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小吳的糟心事與初入空府
飯後習善與小吳重新回到餛飩鋪營業,一路沒有任何人跟蹤,似乎那些故人們真的是因為其他原因聚在了明心城。
這個時間段喝茶的人比上午多多了,無論是路過的商人、江湖人,還是居住在附近的百姓都喜歡在飯後消消食、散散心,聽別人嘮嗑清閑一下。不一會兒,鋪子內外各擺的四張桌便坐滿了人。
奇怪的是其中一桌明顯是武者的五人組對習善表現的尤為客氣,不僅主動半路接過茶壺還把自己帶來的肉食、點心擺上桌面,諂笑著示意他可以隨時來吃。
習善開始還抱有警惕,但當小吳悄聲告訴他這些就是每日監視空府,並時不時轉上一圈的人後便徹底想通了是怎麼回事。
這五個壓根不是找空府尋仇的,而是花家本家派來一直與空府保持聯繫的護衛。看情況在花茗尋到習善後也不再刻意保持神秘,而他們應該知道了習善的身份:
武藝高強且度過心魔的未來姑爺。
不過這層關係沒擺上明面之前這些人也不敢明著表露出來,只能以這種耿直的方式試著套近乎,憨的有些可愛。
習善不好駁人面子,捏了塊肉丁填進嘴裡:
「謝謝哥幾個,味道不錯。」
「好嘞好嘞,好吃您就多吃幾個,吃完了我們再去買!」見習善似乎很好相處,五個人的熱情一下子涌了上來。
隱藏身份的青年趕忙打住,給每人倒上一杯茶水:
「我這還忙著生意呢,小老闆看見了不好,哥幾個該幹嘛幹嘛,就別管我了。」
「嗯嗯好,我們再坐會兒,您忙您的。」五名護衛聽出了習善話里的意思,不再多事。
始終注意著動靜的小吳心中的懷疑勁兒又上來了,感覺這個名叫阿山的青年必然隱藏了秘密,否則與空府有關的人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跟他搭腔?
將每桌的客人伺候好之後他終於忍不住了,將習善叫到一旁直言不諱道:
「阿山,我知道你藏著和空府有關的秘密,甚至還可能是個負責動腦筋安排布局的頭頭,到這兒來作幫工應該也是方便監視,但你不想說我也不問。可如果哪天你想對空府行動了,麻煩告訴我一聲,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習善依舊重複吃飯時說的話:
「吳哥,要我幫忙你得先告訴我你想幹什麼。」
思緒從吃飯時就一直在變動的小吳終於不再隱瞞,長舒一口氣道:
「我要那把刀,習善的黑蟾刀。」
聽到小吳的話習善暗暗搖頭,那把神兵利器普通人拿了會死得很快,小吳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啊。
「你要那把刀幹嘛?」
「不為財,也不為名。」小吳目光灼灼地說道。
「殺人?」習善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極為熟悉的情緒。
「報仇!」聲音來自小吳喉嚨的低吼,怒火絕非一天兩天。
「報仇...報仇......我幫不了你。」
「為什麼?!我不強求你專門幫我,只是順帶著拉我一把。是不是你也想要那把刀?可以啊,我用完就給你,拿到后三天,三天後我就......」小吳不明白為什麼,急慌慌地扯著習善袖子不斷解釋,試圖讓對方改口。
「吳哥你冷靜一下,我不要那把刀,你報仇我也不管,只是不能讓你拿那把刀去報仇。」
小吳聽完后愣愣地看著習善,眼神從最初的熾熱變得迫切慌亂,最終轉為失望落寞。他冷笑一聲掉頭走向鋪子外的邊角,坐在邊緣石墩上,看向城北天空的眼中滿是弱者無能為力的傷心與自責。
他不再祈求,但復仇絕不會放棄。
習善看著小吳的背影並沒有過多感觸,而是重新回到攤位,一個人干起端茶倒水的活,陸陸續續持續到天色半暗才結束。眼看該換攤重新賣餛飩了,小吳才從石墩上起身返回,拿出一枚銅錢遞到習善手上:
「想繼續在這兒幹活就干,我不怕你牽連到我們,不過以後別談和空府有關的事了,我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把你賣了。」
「吳哥,我和空府並不是你想的敵對關係,而且關於那把刀還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沒法幫你。不過復仇的事如果你願意說,我想自己應該可以幫上點兒忙。」
小吳本性不壞,一下午的時間似乎也消了氣,幫習善重新擺上餛飩鍋后,又從鋪子里拿出一瓶酒放到桌子上:
「喝點兒?既然你真想聽我就跟你嘮嘮。」
「喝點兒唄,空府這一來一回的你也知道我不是啥正經人了,多多少少能幫上點忙。」
兩杯酒倒滿,又添一包五護衛留下的炸雞丁,二人對桌而坐,小吳一杯酒下肚后開始講述起他的故事:
「我十二歲的時候家還在城北,娘靠著祖上剩下的一本食譜做得一手好菜,跟我爹合計用多年跑商攢下的錢財開了家酒樓。
你知道我為啥說食譜是剩下的嗎?因為我娘是女人,祖上值錢的東西都給其他親戚分走了,姥爺去世前當著所有後人面立下的遺囑都被他們當成了耳旁風,吹過去就不管了。
很多時候我其實想不明白,有些人家越是有錢越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有些地方哪怕窮的叮噹響照樣把女兒當成寶,可偏偏有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家庭打心眼兒里看不起自家閨女。呵呵,說白了還是人的問題,一群蠢貨。
說跑偏了,心裡有氣,哈哈。
後來吧,憑我娘的手藝酒樓的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好,爹做掌柜,娘就在後廚掌勺,本來日子衣食無憂,生意蒸蒸日上的時候,一切都被那幾個沒良心的東西毀了。
就之前吞光了遺產的那群傢伙,跟外面的人合夥做生意結果賠光了家財后,竟開始一次次來找我們要錢,從哭著求著到耍無賴再到強取豪奪,直到攪得酒樓的生意都做不下去。
你猜最後怎麼地?他們拿著從我家搶來的錢去請三合門的人,再逼我們把酒樓以一文錢的價格賣給他們!
