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3.倫敦·尋找(3)
我回到家裡,徑直往房間走去,拉著窗帘的房間很昏暗,我不願意開燈,剛進門就大聲哭了起來。我無力的癱在地上,想著陳的話。
過了許久,我終於哭完,終於鼓起勇氣打了電話給Jay,但是我沒有出聲,聽著他在電話里叫了一聲又一聲的「喂」,三聲后他開始不耐煩,問我到底怎麼了。
我咬著牙不發出聲音,最後把電話掛了。
今天畫的妝徹底花掉了,我靠在房間的牆角,將頭埋在膝蓋里不停的哭泣。思緒一團糟,我感覺到自己頭很痛,世界天旋地轉,從來沒有人如此對過我,沒有人讓我的心這般難受過。
再過了十幾分鐘,Jay打來了電話詢問,我抹掉眼淚接起。
他在那頭很關心的問,「怎麼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覺得好孤獨,被欺騙,被拋棄而形成的孤獨。「我想你了。」
我只能這麼說。
他嘆氣,似乎很無語,「好啦,我們快可以團聚了。吃晚飯了嗎?」
「沒有。」我說,「什麼時候回來看我?」
「呃……估計近期不行了,最近有點忙。」
「好吧。那我先掛了,我吃飯去了。」
「恩,拜拜。」
我掛了電話,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腿已經蹲麻掉了,我努力邁了幾步到了床邊,躺在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在家裡躺了兩天,哭了兩天。我害怕一個人,於是將房間的電視一直開著,到了半夜安靜的時候,電視里傳出的講話聲就顯得愈大了。兩天後杜麗斯夫人終於來敲了我的門,我想我的電視機影響到了她的休息。我披了件白色開衫出去開門,卻倒在了她的懷裡。
等我醒來時,家庭醫生還在,她說我營養不足有些低燒才暈的。
杜麗斯夫人將家庭醫生送走,又端著一碗麵條過來,我記得這是我教她煮的,白水煮麵,加點鹽和油,最後放點蔬菜就能吃了。
我幾乎說不出話來,在我眼裡,杜麗斯夫人除了是我的蜜友,也像我的…mother……抱歉,我沒有辦法用中文說出那兩個字。
我無言以對,吃完后,眼中已經凝滿了淚,「謝謝。」
她伸出爬滿歲月的手,替我抹掉眼淚。
那一刻,我也曾放下片刻的偏見,希望面前的女人不是杜麗斯夫人,而是生我的那個人。
「謝謝。」
說完我又哭了,她擦不完我的眼淚的。
「我可以抱您一下嗎?」
「當然可以。」
我緊緊抱住杜麗斯夫人,她卻問我:「你有多久沒有這樣抱過一個人了?」
「很久很久,Jay走後再也沒有了。」
「可憐的孩子。」
她鬆開我,「如果難受,回中國去吧,回家鄉,有家人的家才是最溫暖的。」
我並沒有回家,我去了巴黎,我瞞著Jay過來了。
我按照他之前說的那個地址,到了公寓樓下,附近有許多商店,我在一家賣沙拉的店坐下,因為這裡正好正對著Jay公寓的樓下,不過幾米的距離。我等著他,後來到了傍晚他還是沒有出現,於是我打了個電話給他,問他在幹什麼。他說還在去圖書館的路上。
可是當我見到他時,他剛和一個女生坐的士到了公寓樓下,她就是賽琳娜嗎?他牽著她的手,兩個人笑的都很開心。
我氣從中來,衝出去嚇到了他。
「Hua!你?」Jay臉色煞白的看著我。
「她是誰?」我盯著她。
「賽琳娜,我朋友。賽琳娜,這是我——女朋友,謝藝華。」
「你好。」
她非常的淡定。
我上下掃了她一眼,一件硃紅色的深V長裙,到肩的捲髮,與我一般高。
我無視她的存在,冷冷的對Jay講,「Shallwetalk?」
Jay面容鎮定,「她是我朋友。」
「陳都告訴我了,不然我為什麼要來巴黎?進屋說,還是就在這裡?」我固執的講,不肯讓步。
Jay臉色很難看,「他......他說了什麼?」
「你不要誤會,我們好久沒見了,最近才開始聯繫的。」賽琳娜開口的。
「我跟他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我對她吼,拉著Jay離開。
「你以為你是皇帝嗎?倫敦一個,這裡一個,家裡是不是還有……」
Jay沉默的一路,終於忍不住了,對我大聲喊道:「你別鬧了!」
「開門!」
「你來了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還在糾結這件事情。
「陳告訴我的,他還說,你們是情敵。」
