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厚此薄彼

諾大的太子府讓顧翩開了眼界，入眼之處皆是不俗之物，亭台樓閣，琉璃磚瓦迎著陽光閃爍，百花齊放，一入門就聞到了淡淡芳香，院子里擺放著不少新鮮的果子和糕點。

這一幕似曾相識，顧翩彷彿想起了幾年前誤闖顧家後花園，許多小姑娘正在給顧茜慶賀生辰，桌子上也擺著許多果子和點心，是她從來都沒有嘗過的。

「二妹妹，是舅舅！」顧茜一眼就從人群里找到了那一抹身影，伸手推了推顧翩，「快去給舅舅請安。」

顧翩停住腳步，未動分毫，她再傻也知道太子正在忙著和諸位大臣周旋，這個時候跑過去，不是存心添亂么。

「二妹妹，快去呀！」顧茜催促。

顧翩伸手拉住了顧茜，目露膽怯，「長姐，我害怕，你陪我一塊去吧。」

顧茜立即蹙眉，甩開了顧翩的手，顧翩卻道，「母親不是說若是有什麼不懂之處還需要長姐提點么，我若是做錯什麼事，旁人只會責怪母親教女不善，連累了顧家名聲，長姐，不如你代替我去吧，你知書達理，文采又好，舅舅一定會喜歡你的。」

顧茜忽然噎了，訕訕一笑，「不急不急，再等等吧。」

她只是想讓顧翩去和太子搭訕，等聊的差不多了，自己在上前，也讓那些人瞧瞧，太子對顧家姑娘很不一般。

這時青鸞過來對著顧翩請安，「翁主，殿下讓您過去一趟。」

顧翩一愣隨即點點頭，顧茜搶先上前一步，拉著顧翩的手，耐心十足的哄著，「二妹妹別害怕，我陪你一塊去。」

青鸞看了一眼顧茜欲言又止。

「我這妹妹膽子很小，第一次出遠門，我只擔心會衝撞了貴人，勞煩姐姐帶路。」顧茜沖著丫鬟禮貌解釋。

青鸞猶豫了下，起身帶路。

一路上顧茜悉心的安慰顧翩，「你別怕，一會有我在呢，太子殿下性情溫潤，你想說什麼就和在家一樣即可。」

瞧瞧，多麼體貼善良！

顧翩眸中一閃而逝的譏諷，轉眼間消失不見，很快就到了一座長廊下，四周安安靜靜，並無人打攪。

只有太子一人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撐著桌子，指尖夾著一封書信，側目看了一眼兩人，眉頭輕皺。

「臣女給殿下請安。」顧茜乖巧行禮。

「臣女給殿下請安。」

太子輕輕將手中的書信摺疊，斜了眼青鸞，「庫房裡有幾匹上等的珠紗，帶著顧家大姑娘去挑一匹。」

「是，顧大姑娘在這邊請。」青鸞沖著顧茜指了個方向，顧茜一愣，緊咬著唇，她哪裡看不出來這是要把自己支開，下意識的看向顧翩，又看了眼太子，「多謝殿下好意，只是來時臣女答應了母親，一定要和二妹妹寸步不離，二妹妹極少出門，若是言語有什麼不當之處，臣女也可以時時提點一二。」

說完這話，青鸞愣住了，這顧大姑娘膽子可真大，竟駁了殿下的話！

太子眉頭一挑，氣氛驟然變的嚴肅，顧茜手心緊張的都是細膩的汗，兩條腿下意識的哆嗦，硬是咬著牙挺著。

「青鸞！」

青鸞立即會意，「顧大姑娘，這邊請。」

顧茜委屈的快要哭了，愣是被青鸞夾著胳膊強行拖離，顧茜張張嘴，青鸞小聲提醒，「顧大姑娘，殿下脾氣不太好，最不喜歡旁人忤逆殿下的話。」

顧茜捂著嘴，再不敢胡亂言語。

人一走，耳根子安靜下來，太子打量了眼顧翩，小丫頭安安靜靜，鎮定自若，也沒見半分慌亂。

「過來坐。」

顧翩抬頭看了眼太子，見他神色柔和，彷彿剛才生氣的那位不是他一樣，顧翩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

