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護送鹽商

八、護送鹽商

王雪陡然間見到王曉麗的半截衣袖,心下如何不驚,當即雙手運勁,抓住那人衣領高聲咆哮道:「你們將我媽媽怎麼樣了,若是我媽媽受到傷害,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保證!」那人本就膽小如鼠,這時被王雪抓住衣領一頓咆哮,更是嚇得幾乎昏厥,哪裡能回答王雪問話。王雪見那人面如雪色卻不回話,只急得留下眼淚。李浩抓住王雪雙臂將她拉向一旁,說:「王雪你別著急。」王雪擦了一把眼淚,說道:「那是我媽媽的衣袖。」劉岳問道:「我們住的地方十分偏僻難尋,你們力虎堂怎知我們住在這裡?」那人道:「小人今早跟隨王總管接見梁山幫的幾位大人,不料……不料幾位大爺大娘卻突然出現,嚇跑了梁山幫的幾位大人,又打瘋了王總管。小人因有要事相告幾位大爺大娘,便一路跟隨幾位至此……」

劉岳狠狠的瞪了步子怡等人一眼,心想你們幾人被一個毫無武功之人跟蹤竟然毫不知覺,那真的是膿包至極了,幸而敵方只一人跟蹤,若是幾十名好手跟隨至此,我們這時可難逃一死了。卻聽張冠華說道:「你們王總管是我們打瘋的,那又如何?你跟蹤我們來這裡,可是要傳王力強的口信?他雖是力虎堂的堂主,我們可也不懼他!」步子怡聽到「王力強」三字,臉色微變。張冠華本就高大威猛,情急之下更是聲如雷轟,只嚇得那人雙腿酸軟,連聲說:「不不不……堂主三日前命小人到倉庫柴房看管一名女犯人。小人見那女犯可憐,趁著無人察覺,便給了她點乾糧吃,她見小的好說話,便求小的有空外出時幫忙尋找她的女兒,為了向女兒表明身份,她撕掉半截衣袖以為證明。」王雪忙問那名女犯的身形相貌,確是母親王曉麗無疑。王雪又問及母親的安危,得知母親並未遭難,心下登時平和,柔聲問道:「你剛才說你是來傳口信的,你要傳的是我媽媽的口信,而不是力虎堂其他人的口信,是嗎?」那人雖見王雪臉色小有緩和,懼怕之心卻仍未減小,連忙說道:「是的是的,小人聽說她的女兒叫王雪,身形相貌也和大娘差不多,總算小人眼光不差,沒有找錯了人。」說到這裡,臉上神色略見得意。王雪說:「叫我王雪便好,別再叫什麼大娘了,多難聽呀!」那人連聲稱是。

李浩略一思索,問道:「你既是來給我們傳她媽媽的口信,為什麼見到我們卻又如此懼怕呢?」那人臉色微變,賠著笑臉哆嗦道:「小人常聽堂,堂主說,哈巴門下的人殺人放火吃人不吐骨頭……都是些惡貫滿盈之徒,小人……小人雖然命賤,卻也不想被人活,活吃……」張冠華喝道:「王力強胡說八道!我問你,你看我們像是草菅人命之徒嗎?」那人嚇得雙目發直,喃喃的道:「是,是。」也不知道他想說你們確是草菅人命之徒,還是想說,你說的甚是。王雪低聲嘆了口氣,說:「我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訴我媽媽,我們一定去救她出來。你雖誤以為哈巴門都是大奸大惡之徒,但你仍然誓死遵守諾言為我傳信,我日後必將有所報答。」那人揮手說:「不不不,那女犯要我轉告大娘,不是不是,是轉告你,你王雪,讓你快走,離開勃子鎮,走的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了,母女兩人若是有緣,他日必當相逢。」王雪眼圈一紅,心想:「媽媽這麼轉告我,自是怕我會不顧性命的去救她。」

那人一揖倒地,說:「話已傳到,小人告退了。」李浩點頭說:「你走吧。」那人說:「是。」李浩說:「我們的住處你回去之後也不要向任何人提及。」那人又答應了。李浩送他走出大院,便不再相送。王雪見那人身材肥胖,走起路來臃腫可笑,想到他為母親送乾糧報信,皆是不顧性命之舉,一時間心血上涌,大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人只道王雪仍是不相信自己,因此要問清自己姓名,於是轉身說道:「小人名叫——學痴。」

