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孤狼B組
給他們組定名是梁辰在高中生涯的唯一一次獨斷專行。
一群青春期剛萌芽的女孩,梁辰實在受不了她們的品味,七個人,除了左依和譚歌兩人的無所謂,唐蕊霸氣的從字典的背後抄錄下幾個她的偶像武則天的年號——「天授」、「載初」、「證聖」、「聖歷」、「天冊萬歲」,苦口婆心的向我們灌輸著天後的文治武功;劉倩倩始終放不下尊貴的「purple「(紫色),抬出帝王的寓意,試圖拉攏唐蕊;周茵翻完了一整本愛格,找到了「悲喜自渡」,翌日,自己在夜裡悟出「山鬼西風」,整天都在念著那兩句——此後情書寫給山鬼,心事寄予西風;周小菊倒是好,直接奪過了BEYOND的名號,這時候的校園還是QQ音樂三傑許嵩、汪蘇瀧、徐良的天下,而我們也只會那一句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有一點中二的代源起了一個極其乾脆的名字——努力。
向來堅持吾從眾的梁辰,在學習委員李臘的催促下寫下了孤狼B組。倒不是梁辰多喜歡《我是特種兵》,只是腦子靈光一閃,冒出了這個名字。
唐蕊幾人很是不滿,駑著嘴,五張臉上明晃晃的顯著五個大字——什麼玩意兒。
「孤狼B組,同生共死。」梁辰的語氣連著的情緒彷彿是戰場上剛歸的戰士,卸了甲,放了刀,回想起同生共死兄弟,無意中念出了「死生挈闊,與子成說」,沒有一點玩笑。
此事算是風平浪靜,船長梁辰駕駛著鬆鬆散散的「孤狼B組」出航了,艦隊總司令木清第一個訓練項目便是每兩周一次的數學測試,四周強敵環繞,梁辰倒是高坐船首,整日領著一幫水手鶯歌燕舞好不快活。
「組長每日小故事的時間到了。」周茵推了推還在抄英語單詞的梁辰說道,一旁的唐蕊、譚歌幾人也不再背英語單詞,直勾勾的盯著梁辰,只有左依一個人還在背著英語作文。
「講故事成啊!不過今兒輪到你替先生抄單詞了。」梁辰把英語罰抄遞給了周茵。
「孤狼B組」講故事的傳統源於一次英語單詞聽寫,梁辰破天荒的全對,借著高興的勁兒,張嘴說了一段成都殭屍王的故事,勾起了唐蕊、劉倩倩幾人聽故事的饞蟲。
梁辰他們組的位置極好,教室左底角,監控底下,老師在監控里只能看著周小菊一人。小組的桌子是呈長方形對拼湊在一起,方便著眾人相互交流學習。
「蚩尤都知道吧!」梁辰問道。
幾人點了點頭。
「蚩尤的老婆知道嗎?」梁辰又問道。
幾人搖著頭,顯著期待的表情。
「今天我們就講蚩尤老婆的一個故事——蒲州鹽梟。」
「什麼時候的故事呢!清朝,有一個文人姓岳名蘿淵字水軒,江寧人。有一回岳水軒去山西辦事,路過這麼個地方——蒲州,在當地的關帝廟,口渴了,敲了敲廟門,想進去討碗水喝。沒過多時,這個廟的守廟人就出來了,穿著青布的衣服,長髮長須,看著年紀就不小了。岳水軒施了一禮,道明來意自己實在口渴,周圍又無人家,想討口水喝。以前的老百姓,對讀書人那是尊敬異常,守廟人連忙把岳水軒請了進來。剛進這廟岳水軒就覺得不對,關二爺旁邊有一像與他一起朝南而坐,也不是周倉,周倉也不可能坐著得拿著關刀啊!就問旁邊守廟人,那老者笑了笑說先生,今天天也不好,陰沉沉的,屋裡光線暗,你呀!進去瞧瞧就知道了。岳水軒走到近前,恍然大悟過來,這是張桓候張翼德啊!但一想又不對,關帝廟裡也沒見著過塑著張飛的神像啊!而且他仔細一瞧,這周倉也不對勁,怒目猙獰,手無關刀,而拖鐵鏈,鎖朽木一枝。岳水軒是越看越怪,心裡是越來越糊塗,忙問旁邊的老人家是為何。