「你在怕什麼？」太子沉聲問，這個小姑娘眼睛里裝滿了太多的心事，安靜乖巧，這麼大年紀承載了太多心事。

顧翩正要搖頭，又聽太子說，「孤最不喜的就是撒謊的孩子。」

一句話讓顧翩的到嘴的話硬是給憋了回去，她大著膽子盯著太子，「我聽外面的人說，舅舅很厲害，若是有舅舅照拂，我將來的日子會很好過，可若是失去了舅舅的庇佑，我將來會得罪很多人，會不會有一日舅舅丟下我不聞不問，任由人作踐，若是如此，舅舅可否幫我一個忙，許我些銀錢，讓我離開京都城？」

顧翩不知道太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只是一時興起才憐憫自己，恩若是報完了，顧翩的將來還有太多不確定。

太子被顧翩的一席話驚住了，狹長的眉尖輕輕一皺，「你不信孤？」

「我和舅舅只是見過兩次面，我不想給舅舅添麻煩，顧家想要借著我和舅舅搭上關係，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會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若是舅舅不滿足，顧家只會將這份氣撒在我身上。」

「你這丫頭倒是心思敏銳。」太子被氣笑了，這丫頭沒有被眼前的一時榮辱給沖昏了頭腦，反而越發冷靜，若是旁人有顧翩的待遇，或許早就飄飄然了。

單憑這一點，太子對顧翩刮目相看。

「孤既然應了你，就絕不會放棄你，你是你，顧家是顧家，倘若顧家敢欺負你，太子府便留給你一席之地，太子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待你及笄，孤會替你挑選一門婚事，許你十里紅妝出嫁，絕不失言！」太子一臉鄭重。

顧翩身子一震，手心發熱，能說出剛才那一番話已經夠緊張了，沒想到太子會這麼回復她，彷彿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生怕她不信，太子從腰間解開一枚紫玉佩遞給了顧翩，「拿著！」

這塊紫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中間還雕刻著一個霆字，是太子的貼身之物。

顧翩伸手接過，「多謝舅舅。」

「既叫了一聲舅舅，日後不必戰戰兢兢，孤還不至於連一個小丫頭都護不住。」太子語氣溫柔，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顧翩過去的種種太子早已經調查清清楚楚。

「是，我記住了。」

這時侍衛來找太子，低聲稟報了什麼，太子緩緩站起身，經過顧翩時，輕輕伸手摸了摸顧翩烏黑的秀髮，「除了孤的書房，你想去何處便去何處。」

顧翩用力點點頭，手裡緊攥著太子剛才遞給自己的紫玉佩，上面還有一股溫涼的溫度，莫名讓她安心。

片刻后，顧茜來找她，盯著顧翩看了好幾眼才問，「剛才舅舅找你都說了什麼？」

「長姐問這個做什麼？」

「自然是關心你有沒有說錯話，有沒有連累顧家。」

「長姐放心，就是問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也是顧家姑娘，怎麼會說錯話給顧家添麻煩呢。」

顧茜哼了哼，礙於青鸞在場也沒過多指責，只是忽然覺得顧翩哪裡不一樣了，說話也硬氣許多。

在太子府呆了足足一日，快傍晚，兩人才上了馬車離開了太子府，一回府顧家幾個長輩都等著呢，顧茜挺著胸膛，手裡抱著兩匹上好的綢緞，先是給幾位長輩請安。

陶氏笑著問，「今兒人多不多？」

「回母親，今兒舅舅府上人極多，大都是達官顯貴，不過舅舅還特意賞了女兒這兩匹緞子，還說日後再登門玩。」顧茜道。

陶氏聞言笑容更深。

顧翩側目瞥了一眼顧茜，又看了一眼一旁紅著眼的顧瀲，顧瀲手裡的帕子都快撕扯爛了，可見氣的不輕。

「翩姐兒怎麼空著手回來？」張氏特意往後瞄了一眼，什麼也沒看見，掩嘴笑，「殿下一下子多了兩位侄女，這怎麼厚此薄彼呢，翩姐兒，你可要加把勁，讓殿下多疼疼你。」

張氏活了這麼大歲數了，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絕對不會被顧茜給糊弄了，太子若是憐惜顧茜，也就不會只給顧翩一個人送帖子了，照拂顧翩，是因為有恩情。

那顧茜完全是厚著臉皮倒貼的。

陶氏斜了眼張氏，「兩個姐妹一直不分彼此，二弟妹可別誤會了，茜姐兒！」

在陶氏的示意下，顧茜硬是擠出微笑將一匹緞子給了顧翩，顧翩笑眯眯接下，「多謝長姐，長姐乖巧討人喜歡，我嘴笨，比不上長姐。」

聽了這話，顧茜才笑了，「日後多跟著我，我會教你的。」

顧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