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李狀元的過往
只見自己從冰島那邊精心定製來的地板磚上,盤腿坐著一個穿大紅色運動背心的邋遢男人,左手一隻燒雞,右手一瓶老白乾,地上全都是油污,就跟丐幫長老駕到似的。
「尼瑪,沒看見那邊有餐桌嗎,老子新買的地板磚!」
陳玄幾步衝過去,想把這傢伙給拎到一邊,可手剛探到對方肩膀上,李狀元輕輕聳了聳肩,輕易就將陳玄的力道卸了下去。
沖著陳玄露出個十分猥瑣的笑容,「我這人不講究,習慣了,坐在地上吃東西比較舒服。」
陳玄氣得七竅生煙,但又拿這小子無可奈何。
「你是怎麼進來的?」
陳玄突然想起,這裡可不是他那個破舊的老小區,這裡的安保非常嚴格,像李狀元這身行頭,如果說認識這裡的業主往裡闖的話,八成得被保安給打瘸腿扔天橋要飯去。
李狀元手撕著雞腿,滿不在乎道,「就這破地方,我進進出出還不跟玩兒似的,當年瓜南國的王妃跟我有一腿,每天晚上那王宮我還不是當自己家一樣。」
「靠,下次你他媽要來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陳玄氣沖沖的罵咧了一句,倒是拿這傢伙一點辦法也沒有。
別看李狀元邋裡邋遢,要是把他扔進乞丐堆兒里,那就跟真乞丐一樣。
可此人的本事倒是絲毫不能小覷,陳玄曾經在巔峰時期的時候,也只是聽說過李狀元的大名,知道這小子有兩把刷子。
不過李狀元的水具體有多深,別說陳玄,恐怕就連大姐也摸不清楚。
只知道這傢伙精通各種各樣的下九流之術,醫卜星象,坑蒙拐騙,高等數學,婦科疾病,那都是行家裡手。
「謝楠和唐文元呢?」陳玄問。
李狀元抹著嘴道,「他倆是殺手,殺手就得有個殺手的樣子,隨隨便便露面像什麼話。」
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張紙條,「這是他倆的聯繫方式,只要有需要,直接聯繫他們就行了,你就把這兩人當成影子就行。」
陳玄兩個手指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張油污的紙條,將上邊的聯繫方式記下后,隨手掏出打火機燒掉,又問,「你小子跑這兒來幹嘛了?」
「你準備準備,等會兒去省城呆幾天去。」
李狀元啃完了最後一根雞腿,還特別「貼心」的兩手捧著滿地的雞骨頭扔進垃圾筐里。
他啃燒雞有個特點,那就是啃得非常乾淨,骨頭上邊一點肉絲兒也不會剩下,就跟精密外科手術似的。
「去省城幹嘛?」
陳玄搖頭道,「不去不去,這陣子誰也別想打攪我,我還得等我媳婦兒下班呢。」
陳玄現在心心念念的,都是等到媳婦兒下班回來后好好耕耘他那一畝三分責任田,完成丈母娘下的死命令。
「小子,溫柔鄉即英雄琢這句話你聽過沒?」
李狀元剔著牙,歪著腦袋道,「自古以來多少英雄好漢在這上邊栽跟頭,這個我得給你提個醒。」
「你可別忘了你要幹什麼,反正我也就跟你四年,該做的,該說的,我肯定都不會落下,不過路要怎麼走,還得看你自己,你要是想這麼舒舒坦坦的過日子,那我也不攔著。」
陳玄不耐煩擺手道,「行了行了,別跟我扯這些大道理,你就說讓我去省城幹嘛吧!」
李狀元將他那身肥肥大大,也不知道是哪個菜市場買來的黑西裝套在身上,道,「三。」
陳玄,「嗯?」
李狀元:「二!」
陳玄,「你吃錯藥了?」
李狀元:「一!」
陳玄「我說你小子……..」
話剛到說到一半,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是曾雄打來的,接通剛聽了幾句,面色瞬間就凝了下來,「行,我知道了,我馬上趕過來。」
去往省城的路上,李狀元不知道又從哪兒摸出根雞腿出來啃著,放著副駕不坐,非得躺在後排,就跟地主老財似的。
不過這次陳玄可沒有怪他把雞骨頭吐在車裡,偷偷朝後視鏡瞄了一眼,試探道,「你剛才是怎麼知道他會給我打電話的?」
剛才曾雄打電話過來,說在那邊碰到點兒麻煩,事情鬧得有點僵,自己處理不了,讓陳玄過去看看。
不過讓陳玄感到驚訝的並不是這個,而是李狀元是怎麼知道曾雄那邊的事的?
而且就算他通過一些渠道,知道這事兒也勉強說得過去,可是他怎麼能在如此精確的時間,算出曾雄會在那個時間點給他打電話?
