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星河(四)

第49章 星河(四)

次日清晨。

既零醒來時,入目是煙青色圍帳,挑了開來,已有微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了進來,案几上的香爐里燃著沉榆香,混著檀香木的氣息,松沉靜遠,既零起了身來,只覺得頭昏腦漲,腹中翻騰,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緩步在屋內走著,推開了窗,外面是一片竹林,蒼翠的正好,恍惚間像是又回到了叢雲峰。

可即使還有些宿醉后的昏沉,她也是知道的,這不是叢雲峰。

指尖掐了個決,果真是毫無反應,既零冷笑,還真是,一丁點妖氣靈力都沒剩了。

案几上擱著個瓷碗,黑糊糊一晚葯湯,既零雖失了術法,鼻子卻還沒失靈,草木之精對藥草敏感,本身又習了醫術的,自然知道那是碗醒酒的湯藥。既零端了起來,皺了眉頭,卻還是摒了息一口吞咽了下,畢竟比起一時的苦,還是先止了這頭疼和反胃的好。

旁邊還貼心的放了幾顆糖果,既零方才就瞧見了,本是極其不屑的,可這一碗湯藥入口,既零馬上撿起了兩粒塞進來。

氣歸氣,幹嘛要跟自己過不去。

窗邊一盆雪松上伏著個小妖怪,睡的正香甜,那花盆裡分明是青梅酒的味道。既零拿指尖敲了敲那帶著綠芽的小腦袋,小妖怪翻了個身,照舊是沒醒的,既零得了甜食,尚還有心情笑著:「小東西,叫你貪杯。」

而今回想來,昨日的青梅酒洛雲川該是半滴沒沾,全數入了自個兒腹中。本就是個魔族,一早叛了叢雲峰,她竟還是莫名的去信任,被騙了也是活該。

門開了,既零都不用扭頭,進來的定是洛雲川。

「當初本座真該一箭射殺了你,也省的今日這般麻煩。」既零笑意還沒收,話是冷的。

洛雲川只是笑笑,沒什麼回應,走近了,既零隻覺肩上一沉,是件素色外衫。既零才發現,她剛只著著一件素白中衣。

「星河初秋晨時天涼,師父別凍著。」

「我又不是個嬌弱的凡人。」既零嗤笑,「哦不對,我現在一身靈力妖氣被你封住,可不就是個凡人。」

「師父的本事徒兒是清楚的,只能暫時委屈下師父了。」

「別師父徒兒的叫著,本座與你早就沒了半點干係。」就是這副乖巧的模樣,騙得她團團轉。既零發誓,以後再也不要信這人了。

「師父這麼說,徒兒該是傷心了。」洛雲川嘆了口氣,表情還真是有幾分的哀傷。

就是這雙黑曜石般的雙眸,分明澄澈清明,若一皺眉,再氳上點水光,真是無辜的緊了,可這人卻又狡詐的很,既零現在想給他剜了這雙眸子去:「你又從未將叢雲峰放在眼裡,走的徹底,又何來的傷心。」

「徒兒是不在意叢雲峰的,可我在意你啊。」洛雲川看著既零,惑人的眸子里似攢了星子,叫人分不出是真心假意。

既零扭了頭去不再看他。看他還不如看盆花來的舒適。

「我這衣服是你幫我換下的?」既零忽然想到什麼,皺了眉。

「徒兒怎敢冒犯,有侍女替師父換下的。」

「我這階下囚待遇還真不錯,有侍女伺候著更衣,還有你雲公子親自下廚。」既零坐在桌前,一看那盤桂花糖藕就是出自洛雲川之手,還有盤青筍,這季節可是少見。

「師父先將葯吃了吧。」洛雲川走到既零身側,指尖自她袖間一滑,便出來一瓶丹藥。

袖裡乾坤也是認主的,以往洛雲川常給既零整理,早就認下了他,後來他叛走,本該將他的印記全數抹去的,只是既零這人憊懶的很,便也沒管過,而今她失了靈力,倒是方便了洛雲川。不過這裡面也沒什麼稀罕物件兒了。

