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往日恩仇
那老者忽地身形倒縱而出,五指一抓居然向阿狸頭頂罩去。蕭雲帆未及細想,便趕了上來,出手阻止。豈料那老者手肘反撞,跟著二指一併,直取蕭雲帆雙目。
對方這兩下可謂迅捷之極,好在蕭雲帆反應並不緩慢,左手手掌向前平推,封住了對方的手肘,卻見老者兩根又長又細的手指向自己的眼珠戳來。他不假思索,右手手腕上揚,護住雙目。豈料這些都是虛招,那老者身形一轉,已繞至他背後,兩根手指輕點,已彈中他身後的要穴。
蕭雲帆心中恨恨道:「槽糕,居然上當了。」好在他啞穴並未被老者封住,破口大罵道:「你這老兒好生卑鄙。居然使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羞不知羞?」那老者縱聲狂笑,他笑時已暗運內勁,聲音格外響亮,直刺人耳鼓。阿狸臉色一變,不由得捂住了雙耳。
老者一雙寒星般的雙目看著蕭雲帆,冷冷說道:「難道你師父傳你武藝時沒教過你,兵不厭詐四個字。」蕭雲帆道:「第一,我當你是前輩高人當然不會想到你會如此卑鄙,第二,我心腸太軟才會上你的當。就以心腸而論我已經輸了。所以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老者道:「老夫說過,要送你見閻王。要怪只能怪你太笨,你也不想想老夫怎麼會對自己的女兒下狠手。」蕭雲帆道:「你若真當她是女兒又怎捨得讓她一人在這荒山野居,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你若真當她是女兒,又怎麼不悉心教導她知書明禮?
你若真當她是女兒,方才又怎麼會以她為誘餌引我入彀?你與她恐怕無親無故,不過時一時興起指點了她一些微末的本領,何曾想到過她這今後的人生,像你這種無恥之輩,哪裡有資格稱得上父親。」
他料定眼前這老者說一不二,自己性命堪憂。說些譏刺於他的話無非讓老者勃然暴怒,立時格斃自己於掌下,免得受辱。阿狸走至那老者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說道:「老公公,不要殺他好不好。」老者看了阿狸一眼道:「我才數月不在,你居然學會勾引男子?」
阿狸道:「我……我只是不想這人死,畢竟他救過我。前些日子,我給那些獵戶射傷,是他救活我的。」老者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說道:「傻丫頭,這世上人心叵測,他和那些獵戶是做戲來騙你。」
阿狸抬起頭眼中迷惑道:「他們做戲?做什麼戲?我可不懂。」老者說道:「他們騙你,無非是要取得你信任。好利用你,引出老公公我,然後要了我的老命。你想想看,老公公是不是對你最好了?我教你訓練過野獸,讓它們對你俯首帖耳。」
阿狸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可是老公公,這個人待我還是好的。女兒還是求求你不要殺他。」老者冷哼一聲道:「你如今不讓我殺他,我偏偏要宰了他。非但宰了他,還要把他大卸八塊餵給那些畜生們吃。」
蕭雲帆大聲笑道:「你這老頭不是號稱閻王么?口口聲說什麼三更,四更,五更的。我站在這裡就等了許多更了,還不是好好的。由此可見,你這閻王二字浪得虛名,不如改個名號叫『閹王』。
記得我上次進皇宮,聽侍衛大哥私下叫那些公公們閹人。我起初不明其意,後來才知道,他們身上少了點東西,說話娘里娘氣,做事婆婆媽媽。我尋思他們的做派比起閣下來,的確稍遜一籌。這『閹王』的名號配閣下的氣度分毫不差。」
那老者聞言,一雙眼睛幾欲噴出火老。他手掌一翻,朝蕭雲帆咽喉抓去。阿狸身形一閃,擋在蕭雲帆身前哀求道:「老公公,求求你行行好,放了他吧。」雖說她與蕭雲帆相處幾日,但蕭雲帆對她的確不錯,除過講了許多好聽的故事讓她心中充滿對外面世界的嚮往。
還做些許多好吃的菜肴讓她第一次嘗到煮熟的食物原來如此美味,在這之前這老者只許她吃一些水果充饑。她此刻擋在蕭雲帆身前,那老者伸起的手掌不由得發抖,怒道:「混賬,你若不起身當心老夫連你一起殺掉。」
阿狸說道:「老公公,我這幾日與他在一處覺得心裡很歡喜。你若一定要殺我,那就動手吧。」說著她閉上了眼睛。蕭雲帆見阿狸挺身保護自己,心中大是感動。他的目光看著老者緩緩道:「閣下要殺我易如反掌,何必跟小孩子為難。」
老者袖袍鼓漲,手指連點,掃中阿狸穴道。伸手將她胳膊一提,丟在一邊。這時,小黑見主人跌在地上,緩步走上前來。老者怒道:「畜生,將丫頭抱進洞去。」那野人瞧老者的眼神頗為畏懼,只得照辦。
