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有何不敢?
腳步聲越來越近,半晌不見有動靜的趙起嘴角露出一抹隱晦的笑。
就在齊仲山準備出手的瞬間,趙起俶爾睜眼,毫曹劍一劍刺出,直穿齊仲山腹部。
齊仲山瞳孔一縮,便看到趙起握著劍柄冷笑。
一擊得逞,趙起飛身後退。
看台上歡呼聲戛然而止。
齊仲山不可置信的看著腹部滲出的鮮血,猛然抬頭瞪著趙起,怒吼道:「你為何還有力氣?」
趙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笑道:「齊傻子,好歹我也算得上個二流高手,你便是入了一流又如何?真想一擊斃了小爺不成?」
說齊仲山傻倒也沒錯,方才一擊確實將趙起打的半天沒喘上氣,若是乘勝追擊,趙起不死也難。
誰知這小子居然沉浸在苟得的力量中無法自拔,給了趙起暗中療傷的機會。
趙起看似體力不支垂在地上,除了衛嚴和看台上的齊玄真,誰又能猜到他是在運功療傷?
「嘿嘿嘿……」
齊仲山突然笑了,陰著臉說道:「沒死又怎樣?我就不信你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語罷,一腳踩在地上,地上兩柄完好的飛劍跳起,懸在半空。
劍身顫抖,嗡嗡作響。
「去!」
齊仲山暴喝,兩柄飛劍應聲而出。
趙起踩著塵埃,腳步虛幻,使出蛇舞劍訣,與兩柄飛劍纏鬥。
內力暴漲的齊仲山祭出的飛劍明顯要比一開始強硬許多,趙起受了重傷,現在當真是強弩之末,撐著最後的力氣拼殺。
「學的上乘劍術還是太少了。」
看台上,劉青峰嘆了口氣。
趙起本身的資質可謂是天下一絕,只是他所學劍術都是些不入流的劍術,唯一能看過眼的便是蛇舞劍訣。
蛇舞劍訣變換多端,初見確實能打對手個措手不及,只是用的多了,露出了破綻,便很難起到作用了。
看台上,衛嚴雙臂交叉抱在胸前,語氣平淡的說道:「增氣丹的藥效很短,他只需要撐過一柱香,齊仲山必輸。」
呂子象愣了下,反應過來后突然站起來對場內喊道:「趙起,你只要撐一柱香的時間就好,齊仲山服了增氣丹,藥效只有一柱香的時間!」
全場嘩然。
齊玄鬼眼珠滴溜溜一轉,陰蟄的看了呂子象一眼,沉聲道:「這個古靈山的小鬼必須除掉。」
齊玄真點點頭,說道:「不光是這三人,還有古靈山的劉青峰,李重陽的義女,都不能放出去。」
同座的三位天師投來疑惑的目光。
齊玄真眯著眼遠遠的看向演武場最邊緣坐著的一男一女,歷色道:「真以為能在我齊玄真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天師府?」
趙起聽到了呂子象的喊叫聲,嘴角勾出一抹笑,手中的劍越來越快,彷彿到了一種忘我的境地。
一柱香?
趙起冷笑,他的狂傲可不光體現在外貌上,那是透在骨子裡的。
便是僥倖撐過一柱香,勝了齊仲山又如何?那不是趙起的風格。他想做的,是堂堂正正的跟入了一流的齊仲山打一場,他要打破天下對實力的絕對認知。
誰說二流殺不得一流?