既零見他取了藥丸,也沒拒絕,就著清水服下。大早上的就受了氣,對她的身體可不好,既零向來不是個不惜命的,何苦跟自個兒身子過不去。

也不跟自個兒的嘴過不去。美食當前,她才不忍,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洛雲川總不至於下毒毒死她吧。要毒的話昨晚就動手了。

見她胃口尚佳,洛雲川鬆了口氣,笑道:「我當師父會大鬧一場呢,緊張了半宿。」

「我而今這副凡人姿態,又傷不了你分毫,何必找這些麻煩。」既零夾了塊兒脆筍,咯吱咬著,就當在咬洛雲川了。

「師父若要打罵,我自是不還手的。」

「當真?」既零抬了眼皮瞧他。

「當真。」洛雲川笑笑。是他有錯在先,賠罪還是得有點誠意的。

然後既零抓起洛雲川的小臂,發了狠的咬了過去。

既零沒留這一口沒留半分力氣,洛雲川又沒用術法擋著,頃刻間見了血,留了極深的牙印,洛雲川皺了眉,有些吃痛的抽了下氣,胳膊卻不動分毫,當真是任她撒氣。直到那腥甜的鐵鏽味漫了整張嘴,既零才鬆了口,血跡染在唇角,似染了蔻丹般艷麗。

洛雲川點了臂上幾個穴位止了血,拿了方手帕去拭既零唇角血跡,卻被既零一把打了開,也不惱,只問道:「師父可解氣了?」

「你死了本座才解氣。」既零舔舔唇角血跡,唇角勾起絲笑,眯著眼的神態有種邪氣,說話依舊毫不客氣。

「而今本座成了你的階下之囚,不知雲公子你是要殺還是關入地牢嚴刑審訊?」既零拿筷子戳著桂花糖藕的洞洞,看樣子是心情稍好點了,卻也沒句好話,「你這數十年來裝的極好,嘴裡全無半句真話,本座卻是傾囊相授的,仙門諸事你知曉的詳細,至於仙門而今布局,本座從不關心,便是知曉,你也是問不出來的。」

「師父說笑了,徒兒怎敢慢待師父。」

「那就是軟禁了。」既零才不聽他的花言巧語,「你當能囚我一輩子?」

洛雲川嘆了口氣,他的師父呀,怎就不好服個軟呢。本也沒想著把人禁錮起來,千歲的妖君,仙門峰主,可不是一碗葯就能輕易圈禁的,若逼得急了,會有怎樣的後果,他不想知道。只是既零既暫時失了爪牙,怎還是那副渾身是刺的模樣。左右他這一時半刻也不好離開,不若就先讓她靜靜。

「魔界不比蒼梧之淵以南,出了城鎮,失了結界庇護,異獸眾多。師父而今凡人之軀,又不熟悉星河,還是先在此處休養幾日,這天璇城上也有不少好玩兒的地方,師父若想逛逛,青蘿會陪著的。」

說著門外便進來個姑娘,一身墨綠色衣衫,兩股麻花辮,笑起來兩個酒窩淺淺。

既零本來酒足飯飽,又拿洛雲川胳膊撒了氣,心情稍好點了,可一見那姑娘進來,一股子火氣沒來由得蹭一下冒上來,面色冰下來,拂了袖子:「既是有了監視的,雲公子貴人事忙,本座便不在這兒礙著您的眼了。」

說著起了身,便要出門去。卻忘了這失了靈力的身子脆弱,就是服下了湯藥,昨日宿醉也沒這麼快好,這一下起身的急了,又是一陣的頭重腳輕,洛雲川連忙伸了手去扶,既零眼前模糊了片刻,視不得物,不知是有心無意,身子向右側傾去,避了開洛雲川,也還好這喚作青蘿的小侍女伶俐,上前攙了既零一下,不然可就得摔了。