這他媽就有點邪乎了。
「天機不可泄露。」
李狀元眯了眯眼,故意賣了個關子,陳玄不滿的嘟嚷道,「你趕緊說,我有強迫症。」
李狀元直起身子,往前傾了傾,將頭探過去,玩味道,「想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吃燒雞不?」
陳玄皺了皺眉,「我他媽哪兒知道,你上輩子是黃鼠狼吧,趕緊跟我說說,你是怎麼知道我電話會響的。」
李狀元輕輕搖了搖頭,直接無視陳玄的話,道,「本來呢,這些事兒我是不想跟別人說的,不過憋在心裡邊也難受,你就當個故事聽好了。」
「我他媽現在最討厭一句話,動不動就是苦啊累啊我太難了啊什麼的,每次聽到有人說這些我他媽都想狠狠扇他幾個大耳巴子。」
「我剛生下來那會兒體弱多病的,只有三斤多重,我爹媽也狠心,直接用報紙給我裹了扔河邊兒上。」
「知道我老家哪兒的不?東北的,當時十二月份,你知道東北十二月份什麼樣子不?牲口都得凍死。」
「其實當時要把我凍死也就罷了,我也犯不著遭那麼多罪,可他媽偏偏我命大,被一隻母狼給叼走了。」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居然活了下來,那隻母狼就把我當狼崽子養著。」
「我五六歲大的時候,都還不知道自己是人,成天齜著牙跟著一群狼崽子在草原上到處跑。」
「後來那窩狼被獵人給打了,發現了我,接著那狗日的用鏈子把我鎖起來,全國各地到處展覽。」
「我每天都挨打,脖子上總是套著一根大鐵鏈子,一直到八歲的時候,我有一次實在受不了了,就趁那人睡著給他咬死了。」
「然後我還得繼續活啊,你說我一個小狼崽子能幹點兒什麼?在大街上偷雞摸狗,垃圾堆里跟野狗子搶食兒吃。」
「後邊年紀大了,我變得越來越殘忍,從小沒人把我當人看,我也沒把那些兩條腿的東西當過人。」
「我揣著一把刀子,走到哪兒搶到哪兒,有一次搶個老頭兒,沒想到他三兩下就把我給打趴下了。」
「我肯定不服氣,三天兩頭的往老頭那兒跑,琢磨著要報仇,可每次都被痛打一頓。」
「每次打完我以後,老頭都告訴我,他是用什麼招把我給撂倒的,慢慢的,我就變成了他的徒弟。」
「老頭這輩子就好兩樣東西,燒雞和白乾,他的來歷我到現在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平時沒事兒的時候,總捧著一本線裝書。」
「我經常問他那書上邊寫的啥,老頭也不告訴我,有一次我想偷著去看,結果被老頭抓住把我打了個半死。」
「老頭脾氣雖然怪,但對我還不錯,教我站樁子,叫我小擒拿,教我看風水,給我講從上古到現在的歷史,告訴我哪幾種草藥合在一起該怎麼熬,治什麼病,告訴我怎麼憑藉山脈和水源走勢判斷裡邊是不是有大墓。」
「他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用在他哪兒學到的這些本事,去外邊賺錢,然後給他買燒雞和白乾。」
「其實當時憑我的本事,只要干兩票大的就夠吃幾輩子了,可老頭給我下了死命令,每天只能搞剛好夠買兩隻燒雞和一瓶白乾的錢,而且不能害人性命。」
「那段日子也算是過得有滋有味兒,後來有一天,老頭笑眯眯的把我叫到他旁邊,說他大限已到,馬上就要去了。」
「然後當著我的面,把那本線裝書拆下一半給燒成灰,才把剩下的半本交到我手裡。」
「他跟我說這上邊都是些害人的玩意兒,要是全部傳給我,指不定要搞出多大的動靜,讓我學完前半本的本事就夠了。」
「這些年我就靠著這前半本線裝書走南闖北,也算是幹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江湖上的人都叫我李狀元。」
「你知道不,到現在從我手上過的錢財,比你最牛那會兒都還多很多,但我還是每天過著苦日子。」
「老頭咽氣的時候跟我說,憑我的本事,富甲一方那是小菜一碟,但他也說,我的本事是他教的,我在人間享多大的福,他在下邊就得受多大的罪。」
「還說我這輩子的福分,也就是燒雞和白乾,要是再多享一份福,就會多添一份罪孽,我那雖然從來沒正式拜過的師父,在下邊就得多受一份罪。」
「我知道你們這些所謂的精英知識分子,會說這都是迷信,我也從來沒跟人爭論過,說句難聽點的話,我跟傻子說不清。」
「這世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東西,也有很多解釋不清的東西,我今早上出門的時候卜了一卦,卦象顯示你今天會往東邊走。」
「在琢磨著你這陣子辦的事兒,我就很容易推算出你為什麼要往東走,八成是那邊出事兒了。」
「至於為什麼能夠推測到你電話會在什麼時間響起,那算是運氣好,今天打出一個滿掛,這種東西可遇而不可求,可以精確到分秒。」
「我說了那麼多,你就當聽故事吧,這些話憋在我心裡邊也難受。」
李狀元長長嘆出一口氣,不過臉上卻閃過一抹輕鬆,世人都知道李狀元高深莫測,行事怪異,但唯有他才知道,這些東西後邊隱藏著什麼樣的經歷。
陳玄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表情從開始的不耐煩,再到後邊的不屑,再到慢慢凝固。
好半晌以後,陳玄突然笑道,「別的我不敢多說,以後燒雞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