哎呦呦我真是騲他們祖宗十八代了!
你說這氣誰能受得了?誰能受得了?!
那天晚上他們在酒樓里鬧事,夥計們動手趕人,只是沒想到......三合門的人有多黑心有多不要臉,跑堂的李哥直接被打死,幫廚的二胖被打成殘廢,娘也被打得還剩一口氣。我被嚇得神志不清地去找郎中,結果連酒館的門都沒出去娘就沒氣了。
我爹......你可能沒看出來,連被打加傷心過度,腦子其實是有毛病的。只是現在好多了,不受刺激跟正常人一樣。
自那天以後酒樓沒了,我帶著爹來到城南這裡,做點小生意維持生計,心裏面雖然想著報仇但我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但老天爺給了我希望,三年前習善在城外燒藍火,結束前的餘波沾了一絲到一個路過的鏢師身上,當時我正好出城進貨,看著他瞬間燒得連渣都不剩,只留下牽著的那匹馬與馬背上行囊里裝著的半本內功秘籍。
兩年多的時間我試著成功修鍊出內力,也暗中試著刺殺過那個殺害我娘的三合門弟子,可惜壓根不是對手。我比他差遠了,偷襲加拿著武器都給人差點打死。
靠我的資質這輩子怕是沒機會入二流,在明心城沒錢沒勢也找不到幫手。但只要有那把黑蟾刀,我一定能殺了那個人為我娘報仇!然後,再把所有的債慢慢討回來!」直到講述結束小吳一滴淚都沒掉,只是不斷看向城北方向,眼眶泛紅。
「官府不管嗎?」習善舉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幹了。
「當然管了,砸酒樓那天晚上要不是官府的人趕來,我和我爹恐怕都得死在裡面。
可......可那些雜碎親戚跟三合門的人早有計劃,房契和新的轉讓文書在捕快來之前被他們逼迫我娘按下,惹事的反而成了我們!」小吳說著攥緊了拳頭,眼神充滿恨意。
江湖最多的糾纏便是仇怨,而仇怨也是所有外人都不願沾染的,它們牽扯的因果太多,稍微處理不好便引火燒身,把人焚得連渣都不剩。而且復仇的定義與目標也因人而異,有的復仇者理智,耳目清明,明是非,不會牽連過多。但有的人卻很容易被仇恨蒙蔽雙眼,為仇恨而活,凡有機會便要滅人滿門屠戮全族。
「你想怎麼報仇?」習善為小吳滿上,雙手插袖搭上桌面,已經沒心思再吃東西了。看著眼前之人可能會走上他之前的老路,於心不忍的同時還有過來人的憐憫。
小吳深吸口氣,「如何才算報仇」這些年在他的腦海中不知被定義鞏固了多少遍。
「我娘背的罪名必須得平反,她一輩子善良不能到死還落得這樣一個結果。參與搶樓殺人那件事的所有親戚都要被流放,不行就殺掉。當年三合門中所有動手的人必須償命,還有三合門的門長,縱容手下作惡,不死也得進大牢關一輩子!」
聽完小吳的話習善心中長舒一口氣,沒瘋也沒入魔的苗頭,比自己當初清醒多了。其實也正常,入魔這事兒跟經歷、心性與修鍊功法等都有關係,像小吳這種三流墊底的實力想入魔都難。
「想流放的話必須得通過朝廷,何況三合門那麼多武者,你想靠武力解決也不符合實際。不如按照正當方法,把當年在你家酒樓當工的夥計找來,看看能不能翻案?」
「兄弟!我前面講得你都當耳旁風了?房契和轉讓文書都讓他們動過手腳了,再加上三合門的手段,怎麼作證,誰敢作證?
