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 漢王請征
朱高煦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可不想接受什麼命運的安排,當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漢王。他要效仿父親,他要向父親學習。學習什麼?當然是學習父親在北平當燕王之時,不斷積聚實力,關鍵時刻能夠一擊制敵。
由於朱高煦摸透了朱棣的脾氣,總是在其高興的時候,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而朱棣又喜歡這個兒子,覺得這麼像自己的一個兒子卻沒有皇帝命,是該補償補償他。於是,朱高煦不僅從朱棣手中將天策衛要來,充當了自己的衛隊,還徵得了朱棣的允許,自己設置了兩衛。從此,朱高煦更加囂張跋扈。
雖然朱高煦手中有三衛,不過這三衛並不是明軍正規編製的衛,每衛有五千餘人,而是三衛總共只有五千餘人。當然,這對於一個王爺的私人部隊來說,也是相當龐大了。
朱棣是靠奪嫡起家的,朱高煦有了規模不小的私人衛隊,朱棣肯定是不能放任不管的。於是,朱高煦的三衛之中,有不少朱棣布下的耳目。另外,朱棣還讓錦衣衛緊盯朱高煦的這三衛,防止其製造事端。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朱高煦覺得自己手中的三衛還是難以成大事。如果要成大事,必須要打造一支絕對忠於自己的武裝。
而當時的情況,朱高煦不可能招兵買馬,即使暗中招兵買馬都不可能。這天下的戶籍、兵籍,朝廷都是有詳細的名冊的,如果自己想在大明的地盤兒上私自招募一支軍隊,這是不可能瞞過老爺子的耳目的。
正是在這種背景之下,朱高煦找到了昔日一起扛過槍的戰友張輔。
張輔的悶悶不樂,瞞不過朱高煦的眼睛。朱高煦便三天兩頭往張輔的府上跑,今日送點兒好東西,明日請喝酒,這一來二往的,張輔也不得不與朱高煦親近起來。這別的不說,別人好歹是漢王,如此屈尊天天往自己府上跑,這也是給自己長了大面子。
與張輔打得火熱之後,朱高煦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說自己酷愛圍獵,所以想請張輔幫忙在交趾為自己挑選一批能征善戰的健卒,充作自己的衛隊,這樣便於圍獵。
一聽朱高煦這話,張輔是心中一驚,他立即問道:「殿下不是有三衛了嗎?怎麼還要招募衛隊?這事兒皇上准許嗎?」
朱高煦嘆了口氣,說道:「我這三衛還是死皮賴臉找父皇要來的,這三衛之中不僅有父皇大量的耳目,這戰鬥力也是堪憂。帶他們去圍獵,還真不如自己去。」
朱高煦這話張輔相信,以他對朱棣的了解,朱棣也不可能將精兵強將派給兒子當衛隊,能給一些老弱病殘就不錯了。
但幫朱高煦私自招募衛隊,這搞得不好是要犯大錯誤的,因此張輔可不敢答應。如果就此生硬拒絕,自己也拿不下這個面子,於是,張輔假裝為難地說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在交趾與那監軍馬騏鬧得十分不愉快。皇上是不會再派我去交趾了,殿下所託這事兒,我也是愛莫能助了。」
張輔與馬騏不和之事,早已傳回了應天,朱高煦自然是知道的。這要是一般人,聽張輔這麼一說,也就打消念頭了。但朱高煦可不是一般人,他不依不饒地說道:「張兄的意思是,如果父皇能再度派張兄前往交趾,張兄就是答應幫我這個忙了?」
張輔心想,陳頠和陳季擴都死了,那交趾地盤兒就算再有人起兵叛亂,也沒有他們這二人有號召力了。憑著沐晟的能力,想要鎮壓這些亂兵,也算不上是什麼難事兒了。自己這輩子肯定是已經和交趾無緣了。
想到了這些,張輔便隨口應道:「假如真有這一天,能為殿下效勞,也是我張某人的榮幸。」反正就是一張空頭支票嘛!張輔沒必要在這事兒上得罪朱高煦。
朱高煦聽張輔這麼一說,立即是握著張輔的手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張輔也只得沖朱高煦點了點頭。
就在張輔回應天三個月之後,又有一位陳氏的後人陳月湖站了出來,他率兵起義,反抗明廷。這陳月湖雖是陳氏後人,但與陳叔明這一支人的親緣關係已經有些遠了,因此,他的號召力完全不能和陳頠、陳季擴相提並論。
可自從張輔再次被排擠走之後,馬騏更加囂張,他完全不將沐晟放在眼中。沐晟見張輔回了應天,就再也沒有消息了,知道是這馬騏暗中使了壞。沐晟心想,連張輔都不是這個閹人的對手,咱還是惹不起、躲得起吧。
就這樣,在陳月湖起兵之初,沐晟便借口雲南邊境有人挑事兒,他得回雲南去一趟,至於交趾這邊的事情,就交給黃福和馬騏了。於是,沐晟帶著自己的嫡系人馬約一萬餘人,回了雲南。
沐晟這一走,明軍的指揮權就落到了監軍馬騏的手中。那馬騏是天生打小報告的料,可不是打仗的料,沒多長時間,明軍不僅是沒能剿滅陳月湖,反而是吃了幾個敗仗,成就了陳月湖的威名。
黃福一看這事兒不成,這要任由馬騏這麼胡折騰下去,交趾指不定還得出更大的亂子。於是,黃福趕緊給朱棣送去了加急的密報,要求朱棣派張輔過來平陳月湖之亂。
朱棣得報,有些猶豫。這再次啟用張輔,平定陳月湖之亂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但張輔一去,勢必又與馬騏鬧得水火不容。可如果不派張輔去,又能派誰去呢?