事到如此,已經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
「該死。」
「所以,你可以跟我說實話了嗎?」
「我跟賽琳娜真的只是朋友。」
「難道是我的眼睛騙了我嗎?我可以不信陳的話,可是你們在我面前手牽手也是假的嗎?我想聽你的解釋。」
「真的只是朋友。」
語畢,他陷入了沉默。
空氣里的凝固分子越來越濃。
「你別不講話,你說,我想聽你說,說什麼都行。」
他張著嘴明顯說不出話來,可我就是想聽。
「你這麼對我,你安心嗎?你想把我逼瘋,是嗎?」
「我沒有。」
「是嗎?晚上你讓我看到這樣的場景,我會信嗎?普通朋友需要牽手嗎?」
「藝華。」
「章誠,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的語氣很低,因為已經累的說不出話了。
面前這個男人,曾浪漫到讓我相信愛情,相信他會給我帶來一切幸福。可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男人都會變心的。天長地久是件多麼虛幻的事情,像此刻浮現在我眼前的我的童年一樣,抓不住,留不下……
我感覺自己被懸空著,但究竟是天上還是海里,我分不出來。我們回到了紐約,但是沒有在時代廣場,而是坐在去往布魯克林的車子上。我坐在車上,那輛車一直在橫衝直撞,我坐在第一排,沒有安全帶的車,眼看著就要撞到對面的欄杆,結果當我閉上眼睛,下一秒它就平安的落在了地上。
我醒了,長久的醒了。
我的後背濕了,熱乎乎的粘著我的內衣和襯衫。
「Hua,你感覺還好嗎?」
我凝視著昏黃燈光下,Jay關懷自己的眼神,被感動的同時又憶起了他欺騙我的事情。
「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在夢裡。」
我不想見他,將整個人埋在被子里,又發現這是他的床。
我又錯了,起來想要回去。
天哪,我在法國,我在巴黎。
去機場嗎?
「你去哪?」Jay拉住我,不讓我走。
「不用你管!」
「Hua,你冷靜一點好嗎?」
「我冷靜不下來!當初是你說忘掉不愉快的重新開始,現在亂搞的人是我嗎?」
我受夠了。
「分手吧。我不愛了。」
他抱住了我,死活不讓我走。
「已經十二點了,就算你要走,也等明天天亮了再走,好嗎?」
後來我將他關在了外面,自己霸佔著他唯一的房間失眠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我的眼睛已經腫得沒法見人了,幸好帶了副墨鏡,拉著沒開過的行李箱前往機場。
他替我叫了車,自己又坐了上來。
「不上班嗎?」
「請假了。」
「呵。」我冷笑一聲。
「呃…先生,可以走了嗎?」司機問。
「是,走吧。」
一路無話,車子沒開多久我就被厚重的困意席捲,睡了一路。
他貼心的幫我託運行李,取機票,買咖啡。可是,為什麼這些貼心的照顧不是在以前?這到底是為什麼?
「不用送我了。」我冷漠的說,「你去找賽琳娜吧,她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
Jay內疚的低頭,隔著墨鏡我分不清他眼中的神情。他一直陪我到登機,我扔下一句「走了」,就邁著大步子離開了。
天曉得我的心在那刻有多麼的難受。
但是我太驕傲了,我這輩子總是驕傲著不肯低頭。
其實那一刻我在打賭,只要他跑上來抱住我,隨便說什麼都好,只要他想讓我留下來,我一定就不生氣了。因為我愛他,我不願意失去他。
直到過了檢票口,我終於認了。
我不是歐·亨利小說里的迪莉婭,他也不是喬。我們沒有住在四面狹窄的公寓里,他也不會為了與我一直在一起,而隱瞞在洗衣店的鍋爐房裡燒火的事實,我也不會欺騙他說自己在平克尼將軍家教鋼琴。
我們比迪莉婭和喬要富裕,而感情的欺騙性卻更強。如果沒有錢,是不是就能和他們一樣清貧但真摯的生活?他會不會願意為給我買梳頭的工具,而賣掉自己的表?而我為了給他買錶帶,卻賣掉我的長發?
後來幾年的日子裡,我總會回想起在戴高樂機場的這個片段,我想,如果當時我願意低一次頭主動交流,我們是不是就能重歸於好?如果他願意向我再次解釋,我們會不會就不會分開了?
每個人生都是一段故事,漸漸變成歷史,而我的歷史,卻是以失去他為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