔。
「阿鳴,放了他們吧。」千魘側頭對鳴姬道。若非方才他攔著鳴姬,早就該同既零打起來了。
「既然哥哥開了口,那就放了好了。」千魘的話,她從來是無所不從。
既零回了頭,果然纏絲都解了開。
「千魘,別以為我會感激你,我早有一天會親自殺了你的,還有鳴姬。」
說完既零便退了回來,她還沒昏了頭,此刻她沒分毫勝算,只能退走。
千魘瞧著既零背影搖搖頭,笑笑:「比起他,你果真是差遠了啊。」
人間有句話,慧極必傷,果真不假。那人智謀萬年難遇,還好走了。
可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