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必要犧牲
在斯諾維爾的城內，諾登許多部族的族長正在一座屋子裡開著會，個個眉頭緊鎖。
「恕我直言，格雷，自從戰爭的封鎖斷了我們與菲奧王國的毛皮生意后，我們部族的獵人狩獵來的皮毛以及山珍根本沒有任何買家。」巨熊部族的族長朝他說道。
「艾爾頓他們呢，那兒的買家出價如何？」
「獵戶前些日子剛從他們城裡回來，那些賊眉鼠眼的商人直接將收購價砍半，我們當然沒有賣。」
這些投機客們看到諾登剛剛遭受過百年難遇的寒冬打擊，高地人們急著將手中的商品換取金幣，於是就玩命地往下壓這些商品的收購價格。
目前諾登民生凋敝，錯過春耕時機的脆弱耕地根本種不出任何糧食，如果不用金幣去東南方的艾爾頓交換食物，許多部族大半人都要忍飢挨餓。
「精靈呢，精靈他們有沒有說法？」
「他們把整個國家都封了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駝鹿部族，你們的領地還有一些耕地，他們完全無法耕作了嗎？」
「完全沒辦法，冬天延長了將近兩個月，春耕早已過去，現在種下的莊稼根本活不到結實，就被下一個冬天凍死了。」
格雷雙手用力地抹了抹臉，試圖清醒自己的神志，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眼前滿是問題的各個部族族長們甚至要比同樣數量裝備精銳的雇傭兵還要棘手。
碰見棘手的敵人，格雷可以撤退，可以尋找後援，但現在不行，他面對自己族人的困難，無路可退。
作為唯一一個完成了試煉的人，他無可置疑地當上了所有部族的領導人，他自己有著無法逃避的責任。
「外面有人聯繫你，說是要緊事，格雷。」
忽然，一位部族戰士走了進來說道。
「我這就來。」他招了招手，讓那位戰士退下。
「各位族長，我作為新晉的領導者，知道你們現在過的很是艱難，但是我們高地人什麼難關沒有挺過去？」
「辦法總是有的，我們最不缺的就是勇武，只要找對方法，有的放矢，讓我們發揮能力，就會過去。」說到這句話時，格雷朝各位部族族長使了個顏色。
幾位部族族長似乎聽出了言外之意。
「希望你能給我們創造這個機會。」
鯨鯊部族的人朝他說道。
......
會議后，各個部族的族長陸續離席，只剩下格雷在屋內，盯著燃燒的篝火發獃。
等了你這麼久，洽談終於結束了。
門外的人走了進來，輕輕地關上了門。
「我是托比·奧蘭多，奧蘭多家族的次子，這次來你們這裡可廢了我好大勁。」
「菲奧王國的人？」格雷聽到了這個名字，想起了那位葬在矮人首都的前獅鷲騎士成員。
「是的，那我就免了那些繁雜的外交禮節，直接開門見山地談目的吧。」
「快說吧，我也不需要什麼狗屁外交程序。」
「您可真是爽快，我此行就是為了讓你們高地人在菲奧與艾爾頓的戰爭中插手而來，目前他們國家因為前線戰爭原因，後方防守極其空虛，而你們目前國內又十分艱難。」
托比說道。
「以戰養戰是自古就有的道理，艾爾頓國內耕地大多在西部，與你們接壤，攻下他們國家西部可以很大程度上緩解你們國內的糧食危機。」
「主動攻打那可是侵略戰爭，在名義上我們會受到來自各國的反對，我雖是半個字不認得的雇傭兵，但這些後果我也會考慮。」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你可能需要犧牲幾位忠誠的戰士。」
「我......」格雷說不出話來。
「你先滾蛋。」想了一會，他毫不客氣地將托比趕了出去。
......
晚上，他在房間內思來想去，一直不忍心做下決定。
幾位勇士的犧牲和國內成千上萬國民的生機，他被逼要去做一個選擇題。
曾在傭兵團的他除了血親，把士兵與戰友這一層的關係看得比任何關係都要重要。
這次做決定的是自己，不是自己的長官，也不是任何人。
或許是自己需要一些冷風幫助自己冷靜思考，他走出了屋外，獃滯地望著滿天的星辰。
無數星座在天空閃耀，其中天球北方的星座基本上都是以諾登現有的部族命名，他們圍繞著天軸最北的極星而轉動，它是眾星的領導者。
或許極星只是剛好在天極之上罷了，只要任何星辰在那，他就是領導眾星的極星。
國王與首領，族長和皇帝，自古以來都是一個位置，無關乎坐在上面的人，或許這帶來了財富與權力，但也讓自己身不由己。
「我該退位嗎...」
想到這，他哥哥的身影在腦海一閃而過。
格雷在走出女神的神廟后做出了承諾，他必須帶領諾登走向復興，退縮則是懦夫的行為。
「神啊，原諒我......」
許久，格雷做出了選擇，他朝北向著神廟的方向跪坐，希望寒冰女神能原諒自己的所作所為。
......