使出蛇舞劍訣應付齊仲山的兩柄飛劍,不過是想拖延時間,找機會貼身與齊仲山一戰。
不管內力如何雄厚,離手劍都有一個致命弱點,便是貼身搏鬥。
趙起耳邊響起了兩句話。
「真正厲害的劍客不在乎花里胡哨的劍招,而在於返璞歸真,劍意的磨礪遠勝劍招的變化,若是一劍能斷江河,便是劍招再花哨,也抵不住我這一劍。」
「少年輕狂,以為這一劍足以斬仙,到底還是沒能斬了仙,還險些被仙斬了。」
趙起打飛了齊仲山的一柄劍,劍意飆升。
「齊仲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斬仙!」
趙起翻身躲開另一柄飛劍,站定的一瞬間將內力凝聚到右臂。
齊仲山冷笑,眸中儘是不屑,他說道:「你那斬仙傷的了二流的我,還真以為能傷的了現在的我不成?」
趙起笑而不語。
手中的劍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劍身輕顫。
毫曹,相傳是越王勾踐的藏品,因質地略顯粗糙沒能入的了十大名劍,然而此時,那銅質的劍身卻嗡嗡作響,彷彿有了靈性。
趙起心中快速將李老頭的招式過了一遍,眸中異彩連連,冥冥之中似乎與手中的劍有了某種牽連。
江湖中有一種說法,劍意到了一定境界,會與手中的劍有所共鳴,劍隨心動。
人劍合一。
當然,這還不是劍意的最頂峰,聽說咸陽城那位天下第一的劍客,才是真正劍意到了極致,便是草木皆劍。
此時的趙起竟隱隱有了人劍合一的態勢,手中毫曹若是通了靈,怕是真的能到那種的境地。
體內真氣外溢,身體周圍彷彿多了層透明的盾,將迴旋而至的飛劍阻擋,不得寸進。
下一刻,他的身影憑空消失。
齊仲山瞪大了眼睛,被眼前的一幕有些驚到。
等反應過來時,趙起已經到了他的頭頂。
劍起,劍落。
撕裂空氣,就連看台上離得近的人都感受到了駭人聽聞的劍意。
穩坐高台的齊玄真終於出手。
隔空一手握住了趙起的劍,隨手扯了出去。
趙起橫飛。
齊玄真既然出了手,就不可能讓趙起有喘息的機會。
「嗷嗚——」
坐下白虎咆哮,自高台躍出,將趙起撲倒在地。
齊玄真踏著虛空而來,一掌拍下。
翻天印!
無形中似有一張無影的大手拍下,壓的趙起喘不過氣來。
若是接下這一掌,縱使不死,也得脫層皮。
嘴角溢出血絲,趙起抬頭怒視齊玄真:「齊老狗,虧你還是世人眼中的得道高人,你這天師府能得了氣運當真是走了狗屎運,小的打不過就放出老的來咬人,只知道以大欺小?」
齊玄真並不答話,翻天印落下。
地上被一掌拍起了塵埃,齊玄「咦」了一聲,有些驚奇趙起在他手上硬抗一招居然不死?
趙起氣海如鍋中沸水,本就受了重傷的他這一刻完全失控,一口鮮血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衝出喉嚨,
台上衛嚴踏著石板飛出,鳴鴻刀全力一刀斬向齊玄真。
不待他近身,便被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齊玄椽攔下。
齊玄真絲毫不顧身後,再次抬手一掌印下。
結局似乎已經註定。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天師府的房頂突然出現一人,踏著屋檐而來,速度極快,轉眼間便到了演武場中央,在齊玄真掌印落下的一瞬間救下了趙起。
趙起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
誰來救他都信,卻萬萬沒想到救他的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那個人。
「公子,老僕來遲了,莫怪。」鬍子八叉的老頭咧嘴一笑,熟悉的臉上有種陌生的感覺。
竟是車夫老劉?
他真是個高手?
老劉此時與他印象中的格格不入,背上背著劍匣,內力雄厚到連趙起都要大吃一驚的地步。
將趙起放在地上,老劉對上齊玄真,從背上取下劍匣,取出一柄劍,竟是赤紅劍身,出閘的瞬間更是帶著雷鳴聲,讓趙起手中毫曹黯然失色。
齊玄鬼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趙起身後,抬手就要偷襲。
突然,天師府上空閃過一道光。
一柄質地粗糙的鐵劍劃破長空,直直的插在齊玄鬼面前。
天空傳來一聲怒吼:「敢爾!」
「齊玄真,你以為劉禪下山,我縱橫就沒人了?敢對我縱橫弟子下手,你好大的本事!」
如驚雷滾滾,每一聲都深深砸在蘇門山每個人心頭。
山腰上還沒來得及下山的人聽到怒喝,都轉過頭看向山頂,眼神中滿是震撼。
齊玄鬼臉色臉色陰沉,沉聲道:「縱橫派老妖怪居然還沒死!」
整個演武場鴉雀無聲。
趙起柱著劍站起來,嘴角勾出一抹笑,朝著天空喊了聲:「孫老頭,你了總算是出手了,再晚些你這徒孫可就成齊玄真掌下鬼魂了。」
徒孫?