何況都十幾年過去了,我一尋常百姓家官府哪還管這事?咱說話能不能動動腦子,這主意出得還不如讓我直接去空府搶黑蟾刀靠譜。」
習善確實不清楚裡面的條條框框,撓了撓頭說道:
「可你總得為以後打算吧,就算你報了仇,殺了那些該死的人,沒錢沒勢的恐怕得背一輩子罪,更別說為你娘正名了,到時候跟你爹能往哪兒逃都不知道。」
後果小吳自然也想過,但他哪還有其他辦法?
「能偷偷摸摸地殺就偷偷摸摸地殺,暴露了也是命中注定,只要能把仇報了我管他媽的什麼以後!
還說我爹?我告訴你,我爹要是有能力恨不得把三合門和那些雜碎全部剁碎了喂狗,他比我還想報仇!只要能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死又怎樣?」
「吳哥,那為你娘正名的事呢?你剛才可是最先提到的這一條。」
「哼哼,殺那名三合門弟子前先讓他寫一份口供,畫了押,然後交給官府的鄭捕頭。事後就算我死了,鄭捕頭也會查下去。」
仇家的強大讓小吳壓根沒報多大希望完成自己的全部計劃,他沒有強大的實力,也沒有足夠的頭腦。
習善準備說些什麼,卻看見花茗出現在了空府外的小巷口,俏立望來眼神帶著期待。
「吳哥,你報仇的事容我思考些時日,翻案還是最穩妥的辦法,如果真不行我會幫你另想辦法。
今晚除夕夜我就不打擾你和吳叔了,明天咱倆再聊。」
小吳說得正興起結果習善要走,抬眼一看,果然上午那位手持黑蟾的大美人兒又出現了。
「你果然藏著很多事,我看啊,那美人兒不止是習善的徒弟,還是你的相好!你啥都知道,就是啥都不說。要真想幫我明天就把黑蟾借來,我砍完人就還給你!」小吳眼神迷離語調時高時低地嘟囔著,已然有些微醺。
習善拿起桌上的酒壺一掂量,怪不得,不知道啥時候都給他喝完了。
將手搭在小吳肩頭,青年面色轉柔:
「人生不如意事之八九,可與人言者並無二三。或許是緣分吧,相識僅一日,你卻沒把我當外人。令堂的仇我不會不管,在這日漸混亂的世道上做些好事總歸能讓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
說完習善把炸雞丁推到小吳面前,轉身朝花茗走去。
「又想我了嘛?上午在城外可是見都不願見我。」來到花茗跟前,習善笑眯眯地調侃道。
後者瞥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巷子,她習慣了不走大門。
「哼,我是看除夕夜你一個人挺可憐才想請你到府上吃飯,要是再油嘴滑舌就一個人餓肚子吧!」
「這三年,辛苦你了。」在其身後緊跟著的習善變得柔情。
三年說長不長,回首過去或許只覺得是一瞬間的事兒,但在經歷時無法看見結果的等待,與其中的煎熬辛酸又有多少人知道,又能與誰訴說呢?
近千日的思念與牽腸掛肚,夜深人靜時不知流過多少淚,花茗真的很堅強。
「之前我甚至從未見過你......」少女背對著停了下來,隱約帶著哭腔。
習善走上前牽起她的手,貼近了微微下蹲直視那雙近在遲尺的眼睛,二人鼻息的溫度清晰可觸:
「但我們都知道是彼此。從今往後我不會離開你,會一直都在。」
「哎呀~你離太近啦!」花茗抹了把眼淚破涕為笑,紅著臉將習善輕輕推開後主動拉起對方的手,朝著空府側門一蹦一跳而去。
後者則像個傻兒子被牽著,配合著摯愛的少女邁起小碎步緊緊跟隨,生怕快了或慢了扯著前方的小可愛。
側門已經敞開,裡頭站著兩排護衛,正是十八人中的六個,還有電掣和盾衛倆「熟人」。除此之外葉老車夫跟丫鬟茶兒也在,這兩位是堵著門口迎接的,前者道了聲「習少俠」,後者卻笑成了一朵燦爛的花,直呼「姑爺!姑爺!」
結果自然是被花茗揪著耳朵一同拉去了閨房,撇下習善和一眾男女等著后廚上菜。
「習少俠,我們先去正堂等上菜吧,小姐早就安排擺好桌椅了。」葉老車夫伸手引路,態度恭敬笑容卻及其......猥...猥瑣?喜歡兩個人的遊俠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兩個人的遊俠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