幾天後，格雷帶著邊境巡邏隊親自朝著艾爾頓的方向進行例行巡邏。
「沒想到你居然會親自來巡邏，這就是親力親為嗎。」他的好友奎恩說道。
「目前南面戰火連天，我必須親自巡邏幾次，保證邊境的安全。」格雷說道，臉上有些不自然。
「怎麼了，還對國內的狀況感到憂慮嗎，沒必要擔心，那些首領也知道目前沒什麼辦法，今年只能硬撐過去了，明年就會好。」
奎恩笑道。
「你哥哥要是知道你現在領導著我們，肯定會為此感到欣慰的。」
「是啊，或許吧。」
傍晚，巡邏完畢的巡邏隊在邊境紮營休息，準備明天轉身回到斯諾維爾。
白天他們剛好獵到了兩隻兔子，士兵們正圍著篝火看著吱吱作響的兔肉流口水。
「來，這個兔腿給你，在這兒你最大。」奎恩說著遞給格雷一隻兔腿。
格雷接過兔腿，並沒有吃，依然心事重重。
「奎恩，你能忍受欺騙與背刺嗎，即使這是為了顧及大局。」
他不安地朝奎恩提問。
「高地人不在乎欺騙，也不怕背刺，因為這種人的代價是死亡。」
「難道你被欺騙過嗎，格雷？」奎恩問道。
「啊...是，我曾經有過，我曾經在傭兵團的時候被僱主欺騙，他們說大部隊很快就到，可是弟兄們都死傷慘重，到了傍晚都沒人來支援。」
「那個賤人就是把我們當工具，他根本捨不得自己的貴族軍隊損失一兵一卒。」
「後來呢？」
「後來我逃了出去，把那個狗娘養的頭給砍了下來，丟到了戰場里，即使我沒收到一分一毫的報酬，我都不在意。」
「不愧是劍齒虎部族出來的。」
奎恩對格雷誇讚道。
「可是，你要是被至親之人被刺，因此丟了性命，你會怎麼想。」
格雷眼角忍不住地開始泛著淚光，手中的兔腿已經冰涼，卻沒啃過一口。
「快吃吧兄弟，我知道你經歷過許多事情，但你可別跟我像個娘們一樣地在我面前掉眼淚。」
奎恩看著他這副樣子，有些覺得噁心。
兔腿掉到了地上，沾上了泥土。
「原諒我。」
「原諒我。」
「原諒我。」
...
格雷嘴裡重複著這句話，渾身發抖，不敢看身邊的人一眼。
箭頭破風的聲音從樹林里響起。
第一箭就正中奎恩的心臟，而他此時正抓著肉大快朵頤，完全不知危險，中箭之後就像木偶一樣倒了下去。
樹林里飛速竄出幾個埋伏多時的黑影，刀刀精準，將格雷周圍剩下的三人斬殺。
格雷滿身是血，沉默地一動不動。
「必要犧牲而已，到了某些階段，你只能兩害取其輕，如果不犧牲與你關係接近的人，民眾是不會信任你的。」
黑影走到他面前摘下頭罩，是托比奧蘭多。
他們拖來準備當替罪羊的兩具穿著艾爾頓巡邏隊衣著的屍體，開始偽造起現場。
「托比，你身上有短刀嗎。」
「我有，有什麼需求嗎。」
「給我就行了」
格雷站起來接過他手裡的短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接過刀的他不知發了什麼病，大吼一聲猛地朝自己大腿扎去，鮮血噴濺而出。
此後，格雷沒有猶豫，馬上就準備朝自己肚子捅。
「住手！你他媽想幹什麼？！」
千鈞一髮之際，托比一腳踢翻了格雷，刀掉到了地上。
「如果我不去死，這場戲不夠真實。」
「你瘋了嗎！」
托比知道格雷想幹什麼。
「你要是倒在這裡，諾登失去了領導，他們的犧牲就沒有任何用處！」
格雷內心此時痛苦到了極點，作為欺騙者的自己，應當用死亡來贖罪。
他痛苦地嚎叫，不是因為腿上的傷口，而是因為做出這一切的自己。
極星依然在天空閃爍，總有一個人要承擔起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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