眾人待學痴走遠,回廳堂商量對策。李浩說:「那學痴如此膽小,自是平日里逆來順受慣了,想來此人在力虎堂的地位並不如何高。」張冠華說:「瞧他那副模樣比吳天還蠢笨,學痴二字倒是名副其實。」吳天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理他。步子怡說:「我瞧那學痴的言語模樣不似信口胡說,力虎堂只在三天前的晚上和李浩他們交手過一次,他們若是真的認出李浩是哈巴門下的人,這時來的就是大批的兇徒,絕不會是學痴一人。想來對手並不清楚我們這幾位師兄妹就住在勃子鎮,更不會想到學痴通風報信,我們倒是可以去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那王力強倒是不易對付。」

王力強多年前雖來過哈巴門,但卻並不識哈巴門的武功,在眾多哈巴門的師兄弟之中,除肖遠勝、劉岳、步子怡三人外,其他人他也一個不識,是以力虎堂雖然和李浩等人交過手,然其並未認出李浩的門派也未可知。

劉岳點頭說:「步子怡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任何和王力強正面對決的想法都是不可行的,我們還要想想別的對策。」眾人接連商量了幾個對策,皆覺可行性不高。忽聽得步子怡尖叫一聲,說:「我忘了一件事。」李浩吳天齊道:「何事?」步子怡說:「你們想,今天是初幾?」李浩一拍腦袋站起來說:「初八,我差點忘了。」

原來,每月初八會有一隊鹽商進鎮做生意,勃子鎮中大多百姓家中所食的鹽都是從這隊鹽商手中購得。上月,鹽隊遭梁山幫的盜匪打劫,連鹽帶錢被盡數劫走,勃子鎮居民手裡的余鹽本就不多,如此一來幾乎是斷了大半個月的鹽。梁山幫盜匪嘗過了甜頭,這次勢必再次打劫鹽隊,若是鹽隊從此不敢入鎮,鎮中眾百姓可就叫苦不迭了,李浩等人俠義心腸如何能置之不理,何況此事於幾有關。

當晚,眾人悄悄潛如勃子鎮外的山道上,躲在樹叢後面等待鹽商到來以便暗中護送。勃子鎮依山而建,鎮上居民下山採購生活所需十分不易,鹽隊每月初八夜晚入鎮,初九初十做生意是勃子鎮的頭等大事。李浩和王雪伏在山道左面的草叢中,步子怡吳天和張冠華躲在山道右側的松樹後面以作呼應;劉岳卻不在其內,他是成名高手,護送鹽隊於他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於王雪等人卻是一個難得的有驚無險的磨練的好機會,是以劉岳並不同來。

月上梢頭,山道被月光照的發亮,叢林間確是漆黑一片,李浩與王雪雖然近在咫尺,卻也只能依稀瞧見對方身影。李浩自小在山上長大,山中黑夜於他與白天無異。王雪卻是有些怕黑,聽鴞鳴唔唔只覺陰風陣陣,身體不覺有些發冷,她不願被李浩小瞧,便隱忍不發。忽覺右手被人握住,觸手只覺溫暖柔和,回頭只見李浩左手很自然的握在自己右手上,一雙明亮的眼睛仍是靜靜的盯著山道。

夜半子時,寂靜的山道上忽然傳來嘚嘚嘚的馬蹄聲,王雪精神一振,低聲說:「他們來了。」只聽得馬蹄聲越來越近,不一會,一隊鹽商便在遠處的山道中出現。王雪見到十來個年齡相貌各異的男子趕著四輛騾車,車上均裝載著十多個鼓囊的大麻袋,想來裡面裝的便是大批的食鹽。李浩在王雪耳邊輕聲說:「瞧鹽隊這腳程至多再趕三刻時便可進鎮,梁山幫的人若是想要打劫,這時差不多該動手了。」李浩等人和梁山幫群盜交手數十次,對他們的行動瞭若指掌。果然,李浩話音未落,便見到兩個精壯的男子出現在山道中央,擋住鹽隊的去路,正是梁山幫的蜘蛛和蠕蟲。鹽隊見到有人擋路,知道事情不妙,便急忙勒住騾子停止前行。王雪想到今晨劉岳所說,自己若能學會哈巴術中的地虎式,便可戰勝蠕蟲,心裡急不可待,便要躍上山道和蠕蟲較量一番,看看自己的功力是否已經勝過對手。李浩按住王雪肩頭,輕聲說:「別急,再等一等。」只見鹽隊身後又現出三個梁山幫的盜匪,顯是為了防止鹽隊向後逃走而預做的埋伏。