天師府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那就是說,這喊話的人是王禪的師父?那得多大歲數?
老劉回過頭看了眼小侯爺,眼神有些幽怨,好像在怪小侯爺輕視他了。
趙起咧嘴一笑,說道:「老劉,這遭完了咱下山,小爺我請你喝酒。」
老劉這才張嘴笑,露出了滿嘴大黃牙,轉過頭去面色凝重的看著齊玄真。
齊玄真眉頭皺了皺,眼中閃過歷色,朝著雲夢山的方向高聲道:「你縱橫派鐵了心與我蘇門山為敵?」
回應他的是一劍。
插在地上的劍憑空飛起,直直的射向齊玄真。
沒有任何花里胡哨,卻讓齊玄真如臨大敵。
看似簡單的一劍,蘊含了一位劍仙百年的劍意,不是他這種才三十歲的人能想象的。
齊玄真自詡天才,與李重陽交手而不落下風,李重陽什麼資質,資質平平,能走到這一步是真正一步一個腳印,因此他無緣仙道。
他又怎麼跟劍仙孫伯靈比得?孫伯靈那可是真正要天資有天資,要經驗有經驗,曾站在劍道巔峰的人物,他齊玄真何德何能面對這樣一個老妖怪掉以輕心?
齊玄真匣中九柄飛劍齊出,布了個陣法將身體戶外其中,迎上孫伯靈的一劍。
一掌推出,體內真氣如同泉涌,竟是溢出體外,將他包裹其中。
左手結印,右手畫圓,食指輕點劍尖,往身側拉扯,順勢拋出。
四兩撥千斤。
那糙劍受到齊玄真牽引,直直的擊向東南角的高台,還在台上兩位天師駭然失色,翻身跳下高台。
前腳剛落地,便傳來「轟」的一聲,整個高台炸開,石頭木屑四散紛飛。
「齊老狗,你可真會說笑,你天師府算個什麼東西,口口聲聲說與我縱橫為敵,你也配?」趙起劍入鞘而行,邊走邊說,「我鬼谷縱橫天下皆知,你蘇門山天師府出了朝歌,還有幾人聽聞?才幾年的光景也敢自稱道統?笑話!」
不得不說趙起這張嘴是真的毒,一番話說的齊玄真臉色陰沉,齊玄俠吹鬍子瞪眼,齊仲山雙目充血猩紅,當然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吃了增氣丹的緣故。
「小爺我今日就大搖大擺的出這天師府的門,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趙起眉宇間竟生出一股子戾氣,經過老劉身邊時拍了拍老劉的肩膀,就那般向著場外走去。
老劉背過身斷後,衛嚴一手提著呂子象飛身而來,跟在了趙起身後。
在即將到達演武場出口時,趙起停下腳步,望著看台某處,突然笑道:「劉兄既然來了,就一塊兒走吧,免得等我走了,齊老狗又找你麻煩。」
台上人不解,順著趙起視線看過去。
只見看台後方一灰白道人嘆了口氣,拉著身旁一人起身,踩著石台飛身而下。
穩穩落在趙起身側,劉青峰抱拳說了句:「多謝。」
趙起擺擺手,沒有過多的言語,他對劉青峰這個人說不上好感,卻也不討厭,看在呂子象的面上就帶他一同離開了,就當是給自己在古靈山胡攪蠻纏買了單。
「師父!」齊仲山看向齊玄真,焦急的直跺腳,指著趙起等人說道,「不能就這麼放他們跑了呀!」
齊玄真緊握拳頭,沒有答話,臉上表情陰晴不定。
齊玄椽卻是立不住了,踩著塵土衝殺過去,嘴裡還不忘喊一句:「殺我徒兒,豎子休走!」
又是一記鷹鉤爪。
趙起頭都沒回,依舊大步流星的往外走,老劉可不是吃素的,這般明目張胆的對小侯爺出手,也太瞧不起他了。
老劉劍匣一甩,吐了口唾沫,喝了聲「三劍」,便只見手中赤色寶劍虹光大盛,隱隱有雷鳴聲。
一劍斬出,如同晴天霹靂轟隆作響,只一劍便逼退了齊玄椽。
眼看著趙起幾人就要離開演武場,齊玄真終於下決心出手,身影憑空消失,再次出現時已距離老劉不足五十步。
這時,天際再次傳來孫老頭雄厚的聲音。
「借各位劍一用!」
突然,天空暗淡,演武場飛沙走石,似乎被一種無形的氣場覆蓋,壓的天師府弟子喘不過氣來,演武場中央本就負傷的齊仲山更是頂不住壓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噴出一口血。
台上所有人動彈不得,腰間的佩劍卻毫無預兆的同時出鞘,在演武場上空盤旋,就連齊仲山剩餘的兩柄飛劍也沒能倖免。
萬劍齊飛,場面壯觀至極!