守廟的老人對岳水軒解釋,指著朽木說道:『這是鹽梟』,在北宋哲宗元祐年間,蒲州老百姓用鹽池水熬鹽,熬了幾天是粒鹽未出。鹽商和百姓是既困惑又害怕,到時熬不出鹽,官府怪罪下來,小老百姓可吃不消。於是眾人就商量著到關帝廟禱告。夜裡,這些鹽商和熬鹽的百姓都夢見了關帝召見眾人,說你們的鹽池被蚩尤一縷魂魄霸佔了,你們就算到死也熬不出鹽來,我在這兒享用你們的祭祀,自應為你等解決此事,但是蚩尤的魂魄我能制服,而他那位叫「梟」的老婆,特別凶暴,我不行,得我兄弟張翼德來此,才能降服,你們別擔心,我以派人去益州請他了,你們只要明天在我座旁再塑一尊我二弟的神像即可。第二天天剛亮,鹽商和熬鹽的百姓立馬請了工匠在廟裡添塑了張飛像。當天夜裡,蒲州鹽池這裡是風雷大作,有膽大的出來看啊!隱隱約約就看見烏雲之上,關二爺一刀斬下一婦人的頭顱,那夫人是青面獠牙,奇醜無比,頭顱落下,是怒目圓睜,嚇得那人是撒腿就跑。第二天清晨,一根朽木,已在鐵索之上,人們皆認為朽木是蚩尤妻子的頭顱,所以稱為「鹽梟」,這根朽木鎖在鏈中七百多年余了。岳水軒這才明白,拿出筆紙記錄下了這故事,這才有得——蒲州關帝廟,二爺斗蚩尤。關刀斬鹽梟,周倉鎖梟頭。」
下課鈴聲響起,梁辰學著說書的先生,拿著筆敲了一下桌子,而此時薛姎在一旁喊道:「梁辰,罰抄的單詞該交了。」
翌日的清晨,早讀課上,坐在梁辰對座的周茵一早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吃過早飯後,孤狼B組的所有人回到座位后,周茵神神秘秘的看著眾人,彷彿是發現了了不得的秘密,勾了勾手指,示意眾人靠過來。
「怎麼了。」唐蕊問道。
「我昨天做了個夢,夢到木老師對我們說:『不要笑得太大聲,會驚醒熟睡的痛苦』。」周茵小聲的說道。
「吁」幾個人一起噓著周茵。
「句子極其雞湯,是木老師的風格無疑,但是你老當這是考試做閱讀理解啊!我們還得分析分析句子表達的含義呢!」梁辰說道。
「我覺得我們應該停止英語晚讀講故事的傳統,我們太狂了,這是老天爺對我們的警告。」周茵有些敬畏,不是害怕,而是危險來臨前的擔心。
只是孤狼B組除她外的所有人,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她這是《愛格》看多后,帶來強烈幻想的後遺症。劉倩倩起了頭叫周茵周公周老頭,我們跟了風,這個外號便定了下來。
孤狼B組的故事時間還是停了,倒不是因為周茵的夢話,只是因為梁辰的英語罰抄累積得愈來愈多,薛姎和唐楹好幾次警告梁辰不要找人代抄,曾老師會重點抽查你,你的字跡太容易案發了。
周茵以為這道坎兒過去了,奈何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不是老天不睜眼,善惡到頭這報應循環。右心房的痛苦還是沒放過孤狼B組,這道坎兒應在了數學測試,孤狼B組真的吵醒了痛苦。
數學課代表姚綺把卷子按組分好了發給了我們,周茵接過卷子,梁辰只瞥到第一張左依的卷子98。她自己先翻看了一遍,神情慢慢的低落下來,哭喪著臉,像極了犯了錯挨打后的孩子,把卷子扔在了桌子上,說道:「我就說我們不要太猖狂了吧!現在好了報應來了。」