洛雲川手在半空頓了半晌,見既零看著他,失了利爪,眸光卻依舊如數九寒冬,含了冰刃,不禁嘆了口氣,收了手來,自退一步,俯身行禮,如當年在叢雲峰上一般恭敬。

「師父不願見我,我走便是,只是師父身子不舒服,還是先歇息一日的好。」

既零冷眼看他離開了房間,也遣了那丫頭離開,門方一掩上,忽然像失了全部的氣力,身形一晃,好在方才就扶了桌角,這才踉蹌坐下,像是要咳嗽的,來不及翻出塊手絹什麼的,倉促中拿衣角捂了嘴,止住了聲音,渾身抖得厲害,緩了好一會兒,等順過了這口氣來,素白衣袖上卻染了一片鮮紅,竟是嘔出了血來,銀線勾勒出的蓮紋染了血跡,於白衣上灼灼。

既零見了那血漬,蹙了眉角,只覺得這凡人的身子當真是羸弱,可現下她又拿不出袖裡乾坤中的葯丹,掃視了這房間一眼,也便只有那盆小雪松能用了,怎麼說人家也是只小妖怪,雖不知是犯了什麼事,被禁錮在盆景中,還和她一般失了妖力,不過也是能用了,便拔了幾根松針,惹那小妖怪幾聲哼哼,又拿自己的血淬了遍,照著幾處穴位紮上去,臉色才慢慢轉好。

在這屋內渾噩過了兩日沒出門,總算是將這身子養好了些。洛雲川既說了她能在這城中走動,那她又何苦悶著自個兒,雖說得帶個小尾巴吧,也是掏腰包的了,她一來這星河的地界兒就被捉了,可還沒好好瞧瞧這兒的風土人情呢。

而今既零可是知道了,她被識破可不光是因為被烈酒嗆了下,星河有一魔獸虎蛟,魚身蛇尾,眼睛不好,偏愛食一種朱紅的果子,因此最辨得紅色,星河中人除了一顆赤色珍珠,平素是不著紅色的,既零當日一身鴉青色衣衫本是沒什麼的,奈何系了條紅色腰帶,這才露了馬腳。

星河七大城池以北斗七星為名,天璇城為七城之一,自是少不得繁華,只是這兒的建築偏低矮,掩映於草木之下,初來時只覺清冷,而今有人帶著了,才是真正的遊覽。

星河地界兒多湖澤,街巷道路皆由青竹鋪就,兩側留了溝渠,可見一條條金色燈籠魚遊走。這魚肉質不好,長得卻很是喜人,肚子圓圓的,通體金黃,至夜間還會發光,因此沒人去吃它,留作了觀賞用,這魚也是個不靈活的,撒到野外躲不過天敵,千萬年下來,倒是與人最是親近了。

秋日魚肥蟹黃,秋至時節是星河的大日子,定是要熱鬧一下的,現下還差三五日便是祭典了,城中已有了節日的味道,東邊市集上歌舞的藝人來了兩日,日頭落下,燈火燃起,柳腰的女子赤腳躍於池中暗樁上,金色燈籠魚水中搖曳,婀娜的女子空中起舞,水袖一揚,絕代風華。

熱鬧了起來,人必定是多的,又是夜裡燈火不明,推推搡搡間既零就沒了蹤影。她出來可不只是為了玩兒的,好歹是花木里的妖君,又隨千草峰的師伯學過幾年藥理,既零本想找幾株藥草解了毒的,奈何這蒼梧之淵南北草木也有些差異,在這城中尋摸半天也才找見一棵可能有用的,奇花異草一般可不長在煙火氣息的市鎮里,想著出城許能有些發現的,便甩了那小侍女,按著這兩日摸出的路線走到了這城郭的邊緣。

既然有城門,自然是有守城的,入了夜盤查的緊些,既零卻早有準備,青蘿腰間那枚令牌不知何時已入了既零手中,她可絲毫不覺得這等行徑非君子所為,這會兒墜在腰間,大搖大擺走到城門口也沒人攔的。

然後,咚的一聲……

既零感覺額頭撞了什麼東西,嘶了口氣,後退半步,可眼前分明什麼都沒有的。這會兒人少,城門口守衛察覺到異樣,既零垂了頭假裝整理衣著,氣的磨牙跟,她就不信了,這破結界還能攔她?