朱棣把麾下的將領挨個兒排了一遍,除去張輔之外,能領兵獨鎮一方的也就那麼幾個人了。當時,劉榮鎮遼東、薛鎮北平、柳升鎮山西、李彬鎮陝西,四將皆在鎮守北境重鎮,一個也走不開。瓦剌部雖然遭朱棣兩次北伐,但並未除根,仍舊不斷在北邊搞事情。這四人要是任意撤回一人,他們原先鎮守的地方都很有可能變成瓦剌南侵的突破口。
可除去這四人,還有誰能駕馭交趾那個局面呢?
就在朱棣左右為難之際,消息靈通的朱高煦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去跟父親喝酒談心。酒過三巡,朱高照說道:「父皇,聽聞交趾的陳月湖又在作亂。兒臣願率一去人馬,去平定那陳月湖,為父皇分憂。」
朱高煦這話說得讓朱棣有些感動,但朱棣卻不想讓兒子去,關鍵是那南越之地瘴氣盛行,朱棣怕兒子去了有個閃失。於是,朱棣笑道:「你小子連雲南都不肯去,這會兒願意去那比雲南更加艱苦的交趾啦?」
被父親這麼一說,朱高煦「嘿嘿」尬笑兩聲,說道:「兒臣也是擔心交趾之亂如果長拖下去,會後患無窮。兒臣覺得父親還是應該趕緊派個猛人過去,迅速搞定那陳月湖。」
由於是父子倆邊喝酒、邊閑聊,朱棣也願意跟這最喜歡的二兒子交心,於是朱棣說道:「為父也是這麼認為的,可眼下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哪!」
朱棣這麼一說,朱高煦假裝吃驚地說道:「沒有合適的人選?父皇麾下戰將如雲,何至於此?」
朱棣跟兒子碰了個杯,滿飲了一口,開始跟兒子掰扯,從柳升、李彬、薛、劉榮等人,一直排到了鄭享、王聰、李遠、劉才等人,反正不是走不開,便是能力不足以鎮守交趾。
等朱棣排了這麼一大圈兒后,朱高煦說道:「父皇難道忘了?還有一員猛將正閑賦在應天呢!」
朱棣知道兒子說的是張輔,便對兒子說道:「張輔去搞定陳月湖,倒是毫無問題。但問題是張輔與馬騏勢同水火,我把他派去,這不是給交趾添亂嗎?」
朱高煦敬了父親一杯,然後說道:「用人用其長。咱先讓張輔去交趾解了燃眉之急再說,至於張輔與馬騏交惡之事,反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不了平定陳月湖之後,再將張輔召回來唄!」
朱棣笑道:「張輔是個人,不是一塊磚,今天想搬這裡就搬這裡,明天想丟那裡就丟那裡。長此以往,將士就要與你離心,那就危險了。」
聽朱棣這麼一說,朱高煦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朱高煦說道:「剛才父皇也說了,柳升、李彬、薛、劉榮四人都是有獨鎮一方的能力的,只是眼下這四人走不開。我看父皇不如先派張輔去交趾平定陳月湖之亂,與此同時,對柳升、李彬、薛、劉榮四將負責的北方防務再做一個統籌的安排。相信一年半載之後,張輔也搞定了那陳月湖。而那個時候,由於統籌安排了這四將的防務,應該從中抽調出一人來,也不是什麼問題。這樣,就可以抽調出一人去交趾,而召回張輔。至於張輔被召回之後,父皇是安排他在應天享清福,還是去北邊的防務上補缺,這都無傷大雅。」
朱高煦這話一出,朱棣是心中大喜。他睜著醉眼朦朧的雙眼看著朱高煦,心道:不愧是我朱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