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靈兮獻祭
走到裡面，她先是沖著三人盈盈一笑，然後便手腳麻利的解下身上的長袍向詩易遞過去。
詩易看著她，沒動。這件掛滿鈴鐺的袍子，一看就是一件防禦型法器。
「你穿吧，我用不上。」靈兮依舊把胳膊伸著，微笑著說道。
詩易看他神色自然，不似作偽，便接過來套自己身上。
見他穿上，靈兮把目光轉向三長老和伯皇嵐：「我們開始吧。」
三長老和伯皇嵐拿出靈石法器等修復和開啟陣法，靈兮帶著詩易來到一個陣法上，讓他盤腿坐好，細細叮嚀。
「一會兒我們啟動陣法后，會將女媧心和掌門的聯繫斷掉，然後接到你身上，你不要抵抗，接受就行，剩下的我們來弄。」
詩易帶著淺淺的笑看她，一直都是自己叮囑她，現在換她來叮囑自己，還真是有點不適應。不過他還是微笑著應下，心裡感慨自家小孩是真的長大了。
靈兮顧不上注意他的心理，仍在絮叨：「一旦與女媧心連接，以後你的靈氣、精力甚至是生命力，都會被女媧心用掉一部分，這個過程會伴隨你的一生，雖然不會立刻傷到性命，但日積月累，最後累計的傷害還是很大的。」
詩易認真的點了點頭，他知道為什麼每任掌門都走的很早，也知道為什麼掌門忽然就像被吸幹了精氣一樣。日復一日的供著這麼大的物件，自然是耗費精氣的。
靈兮看他反應過來，又問道：「你帶丹藥了嗎？」
「帶了。」詩易從袖中掏出一個小藥瓶，這是祭祀之前二長老非塞給他的。
靈兮點點頭：「你先坐這裡調理一下，我再加一道陣法。」
詩易以為是祭祀需要，吞下一顆丹藥，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
他本來也沒什麼消耗，所以很快就好了，等他睜開眼的時候，正看到靈兮手腳麻利的圍著他布下一個陣法。
他倒是從來不知道靈兮陣法一直那麼爛，什麼時候學會的這個陣法。
但這個陣法一般是用來圍困鎮壓的，為什麼要用在自己身上？
他疑惑的看過去，靈兮解釋道：「一會儀式開始以後，會有些激烈，這個能保證你待在裡面不會移動。」
詩易點頭表示清楚了。
靈兮又補了一句：「開始以後，可能會產生一些幻覺，你可能會看到誰被傷害了或者是別的，但都是假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能動，你一動，這裡所有的人都會有生命危險。」
詩易鄭重的點了點頭，但他沒發現，在背著他的方向，三長老和伯皇嵐眼裡閃過的黯然。
靈兮起身準備離開，想想還是不放心，又補一句：「儀式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一直要等到結束。」
詩易知道是大事，見靈兮如此嚴肅，也提了心，重重的點了頭。
一番叮囑后，靈兮走到那顆巨大心臟的正下方，那裡有個檯子，她順著台階站到檯子上。
目光朝下看去，三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有些嚴肅甚至冷漠的下令：「閉眼，調息。」
詩易照做。但他不知道，只有他一個人照做了。另外兩個卻各自守著一個陣法，隨時準備啟動。
靈兮確保他乖乖聽話，看不見別人的時候，以靈力為刀，劃破掌心，血跡順著傷口滲出。她以靈力摻著精血匯在指尖，手指劃過，飛快的在身下畫出一個血腥又複雜的陣。
這是她唯二記住的陣法，一個用來困住詩易，一個就是現在畫的這個。
她像是勤勞的小蜜蜂，忙忙碌碌的，手下不停，只一會兒就畫完大半。畫過的陣法就跟印在台上似的，就算是她在爬來爬去到處補充，也不會有一點被蹭掉。
等詩易察覺不對睜開眼時，靈兮所在的地方已經有一個將近成型的血紅陣法，那陣法用血畫出一根根線條閃著猩紅的光，幾乎把靈兮淹沒在裡面，她臉色已經因失血過多變得蒼白。
這個陣法很是耗費靈氣，若不是掌門將自己的靈氣傳給靈兮，她可能都堅持不下來。
「你們在幹嘛？」詩易又驚又怒，質問道。
「你別動！」靈兮被嚇得一個激靈，嘴巴比腦子先反應過來，先是脫口喊讓詩易別動，等她抬頭看去，才發現詩易想動也動不了，他被自己的陣法困住了。
心頭一松，她哄騙道：「凝神，師父，都是假的。」
不是，不是假的。詩易慌張又無助：「你快停下，停下來！」他知道不是假的，心臟處傳來一陣一陣的顫動。
靈兮強忍著暈眩和顫抖，一絲不苟的繼續完善陣法。
詩易直起身來，試圖強行破陣，伯皇嵐開口道：「已經晚了。」
什麼意思？
詩易看過去，發現伯皇嵐並不看他，彷彿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伯皇嵐看著靈兮，因是側著的，詩易看不到他臉色的表情，只是忽然發現他手下運功，他啟動陣法了！
那座陣法從啟動到運轉不過一瞬，一道黃光從陣法上打出去，照在女媧心上。
靈兮在詩易的注意力被伯皇嵐引走後，已經畫完陣法了。此時她面色蒼白渾身無力的倒在血腥的陣法上，彷彿被獻祭的小羊。但她仍努力微笑，對詩易說：「師父，凝神，開始了。」
不知何時，那巨大心臟上凝現出一朵陰沉翻滾的烏雲，隱隱閃著雷光。
三長老努力控制著陣法，將整個山洞包裹進去，把山洞內與外面的天地隔開，這本就是女媧娘娘偷來的一段生機，若是被外面的天地大道發覺，一定會降下神罰，人族就此衰敗。
可以看出，即使有陣法相助，他還是守得很艱難，青筋畢露，大汗淋漓。
山洞內，那躲烏雲醞釀著的雷光，忽的劈在靈兮身上。
靈兮緊咬著唇，忍著不痛呼出聲。
那道雷劈下來，靈兮的身影都淡薄了幾分，也是同時，詩易感覺身上多了一種莫名的聯繫，連接著自己和女媧心。在這種聯繫中，他察覺到掌門熟悉的氣息，還有越來越多靈兮的氣息，還有別的很多他不熟悉但同樣溫柔平和的氣息。
等他回神的時候，他聽到靈兮在喊他：「師父，你快解開，你解開啊。」
解開什麼？
胸口傳來一陣劇痛。
詩易低頭一看，胸口處一個陣法正在轉動，哦，知道了，讓我解開陣法。
詩易抬頭沖靈兮一笑，半是堅持半是任性的搖頭，不解。
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他嘴角帶上一絲血跡。
一道道雷劈在檯子上，遠遠看去，好似有人在渡劫。靈兮痛得滿地打滾，她的身影都虛幻了一些，但她意識模糊期間，仍哭喊著：「師父，你解開啊。」
詩易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他最滿意的費盡心思準備好的陣法，原以為能在緊急關頭護住靈兮性命的陣法，一點用都沒有。
那一道道雷光在他通紅震怒的目光下一次一次的打到靈兮身上，他努力調動陣法想要分擔一些，但那些雷光彷彿有靈智一般，不管他怎麼引導，都自動忽視他。甚至連他為了維持陣法留在靈兮體內的精血都沒有受傷害。
詩易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了，但他記得，當他飛撲到那個檯子上時，靈兮已經不在了，消失的乾乾淨淨，連片衣角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