再多停留會令人起疑,既零深吸一口氣,一咬牙,發了狠大步邁過去,這次沒多疼,卻依舊撞上了個東西,沒那麼硬,還帶點溫度,而後耳邊傳來聲輕笑,低沉溫柔。

「師父,你不要這額頭了?」

洛!雲!川!

她想起來了,怪不得宿醉后那日清晨,她起身猛了頭暈那會兒,雖是避開了洛雲川,卻彷彿覺得左肩處一涼,竟是他畫了咒印的!

既零正惱怒著,一個抬首,只覺著唇角觸到片溫熱,眼前那張俊美的臉頰近的呼吸可聞,既零眼睛瞪得渾圓,太過震驚還愣了片刻,也瞧清了看眼前那人蝶翼般睫毛后的錯愕以及隨之而來不明意味的笑意,隨後噔噔噔的連退三步,這次不光耳垂紅了,整張臉燙的不行。

本就是近在咫尺的,既零這一個抬頭,恰好洛雲川也俯下身來,竟然……

既零隔得遠了,一臉警惕的望著洛雲川,分明是想擺出副兇狠的模樣,臉上卻染了緋紅,夜間星月恰好,燈火闌珊,洛雲川只覺得心尖兒上一顫,此一刻眼裡心裡,只那一人,便是完滿。

可這等失態既零沒維持多久,她向來淡漠慣了,本就不過意外,她都是只千年的老妖怪了,又不是什麼小姑娘,皮面夠厚,一會兒的功夫已恢復如常。

「本座不過是覺著悶了出來走走,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而今不過凡人一個,還能跑了不成?」

洛雲川看著既零又是這幅冷淡模樣,多少是有些失落的,上前一步,自袖裡乾坤拿了件綉了紅梅的披風出來,替既零披上。

「左右我也閑來無事,不如陪師父走走。」

大晚上的,又有洛雲川在,既零也沒了心情出去找什麼藥草,只在城中閑逛,這兩日熱鬧,初入夜了人也不少,四處叫賣的玩意兒吃食,比之蒼梧之淵以南那些繁盛都市的盛會也不遑多讓,且這兩邊風物不同,逛了這幾日也依舊新穎。

蟹美魚肥的時節,最多的自然是這等河鮮了,既零本也沒想著嘗嘗的,可這每走兩步就是一個小攤,瞧得多了,不餓也覺得嘴饞了,便尋著家順眼的店鋪走進去,找了個臨窗的座位,瞧著小二拿上的菜單。

這魔族與人界隔了個蒼梧之淵,語言尚有些不大通,何況是文字,既零卻好好將菜單翻了翻,點了兩樣小菜,洛雲川便在對面似笑非笑的瞧著她,也不說話,只聽到她點了炒河蝦和炒花蛤后添了句「不要辣」。

