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滅頂之災
「盧公，這西涼軍是什麼意思？」
皇甫嵩看著西涼軍分成幾股，從四面將他們包圍在了中間，他心中隱隱的升起了些許的不安，這要是看不出對方有什麼打算，他也就枉稱名將了。
「你難道看不出來，這是疲敵之計爾，我等無需管他便好，倒是你，這段時間和麾下磨合的如何了？」
盧植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牛輔大軍的動向，一點也不放在眼裡，他半輩子都在行伍之間打轉，要是連一個牛輔都對付不了，就連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這什麼疲兵之計，在他看來，簡直是太粗淺了。
「呃，」
皇甫嵩一窒，饒是現在已經年過不惑，可在盧植面前，也難得的臉色漲紅了少許：「盧公，真不知道那呂子卿給這些人吃了什麼葯，這些人雖然對咱們表面恭順，可實際上，卻陽奉陰違，我給他們下的那些軍令，倒是執行的好，可您也知道，軍心這東西，想要在短時間掌握，是在是有些不太容易。」
「行了，你就別藏著掖著了，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盧植撇了撇嘴，心下微微一嘆，皇甫嵩這明顯就是敷衍之詞，他難道看不見每天早上五點所有人都起來練習隊列了嗎？皇甫嵩是什麼樣子他能不清楚？這明顯就是呂冉留給這支軍隊的操練習慣，到了現在皇甫嵩都沒有把這習慣給掰正，可想而知皇甫嵩對這支軍隊的掌控力度了。
皇甫嵩尷尬的嘆了口氣：「盧公，非是某不盡心，只是您想想看，有誰會給軍隊一日三餐？別說自古以來便沒有這個規矩，我等當年帶兵之時，哪個不是揣著乾糧就上戰場的？一日兩餐，就已經是厚待下屬了，還有那什麼醫務兵，平時不操練也就罷了，居然還在一旁指手畫腳的，我實在弄不明白這個呂子卿到底在想些什麼。」
「好了，別抱怨了，古往今來，但凡練兵大家，都往往另闢蹊徑，要是不能從古人的遺留之中超脫出來，那你頂多就是名將，可一旦超脫，並且能走出另一條路的，哪一個又不是名垂千古？」
盧植看著一臉不忿的皇甫嵩，只能循循講解道：「呂子卿顯然在練兵一途，已經自成一派，豈不聞鉤鐮軍之戰績？不過好在呂子卿尚未將此軍定型，我這兩天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全軍上下，除了步履齊整，陣型進退有度之外，其餘方面，都尚未進行訓練，可以說，這支軍隊，如今尚且還空白一片，你只需要將你的訓練手法加註其中，成為強軍，基本是板上釘釘的，憑此練兵之法，盧某也自嘆弗如。」
「什麼意思？」
皇甫嵩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盧植，盧植是什麼人，那是公認的漢末名將，能稱之為大漢最後的支柱也不為過，可盧植居然給了呂冉這麼高的評價，這就讓皇甫嵩有些驚悚了。
「哎，義真啊，呂冉之能，怕是不在韓白之下，若能為我大漢所用，則大漢必然中興，只可惜此人似乎有些難以掌握，若是天子...哎...」
說著說著，盧植陷入了沉默，說實話，他對呂冉還是很看好，只可惜呂冉卻和他分道揚鑣，這讓他心中實在是有些不舒服，即是對劉協的失望，更是對如今大漢形勢的擔憂。
「韓白之能？盧公莫是玩笑之語？」
皇甫嵩有些頭皮發麻，孫吳韓白，這是公認的古來四大名將，皇甫嵩居然說呂冉有和他們並肩的本事，他真的有些無法接受。
「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只需要將你所需要的兵種選定，便能強加在這些禁衛身上，也就是說，呂子卿已經將禁衛的根基打好，這些禁衛，無論是想要讓他們稱為騎兵，弓兵，還是步兵，都只是看主將的需要，也就是說，他留給我們的禁衛，只要主將不是太傻，只要按部就班的訓練，就能訓練出自己想要的兵種，而且還不會太困難。」
盧植帶著些許的感慨說道，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呂冉對這些禁衛做了什麼，現在的禁衛，說白了就是一張白紙，任憑塗鴉，可以說，就是一個基礎盤，如果只是基礎盤，他盧植也能做到，可是禁衛不同於一般的軍隊，這些禁衛士卒，本身就是各大軍團之中的精銳，自身多少都帶有原本軍團的屬性，就像三河五校一般，都有自己的特點，要將這樣一個禁衛打造成一個基礎盤，其中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饒是盧植也難以做到，也正因為這點，所以盧植才升出自嘆弗如之感，將呂冉與韓白相提並論。
「這？」
皇甫嵩這回是真的驚駭了，可仔細一想盧植的話，卻深以為然，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比不上盧植，可帶兵多年，之前只是沒往這方面去想，現在細細思慮之下，已經是面色蒼白，有此練兵之能，別說盧植了，就算是早幾十年的涼州三明，三河五校的建立者，恐怕都無法與呂冉媲美了。
「你明白了？」
盧植看了一眼皇甫嵩，不由嘆了口氣，皇甫嵩的才華不在他之下，也是盧植以及眾多軍中前輩所看重的接班人，可這個世界上，最怕的就是比較，若是沒有呂冉還則罷了，可呂冉橫空出世，拿呂冉和面前的皇甫嵩一比，差距幾乎立顯，只可惜他更清楚，越是才華橫溢之人，越是難以把握，若是張溫未走，以張溫和呂冉的關係，將呂冉掌握在手中，基本是沒有多大難度，可是現在張溫走了，也就等於呂冉沒有了束縛，沒有了束縛的呂冉，他還能掌握嗎？
張溫沒有把握，事實上，他已經試過，並且失敗了，而若是呂冉失去了控制，就相當於將一個野生的韓信給放生了，要知道，當年若非韓信相助，劉邦能打敗項羽，建立大漢四百年基業嗎？他很想告訴自己可以，可他更清楚，沒有韓信的十面埋伏，項羽不會死，而項羽不死，也就意味劉邦贏不了，劉邦既然贏不了，那大漢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若呂冉真有韓信的本事，站在了大漢的對立面，那麼，對於現在已經支離破碎的大漢，無疑是一場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