「怎麼就報應了,還要哭咋地。」梁辰拿起了卷子,一邊翻著一邊說道:「還不錯啊!譚歌100多,我100多,你70多,班長70多······」梁辰吸了口涼氣聲音也弱了下來,沒再繼續念下去。
「函數嘛!就是這樣曲曲折折、彎彎曲曲、起起落落,對不對!我覺得木老師說得不錯,勇氣是什麼,勇氣就是當你看清生活的真像后,依然熱愛生活。」梁辰學著木老師語氣,腦子湊起來幾段挨不著邊際的話,安慰眾人。老天的報應太狠了,孤狼B組被淹沒在了大浪中,全組只有三個人及格。
梁辰能感受到幾個人的失落,又說道:「我們又不一定是最差,好了,打起精神來,要不給你們講一個故事,樂呵樂呵?」
「算了,給你講個《天才在左,瘋子在右》里的笑話吧!在普州四醫院裡,曾經有那麼一個精神病人,成天什麼也不幹,就穿著一身黑色的雨衣,舉著一把畫雨傘蹲在院子里潮濕黑暗的角落裡,一天一天地不動。醫院的醫生護士來架走他他也不掙扎,不過一旦有機會他就會拿著他的花雨傘蹲回原位。很多精神病專家都來看過,折騰幾天他連一句話也不回答那些專家,於是大家都下結論說他沒救了,。但是有天一個心理專家去了,他不問什麼,也不理他,他只是和那個病人一樣穿著黑雨衣打著黑雨傘蹲在角落,每天都是。就這樣過了幾天,終於那個病人開口了,他悄悄地往心理專家那裡湊了湊。」梁辰雙手托在自己的臉頰上,擠出一個笑容來,學著小女生的語調,說道:「你也是小蘑菇嗎?」
他的笑話勉勉強強逼著眾人露出點笑容來,不是為了笑話,只是為了他。
梁辰的舒心話慘遭劉老師的無情打臉,孤狼B組是最後一名,下課時,梁辰想說點什麼,話未出口,看著七個人低著頭,空氣里都能聞到關於悲傷的情緒,悲傷固然讓人厭煩,但是相比於此,梁辰更加討厭無所謂,十多歲的青春年華,本就該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該是追逐夢想的時候,也該是挑戰這個世界的時候,最不應該的是所謂的超然物外、看破紅塵。十五六歲的孩子失敗后的悲傷在所難免,只是站起來后,回以失敗什麼,一往無前的勇氣還是所謂的超然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梁辰伸出手,就像籃球比賽那樣,示意眾人把手搭上來。幾個人愣著,沒理他,梁辰強拉著旁邊左依的手搭了上來,皺著眉頭,眼角衝上,帶著命令的口吻對著眾人說道:「快點兒啊!被老師看到我和左依這樣子還不得去辦公室。」
譚歌和唐蕊很乾脆,劉倩倩和周茵有點扭扭捏捏,幾個人勉強把手搭了上來。
「我們的口號要喊出來。」梁辰說道。
「孤狼B組,同生共死。」幾個人帶著低沉的語音,梁辰模糊的感覺到小庄他們在朗德寨將死之時,幾個人說出「孤狼B組,同生共死」的味道。
孤狼B組稍微有點兒凝聚力了,梁辰稍微有點兒領導者的模樣了。
孤狼B組幾個人手伸了一個課間,半個班的同學也看了一個課間,梁辰幾人都覺得有點兒尷尬,趕忙縮回了手,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陽光灑在窗台上,卻被教室婉拒了。梁辰以為風波過去了,只是痛苦失眠了,快樂還未蘇醒,被斬了頭的毒蛇,一下躍起,咬噬無所謂的同學,只是未選擇孤狼B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