齊玄真暗道不妙,飛身向前,想速戰速決。
空中飛劍宛若付了靈一般同時刺向齊玄真,速度之快,駭人聽聞。
就連見識過孫伯靈厲害的趙起也忍不住感嘆一聲:「好傢夥,這他娘的才是真正的技術活兒!」
呂子象頗有同感的說:「當賞!」
「賞個毛啊,跑!」
趙起反應快,看到鋪天蓋地而來的劍雨,一陣頭皮發麻,揪起呂子象領口撒腿就跑。
其餘幾人也反應過來,跟著趙起一溜煙往外跑。
「該死!」
齊玄真被劍雨阻擋,寸步難行,眼看著趙起這幫人出了演武場,怒斥一聲,卻是顧及不到,轉身迎上漫天飛劍。
手捏道印,真氣外溢,在齊玄真周圍形成個肉眼可見的護盾,九柄飛劍齊出,在他周圍飛舞盤旋,將近身的劍擊飛。
然而被擊飛的劍卻不落地,打了個迴旋后再次襲來。
齊玄真疲於應付,終是眼睜睜的看著趙起幾人出了演武場的大門。
劍雨若是只攻擊齊玄真一人還好說,令齊玄真真正憤怒的是劍雨落時傷了許多天師府的嫡傳弟子。
有些修為低的頂著壓力挨了兩劍,竟是當場喪命。
一時間,天師府慘叫連連。
就連天師府的幾位天師,身上都滿是傷口,顯然被飛劍折磨的不輕。
聲音一直傳到了半山腰,下山的信徒心神巨震,不知道山上發生了什麼,但是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這便是劍仙的本事!
遠在一山之外,卻隔空拔出數百柄劍,御劍殺的整個天師府動彈不得!
「我知道前輩便是那劍仙,即是劍仙,為何濫殺無辜?難道殺的我天師府生靈塗炭就滿意了嗎?你和你那魔人師弟有個區別?也有臉妄稱劍仙?」
齊玄真動了真怒,頂著劍雨,踏著虛空逆天而上,似乎想要衝出蘇門山與這位世人眼中的劍仙一較高下。
天際再次傳來劍仙的聲音:「我孫伯靈救人一生,殺一次人又如何?」
「就為了趙起這個後輩?你就要滅我天師府道統?你也未免太不講理了吧?」齊玄真震怒,他萬萬沒想到殺趙起這麼個後輩能引出這麼一尊大神。
他更沒想到孫伯靈居然還活在世上,而且功力不減當年。
「講理?趙小子是老夫最稀罕的後生,你想殺他,還問老夫為何不講理?老夫就是理!」
孫伯靈這番話霸道至極,竟是說的齊玄真一時語塞。
齊玄真惱羞成怒,就要飛去雲夢山跟這個所謂的劍仙決一死斗。
誰知孫伯靈陰險至極,空中飛劍折轉,將齊玄真棄之不顧,直直的飛向場中跪地垂死的齊仲山。
齊玄真目眥盡裂,怒吼道:「敢爾!」
卻是聽到孫伯靈無情的嘲諷:「有何不敢?」
劍雨轉瞬即至,齊玄俠跪在地上朝天就拜,眼淚鼻涕落了一地,他撕心裂肺的喊道:「求前輩放過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