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多嘴的小廝

張舉瞅著面前人空空的雙手，一身短裝打扮，也不像揣著什麼值錢的東西。

「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趕緊彎腰，恭敬道：「小的名叫王狗叼，是贏縣泉溝鎮人士。」

那不是山賊肆虐的地方嗎？

「你說要送本官一個大禮，是什麼？」張舉瞅著王狗叼，不像是有大禮送的樣子，耐著性子陰惻惻的又問了一句，如果果真沒有大禮，說不得要原地弄死這個叫狗叼的，讓他逃得了山賊，逃不了本官的手掌心，反正要舉義旗了，人命什麼的根本不在乎。

「大人，小的在碼頭上賣苦力，最近碼頭上停靠了一條大船，聽說是十常侍的座船，裡面塞滿了金銀絲帛。」

「你說的大禮就是這個？」張舉眼中精光一閃，道：「那是十常侍的財務，怎麼說是你的大禮？」

「大人，天下誰人不知，十常侍屁事不做，只會斂財，這條船從洛陽而來，一路搜刮，裝了滿滿一船財物，一絲一毫不落全是民脂民膏，大人派些人手，小人願意帶路，搶了他……」

「大膽！」王狗叼話沒說完，張舉猛地一拍案子，道，「你竟敢教唆本官搶劫官船，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來人……」

「哎，」張純一直在旁邊，出聲阻止張舉，低聲道：「辦大事怎能無錢？眼下正是斂財之時，這狗叼的不正是瞌睡送來了枕頭，咱都快舉義旗了，還管他官船不官船？」

「哎呀賢弟，為兄當然知道，眼下不過敲打下這個狗叼的，不然他有些別的心思，你我兄弟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原來如此！」

張舉清清嗓子，對王狗叼道：「既然我兄弟求情，我就饒了你這個叫狗叼的的狗命！」

王狗叼早已跪在了地上，聞言趕緊磕頭，道：「謝府君，謝大人饒了小的狗命！」

張舉、張純都笑了起來。

張舉道：「那叫狗叼的，為什麼要給本官送禮？」

王狗叼頭不離地，道：「小人家鄉被山賊劫掠，不得已背井離鄉，在碼頭賣苦力，受盡了苦楚，最近聽說官府剿滅了山賊，小的終於能回家了。小人感念大人恩德，想為大人做點什麼，正好得知那狗賊十常侍，搜刮的一整船民脂民膏，盡在碼頭，所以特地前來相告！」

張舉聞言，表情奇異，道：「那你可謝錯人了，你家鄉的山賊不是本官剿的。」

「大人高風亮節，做好事不留名，小人佩服。可是小人打聽過，小人家住泉溝鎮，上一級是贏縣，再上一級就是泰山郡，大人您就是本郡太守，不是太守大人您，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呵呵，贏縣現在也不屬於泰山郡了。

不過張舉不打算解釋這個誤會了，道：「沒想到你這個叫狗叼的，還是一片拳拳赤子之心，民間高義之士何其多也！」

「嘿嘿。」王狗叼終於抬起了頭，傻笑著。

「來人。」等家老來了，張舉道：「帶這個狗叼……不，小兄弟下去，好吃好喝招呼著。另外，叫張衝來。」

不多時，張衝來了，俯身拜下。

張舉讓他起來，笑著向張沖介紹道：「這是我的心腹將領張沖，我麾下騎兵精銳，都是他掌管的。」

張沖又俯身拜了張純。

張純點點頭，誇獎了幾句。

張舉道：「張沖，本官交給你一個差事，務必要辦好！」

「請府君儘管吩咐，某必拼盡全力！」

「你帶50騎兵，50駑馬拉25輛車，扮作賊人去搶劫一艘官船，務必一個銅板都不得拉下！事成之後，那個帶路的叫狗叼的，給我……」張舉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府君放心，某做這種事情堪稱輕車熟路……」

「哼哼哼……」張沖話說一半，便被張舉一陣急切的清嗓子聲阻止了。

張純在一邊哈哈大笑，道：「族兄何必隱瞞，這種事情誰還沒做過，大家都是輕車熟路，輕車熟路，哈哈哈！」

…………

王狗叼被帶到一個房間，剛探著頭想看看屋裡情況，屁股上就挨了一腳，踉踉蹌蹌跌了進去。

原來是間柴房。

王狗叼一打量，四周除了柴沒別的，說好的好吃好喝呢？

「家老莫不是安排錯了地方？」

「沒錯啊，就是這裡。」家老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可是府君說……」

「府君說了把你安排在哪了嗎？」

「倒是沒有，可是府君說……」

「沒有你還瞎啰嗦什麼，老實待著吧。」說罷，揮蒼蠅一樣揮揮手，把門鎖上了。

「可是府君許給小人好吃好喝了啊！」王狗叼怕又被打斷，隔著門板趕緊快速說完。

「沒完了是吧？」家老說著狠狠往門上踹了一腳。

旁邊一個小廝小聲道：「家老何必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給他點吃的得了。」

「呵呵，說到對！」家老邊笑邊說，趁著那小廝跟著笑，一巴掌扇那小廝臉上，瞬間留下了5根清晰的指印，隨即冷笑道：「就你話多，你知道的多是吧？」

那小廝顧不得捂臉，趕緊跪下，磕頭如搗蒜，道：「家老，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啊，什麼都不知道啊！」

「哼，去廚房給這個狗叼的拿兩個饃饃一塊肉，不過老爺看錢看的緊，這邊多支出了，就得別的地方補回來，你餓上三天吧。」家老說罷，倒背著手走了。

小廝一直跪在地上，等家老走遠了才敢起來。然後去廚房傳了家老的話，拿了兩個饃饃一塊肉回來，從門縫裡塞給了王狗叼。

王狗叼接了，用嘴含住一個饅頭，撕了一半肉，從門縫塞出去，道：「請你吃的。」

這話當然是說給那小廝聽的，小廝接過肉塊，放在鼻子上狠狠地聞了一會兒，發出呲呲的響聲，然後毫不猶豫又給塞了回去，道：「你的好意心領了，還是你吃吧，家老說要餓我三天，就得餓三天，不然被他發現了，我就沒有活路了。」

王狗叼接回那半塊肉，詫異道：「這麼嚴重？」

小廝呵呵一笑，沒有說話。

「這也太專橫殘暴了吧！」

小廝低聲道：「家老不過是一條狗，有樣學樣而已。」

「什麼意思？」

「我就是嘴太大，所以吃了不少虧，剛才那一句我都不該說的，我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著，不等王狗叼說話，徑直走了。

王狗叼正在大吃大爵，那小廝又回來了，低聲道：「看在你請我吃半塊肉的份上，我提醒你一次，帶完路別想著請賞，趕緊逃！」

王狗叼趕緊咽下嘴裡食物，道：「你的意思，他們會殺人滅口？怎麼會，府君剛才還誇我是高義之士！」

「呵呵，像你這樣的高義之士我還見過不少，如今墳頭青草連在一起都能養活一群羊了。」

「欸？你不是漢人？」

「你怎麼知道？」

「廢話，漢人沒有這麼說話的！」

小廝呆了一瞬，回過神來狠狠抽幾下自己嘴巴，比那家老抽的還狠，然後捂住嘴巴走了，任憑王狗叼怎麼喊也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