這可為難小二了,苦著臉皺了眉頭:「這位客官,您要少些辣也好,這菜沒有辣子如何入味?」

既零也不高興了,本就憋了一肚子氣沒出發,竹簡的菜譜往桌子上一撂,清脆一響,抬了眼皮:「為什麼不要辣,小二,我要多加辣!」

洛雲川嘆了口氣,沖小二點點頭:「來一壺菊花茶,再添碗紅豆圓子。」

他在叢雲峰這些年,可從沒見過既零碰過辣的東西,她總愛些酸酸甜甜的糕點,過會兒還不知要被辣成什麼樣呢。

入了夜裡,生意淡了,菜肴上得快,一會兒一碟子紅紅的菜上來了,既零拿著竹木的筷子加了塊花蛤的軟肉出來,眉頭果真是皺了皺眉,這味道頗怪,是她沒嘗試過的了。

也正巧那紅豆圓子上來了,洛雲川見她這模樣,正要阻止呢,既零卻先他一步吃了進去。

然後……

一陣劇烈的咳嗽……

既零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嘴裡像被火燒了一樣,趕緊的抓了杯菊花茶,這次洛雲川及時,趕緊的掐了個決,讓那杯冒著熱氣兒的茶水溫了下來,既零是足足灌了三杯才緩過來。靠在櫃檯邊的小二瞧得整個人都呆了,趕緊的跑去囑託廚子,那碟子沒出鍋的炒河蝦可得少點辣子。

等既零緩了過來,洛雲川又給她添了杯茶水,看對面既零眼角紅紅的還掛著淚,強行的憋了笑,眼梢卻依舊彎了起來。

「師父還是吃碗圓子吧,星河口味偏重,師父吃不慣的。」

既零瞧他憋笑憋得厲害,氣不過瞪了他一眼,哪想到此刻自個兒可是一點威懾力也沒有,這一眼倒似嬌嗔,洛雲川直接是笑出了聲。

既零憤憤的戳著那一盤紅紅白白的貝殼。

可其實這會兒緩了過來,再想方才的味道,是嗆了些,卻像烈酒,辛辣卻值得回味。既零忍不住又看了看,再看了看,然後鼓了勇氣再夾了塊。

洛雲川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也不阻止了,瞧她小心翼翼的又吃了進去,然後又被辣的咳了起來,卻比方才好了很多,喝了水,又是一塊,一會兒的功夫就紅著眼睛吃出了一碟子空殼。

洛雲川呆了。

「我只當師父好甜口,竟從來不知道師父還愛吃辣。」

既零又夾了只新上的河蝦,剛準備掐個訣剝了皮去呢,又想起失了術法,皺了眉頭,放下筷子,慢慢剝起了蝦,聽了洛雲川這麼說,頭也沒抬,隨口道:「是既明愛吃甜的。」

洛雲川剛準備幫既零剝只蝦呢,聞言一頓,看向既零,目光沉了下來:「他喜歡什麼,你就喜歡什麼嗎?」

既零正在專心對付蝦子,沒注意到那稍冷下來的語氣:「他是渚洲那邊的人,口味清淡,從不吃這些的。」

她自有了靈識以來,九百年不化形,是師父帶她出不歸谷入仙門,而既明則帶她涉了紅塵。

「師父現在可還喜歡著他?」洛雲川突然問道。

既零現在是聽出有些不對來了,正巧一隻蝦吃了下去,既零抬了眼看他,眼角分明還泛著紅,卻如陽春三月又降了場新雪,雖沒有冬日肅寒,卻依舊徹骨。

吃的也不少了,既零拿了桌上手帕,慢條斯理擦了手,眸子卻一直盯著洛雲川,那眼神清冷,比之往日更是疏離,洛雲川皺了眉頭,卻依舊看著她。忽而既零就挑了絲笑意,有幾分的輕佻與刻薄,眯了那雙淡色的眸子,聲音輕靈的如羽毛劃過:

「洛雲川,本座喜與不喜,與你何干?」

爾後便丟了帕子,也不等洛雲川,竟自出了門去。

洛雲川兀自看了會兒既零的背影,那素色衣著的女子,出了門去,看著街邊遊人花燈,依舊是新奇的模樣,淺淡的笑著,似不曾有過方才涼薄模樣,洛雲川付了飯錢,不遠不近的跟上了既零,這人總好些小玩意兒,沒了袖裡乾坤,看中了什麼得他來付錢的,果真一會兒又摘了串糖葫蘆,歪了頭,手中糖葫蘆指向洛雲川,示意小販這是那個付錢的,如往日一般的模樣,然後又去瞧別的東西了。魔族本就穿的鮮亮,又值節慶燈火艷麗,只既零一身素色衣著,置於熱鬧俗世里,也是一身清霜,一身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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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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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星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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