鹽隊里哆哆嗦嗦地站出一個身披蓑衣的中年男子,只聽他顫聲道:「什麼?又是你們!你們又打來劫我?」蜘蛛冷笑道:「你既然是我們的老主顧了,我便給你打個折,只要你們把這幾輛騾車運到我們山寨,我保證不傷你們。」那人拱手求道:「幾位……幾位大兄弟,東西都給了你們,先不說我們要活活餓死,就是勃子鎮這上千鎮民也不能沒有食鹽,你們上個月打劫到的鹽足夠你們吃到下個月了,我看……」蠕蟲打斷他的話說道:「我們的鹽足夠吃到什麼時候,這是我們自己的事,不勞你費心。至於這幾輛騾車和你們身上的錢財細軟,你痛快說一句,給還是不給?」那人知梁山盜匪極是兇殘,既然相求無用,也只能舍財保命了,當下狠狠的嘆了一聲,說道:「東西你們拿走便是。」蜘蛛笑道:「如此甚好,麻煩你們出幾個人幫忙把車運回山寨吧。」

夜晚的山中少有行人,山道上更是寂靜無聲,是以這幾句對話雖不甚洪亮,王雪等人仍是聽的清清楚楚。王雪心想:「你們攔路打劫,不顧鹽隊和鎮民的死活,而且竟然還讓鹽隊自行將鹽送到你們山寨,梁山幫厚顏無恥無惡不作果然名不虛傳!」正想出手教訓一下這批窮凶極惡的盜匪,忽見鹽隊中大模大樣的走出一個高大肥胖濃眉大眼的男子,月光下瞧見這男子皮膚黝黑顯是久經風霜,只是臉色稍顯稚嫩,年齡只怕比吳天還要小几個月。

那男子不慌不忙地向前邁步,站在蜘蛛面前,面上竟然露著笑意。蜘蛛與蠕蟲對視一眼,心中均想:「瞧這人氣度雍容又臨危不亂,定是身兼上乘武功,難道鹽隊之中竟隱藏著武林好手?」蜘蛛探手腰間,握住隨身攜帶的匕首,問道:「你想幹什麼?」那人雙眉一揚,笑道:「無知小賊竟有膽量來打劫我?我來問你,你知道我是誰嗎?」說著抬手向蜘蛛一指。蠕蟲見他如此狂妄知他必有手段,態度便不敢似先前那樣兇惡,當下恭恭敬敬的說道:「敢問您是?」那人向蠕蟲斜視一眼,哼了一聲,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姓宋,字大北。」蜘蛛蠕蟲相顧驚疑,兩人都是闖蕩江湖的老手了,知道江湖上「寧可不識字,不可不識人」,可是「宋大北」這名字今夜確是第一次聽說。蜘蛛拱手說道:「恕我們無知,勃子鎮是小地方,您的大名我們確是頭一次聽說,不知您練的是哪一派的功夫?」宋大北臉色一變,喝道:「兄弟我不練南拳也不練北腿,我練頭!無知小人,今天讓你們見識見識兄弟我的功夫!」

蜘蛛與蠕蟲聽他語氣不善,知他立時便要發招,只怕他一出手便是極厲害的殺招,於是立即向後縱躍數步,雙拳迎在胸前護身。只見宋大北猛然抬起粗胖的大手在頭上狠狠拍打一下,叫道:「這一招叫『小人磕頭』!」又低下頭向前虛空一撞,叫道:「這一招是『和尚撞鐘』!」忽然轉過身,仰頭向後又是作勢一撞,大聲道:「這一招『倒拔楊柳』是我的救命絕學,厲害吧。」蠕蟲和蜘蛛先前見他並不畏懼自己,還真當他是什麼江湖好手,這時見他打出的一招一式不但毫無章法,而且步伐凌亂滿是破綻,別說是什麼武林高手了,只怕他連一天武也沒練過,心想此人八成是小時候發燒壞掉了腦子,或者從小功夫夢做多了以至變成白痴。蜘蛛上前一步,冷冷的道:「我再教你一招,這招叫『人傑地靈』!」說著抬腿向前一掃。宋大北欲待說話,不想剛一張嘴,左腿已被掃中,砰的摔倒在地,羞怒之餘大聲喝斥道:「你會後悔打我這一下的!」蠕蟲道:「這一招叫『呼天喊地』!」抬腿在他肚子上一踢,宋大北大聲慘嚎,道:「還有這一下!」蜘蛛左一招『聲東擊西』,蠕蟲右一招「天昏地暗」,只打的宋大北癱在地上雙手抱住腦袋大聲哭喊求饒。鹽隊眾人見宋大北被打的如此慘痛,心中均想這上個月才來找活乾的小夥子平日里總說自己神功蓋世天下無敵,怎麼這會兒如此不濟,難不成他真的只練頭術而從來不練拳腳上的功夫?此番練法不但聞所未聞,看眼前形式卻也不像。