老者伸手指著蕭雲帆道:「方才你出言不遜,老夫今日慢慢炮製你。好讓你小子知道閻王的手段。」說著他走至蕭雲帆背後,抬腳踢在他膝彎的委中穴上。撲通一聲響,蕭雲帆雙膝跪在地上。
說著他伸出五指扣在蕭雲帆的肩骨上。這老者手勁異乎尋常的大,他五根手指猶如鐵鉤一般,慢慢嵌入蕭雲帆的皮肉里。鮮血一瞬間便染紅了他的肩頭。在這種極度的痛苦之下,他額頭上立時沁出了豆大了汗珠。他拚命咬著自己嘴唇並未發出絲毫呻吟的聲音。百分百
那老者見他並未哀嚎,不由大失所望。說道:「好小子,果然有種。」蕭雲帆笑道:「什麼閻王,就這點能耐么?足下五短身材,踮起腳尖還沒我膝蓋高。想出這等法子折辱我,可惜讓你失望了。」老者手上不斷加勁,五指在他皮肉中嵌的更深。
蕭雲帆心想:「難道我果真要死在這老畜生手裡。那樣的話豈不是見到卿兒了么?」原來他方才故意引老者說話,是為了讓他不察覺到自己暗中沖穴。以真氣沖穴這門武功本就極為困難。他一連試了三次都未成功,而肩頭的劇痛更是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可一想到馮妙卿,他胸中頓生出一股豪氣來,求生的慾望也更加強烈。他努力集中精神來催動真氣,老者封住他身後的三處穴道分別是大椎、神道、至陽。
三處穴道均屬於督脈,督脈起於小腹內胞宮,止於齦交穴。而自丹田運氣,需過長強等八處穴位才至最下端的至陽,衝破至陽后,過靈台穴便能打通神道穴,神道穴貫通后,再過身柱、陶道二穴方至大椎。任脈,督脈運氣一周喚作「小周天」,奇經八脈運行一周喚作「大周天」。
武學高手若要運行小周天至少也須兩個時辰。而這三處要穴若要貫通,至少也得一個時辰。於蕭雲帆而言,命懸一線,這老者若是殺心一起,恐怕他真氣還未走至最末的至陽穴,便已然了賬。
老者見蕭雲帆甚是硬氣,心中怒氣更盛,惡狠狠說道:「老夫先卸掉你這隻胳膊,而後再卸另一隻。你若咬舌自盡,那便不好玩了。」跟著他手掌在蕭雲帆下巴上一托,便卸下了對方的頜骨。
蕭雲帆自入江湖以來,深受這等折磨也算頭一遭。玄女宮大戰深受重傷,很快就沒了知覺。四川中毒也是神志不清,即便是當日詐死,挨了霍中原一劍也未曾向今日這般狼狽。想到自己要被這魔頭分身,他萬念俱灰。心中自語道:「卿兒,咱們只有來世再見了。」
就在那老者舉起他的手臂欲生生扯下來之時,遠處的樹林中傳來了兩個聲音。其中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老頭子,這老賊就在附近,看來咱們沒白費功夫。」另一個聲音道:「不錯,若不是林中那頭死鹿,咱們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老者聞聽了那聲音后臉色一沉,自語道:「都是我大意,這兩個對頭如今找上門來倒是很難對付。」他看了蕭雲帆一眼,說道:「算你小子走運,等老夫料理了那兩個老不死,再好好收拾你。」說著他飛足將蕭雲帆踹進一片灌木從中。
灌木從內均是荊棘,硬石。蕭雲帆摔下之時,背心著地,跟著他的臉頰也被灌木從中的尖刺劃破了四條血口子,熱辣辣地疼。背心更是無比酸痛,原來在他身下全是尖銳的小石子。
他頭腦一陣眩暈,眼前白光閃動。那老者知道仇家快要追來,奔向山洞之中。這時,不遠處的林子內走出一對夫婦,二人均是皓首蒼顏。這對夫婦不是別人,而是大俠余南松。
余南松目光銳利,瞧見地上一灘血說道:「老婆子你瞧這是?」余夫人蹲下身去,伸手拈起血在鼻子前嗅了嗅說道:「是人血,看來屠老賊的邪功似乎又進了一層。我們先前發現的那隻死鹿是被他咬斷喉嚨而死,聽聞這門邪功修行者起初是飲獸血,而精進到另一層境界后要飲人血。」
那山洞中忽然傳出救命聲。余南松道:「老婆子咱們快去救人,再晚些那老賊便要殘害無辜了。」兩道身影拔地而起,向洞內走去。
蕭雲帆聽見余南松說話之聲,心中一喜暗道:「是余前輩。可惜我如今口不能言。那屠老怪想必是故意發出聲響,引二老進洞。不好,他們二人進去必定會遭那老賊暗算。」
他心中雖是焦急萬分,可苦於身子無法動彈。就在此時,洞內傳來兩聲慘叫,跟著砰砰兩聲,余南松夫婦重重地倒在地上。屠姓老者抓住阿狸,向洞外飛去。
原來屠姓老者故意發出慘叫聲。為的就是引二人入洞,而他自己卻隱身在洞頂一處岩石上。待二老瞧見躺在地上的阿狸,想去一看究竟,屠姓老者自半空飛下,施以重手拍在二人後心。二老撲倒在地之後,屠姓老者又抓起阿狸向洞外奔去。
余南松臉色慘白,嘴角流著鮮血說道:「老婆子,你傷勢如何?」余夫人單掌按在胸口,哇地吐了一口鮮血,緩緩說道:「不礙事,走,咱們快去追。不能讓那屠老賊跑了。」二人強撐一口氣,相互攙扶起又向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