王雪再也忍耐不住,雙腿就地一瞪,高高躍過蜘蛛頭頂,雙腿分踢蜘蛛和蠕蟲。蜘蛛突見面前人影一閃,忙挺起雙臂護住胸口,將王雪這一招擋下。蠕蟲卻打的興起,全然沒有防備,被王雪踢倒在地。李浩見王雪與敵交上手,忙走出草叢站在王雪身邊。步子怡吳天張冠華也走過來,與鹽隊身後那三名盜匪對峙。蠕蟲站起身,見踢倒自己的竟是上次那個小小女孩,心裡大怒,當下卻只惡狠狠的道:「又是你們,你們來做什麼?」李浩笑道:「你們來做什麼,我們便也來做什麼!」他的意思是說你們夜半出來動武,我們便也是來動手過招的。鹽隊聽了,卻只道是又來了劫匪,心中同是一緊。蜘蛛厲聲喝道:「好,我今日就先料理了你們!」說著發拳擊向李浩面門。李浩運起擒拿法的勁力,想要卸掉對手手腕,不料那蜘蛛雖然瘦小,出拳卻快而有力,李浩雖沒受制,要想拿住對手卻也不易。蠕蟲站向一旁,只是冷眼旁觀,卻不上前相助。

王雪悄悄繞到蠕蟲身側,想趁他分心之時以今晨習得的那招地虎式偷襲。她輕輕邁向蠕蟲一步,腳腕微晃,剛想使出那招地虎式,忽聽身後一個鹽商大叫道:「匪徒內訌啦,大家快跑!」說著在騾臀上猛抽一鞭,鹽商們紛紛爬上騾車向前疾闖。王雪和蠕蟲見騾車來勢洶洶,要是被碾壓到勢必重傷致殘,忙向左側疾閃避讓。王雪叫道:「喂喂,我們幾個不是盜匪!」鹽隊虎口脫險當下只顧逃命,誰還來理會你們幾個是不是盜匪?幾輛騾車轉眼間便消隱在黑夜之中,只留下一串串的騾蹄聲在山道間回蕩。蠕蟲臉色一沉,喝道:「你們擋住了我的財路,我今天就那你們來補償!」揮手便想王雪肩頭抓去。王雪見蠕蟲抓到,雙膝一彎,向前一滾,一招地虎式反手抓住蠕蟲腳踝。蠕蟲一驚之下便想向後縱躍,哪知黑夜之中看不清山路,腳下一崴便要栽倒。總算他輕身功夫了得,向前邁出兩步后終於站定,身子卻只一晃,低頭一看,雙腳竟已從王雪手中溜走。原來常人受制於地虎式時,本能的做法便是向後縱躍,豈知拆掉這一招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其實是向前邁步。蠕蟲無意間拆掉了王雪的招式,心下不喜反驚:「我躲過這女孩的凌厲一擊全憑運氣,如若不然,只這一招我便敗在她手上。這女孩幾天之內功力大進,倒也不能小瞧了。」王雪見蠕蟲拆掉了自己的招式,心下也是一驚,見對手並未立即追擊,於是慌忙站起,抬起左臂護身。

蠕蟲瞧著眼前形式,自己和蜘蛛雙戰李浩王雪,一個時辰內只怕分不出高下,即便過得一個時辰,己方也未必便佔上風,至於隨行的其他三人武功均只平平,與步吳張三人單打怕是走不過三招。算來己方勝算不大,何況鹽隊已經入鎮,已無貨物能夠打劫,當即搓唇吹一聲口哨,向著林中小徑而去。與步子怡等人對峙的那三人聽到哨聲,也紛紛回頭離去。蜘蛛正與李浩相鬥,雖聽到哨聲,一時卻不得脫身,斜眼一瞧,只見蠕蟲等人遠遠離去,周圍全是敵手,當下低聲嘆道:「這幫朋友真仗義啊!」雙拳向前打出將李浩逼退一步,朗聲說道:「這次暫且放過你,下次瞧我怎麼收勢你們!」說著轉身便走。李浩這時若集王雪等人相助,料理蜘蛛並非難事,只是他心思正直,不願以多欺少,當下停手罷斗,只是看著蜘蛛的背影冷笑。

待蜘蛛走遠,忽聽身後一個沙啞的聲音高叫道:「你們這幫沒見識的小人山賊有本事別逃呀,看我怎麼打的你們哭天喊地!」李浩王雪同是一驚,轉身一看,只見剛才被打的倒地不起的宋大北已經起身,對著逃跑的蜘蛛的背影吼道:「這次你們知道我的厲害了,下次見了我記著繞道走,否則我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我叫宋大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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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仇紅塵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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