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以小博大的掙扎

第一百七十一章•以小博大的掙扎

忽爾都回身四顧,見隨他投降之人已經寥寥無幾,不由的心中一急,他害怕萬一這些群情激奮的兵油子們突然一窩蜂把他圍起來剁成肉醬,那他可就得不償失了,正猶豫該怎麼辦的時候,地面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震得眼前的積雪都在不停地顫動。

張二虎終於放棄了繼續看戲的打算,眼中厲色一閃,雖然胡蒙人不善於步兵作戰,但他不能給對方結陣的機會,那樣反而會給自己這一方來帶不必要的損失,所以他決定立刻發起衝鋒,至於那些選擇投降的胡蒙兵,生或者死就看他們的運氣了,畢竟在最開始,他也沒有打算留俘虜,不過那個穿著高階將甲的胖子,死了倒是可惜,若能抓活的,當是大功一件。

急奔的戰馬攜帶著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向著百丈之外的胡蒙兵衝去,以往都是胡蒙人坐在戰馬上,居高臨下地衝擊著燕軍的步兵方陣,這一次,張二虎心中終於有了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讓你們也感受感受這種山崩地裂的壓迫感!」張二虎惡狠狠地想著。

百丈的距離,不過轉瞬之間,因為胡蒙兵缺少步兵對陣騎兵的作戰經驗,甚至說基本上都沒有經歷過這種步兵角度的戰鬥,在面對燕軍騎兵的滾滾洪流時,竟不約而同地的露出惶惶之色,就算原來那個帶頭號召眾人的胡蒙將領一再為他們打氣,但在燕軍騎兵明晃晃的長槍距離他們不到十丈的距離時,便有人率先頂不住內心的恐懼,怪叫一聲,轉頭就跑。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然後是三個、四個、五個、六個到數百人都倉惶向後奔逃而去,原地只剩下了不到百人,還在咬牙堅守著,不過士氣已經崩塌,敗局已定。

這些人可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驕兵悍將了,張二虎心中稱讚一聲,座下的戰馬卻沒有絲毫停滯的意思,帶著他那柄鋒利無比的長槍,毫不猶豫地貫穿了那名胡蒙將領的頭顱,而他原本想要用來格擋長槍的彎刀,連舉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不到百人的人牆,在五千騎兵迅猛如洪流地衝擊下,瞬間土崩瓦解,但張二虎並沒有停下的打算,前面還有幾百如螻蟻一般倉惶逃竄的胡蒙兵,而他的任務,就是將這些人,一個不剩的,全部留在這裡。

胡蒙人終於體會了一次被騎兵追殺的絕望,打不過也跑不掉,一些反應快的,連忙扔掉自己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向著燕國騎兵示意自己想要投降。

不過張二虎並沒有打算再給他們機會,除了最開始跟隨忽爾都放下武器的那幾十人,其餘人就算被暫時放過,也在燕軍騎兵斬殺掉自己的當前目標后,折回來,毫不猶豫地給了他們一刀,讓他們永遠跪在了那裡。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張二虎甩了甩長槍之上的血漬,驅著座下戰馬來到了忽爾都的面前,之前跟隨忽爾都投降的那幫子胡蒙士兵,雖然在後面的剿殺中,有出現過誤殺,但總體來說,基本都活了下來。

忽爾都抬頭看了眼張二虎,繼續用他那蹩腳的燕國語言叩拜道:「敗軍之將忽

爾都,見過將軍。」

張二虎神色一變,忽爾都這個名字,他已經聽過不下十次,在他剛到歇馬鎮的時候,就知道這人是胡蒙那邊的一名高級將領,而且還是當時特木貼爾麾下三大統領之一,沒想到兩人居然會在這裡,以這樣的形式見面,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他之前的料想中,他們見面的方式,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兩人各領一支騎兵,在定州這片遼闊的土地上,拿出彼此畢生的氣勢,向對方發起衝鋒,可眼前這一幕,卻讓他不得不感嘆命運的戲劇性。

不過現在並不是說話的時候,張二虎示意麾下將忽爾都五花大綁,然後單獨給了他一匹馬,畢竟燕國的戰馬比不上胡蒙駿馬,像忽爾都這種重量級的噸位,燕軍的戰馬是無法同時馱兩個人的。

張二虎的這支燕軍騎兵來得快,去得也快,片刻之後,小鎮又再次恢復了寧靜,只是與之前的不同之處在於,此時這裡的空氣中隱隱飄蕩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從北到南的一條長達數里的直線上,躺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有人的,也有馬的,一條血色長河,就在這些屍體的下方慢慢浸染開來,顏色越來越紅,寬度也越來越寬。

空中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繼續飄著,一陣陣寒風呼嘯著刮過,不過數個時辰,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便被新的積雪徹底掩埋了起來,從表面上看去,找不到一絲痕迹。

……

「軍帥!說實在話,俺張二虎雖然鐵了心地跟你混,但在這之前,心中是沒有真服過你。」回城的路上,張二虎喜氣洋洋地跟在燕長風身後,和柳之覽並肩而行,不時還回頭瞅了眼跟死豬一樣被架在馬背上的忽爾都,嘴唇恨不得咧到耳根上來。

「不過現在嘛,俺對你是心服口服,今後你指哪,俺就打哪,水裡火里,不帶皺一下眉頭的。」

柳之覽瞟了一眼身邊這個表忠心的傢伙,心中暗笑,三人之中,屬他跟燕無忌認識的時間最久,當初兩人還只是歇馬鎮里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燕無忌是朱自明麾下,斥候隊水字什的什長,而他則是邱信身後,一名沒有任何名分幕僚,可以說這一步步走來,兩人的經歷都落在了對方的眼裡。

雖然燕無忌從一名什長升到現在這個位置,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出生,或者說是因為他身後的那位坐在西北軍團統帥位置上的老爹,而柳之覽能做到別人眼中的平步青雲,也基本上是沾了燕無忌的光,但無可否認的是,兩個人確實都非常努力,在無數次的絕境之中走了出來,才能有今日這番光景。

畢竟平凡的人,想要成就與其出生不對等的事業,就要有無數次絕境逢生,以小博大的掙扎,而現在,燕無忌開始了這番掙扎,而他們何嘗不是這樣。

「誒,老柳,你倒是說話啊,就問你這一仗,服氣不服氣?」張二虎見柳之覽半天不說話,鴨公嗓子一扯,便沖著對方嚷了起來。

「你別嚷我,想事情呢。」柳之覽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張二虎嘮嗑的邀請,可

惜這話並沒有什麼用,張二虎的唾沫星子繼續對著他噼里啪啦地一股腦轟了過去,柳之覽也不知不覺間,皺著眉頭迎接了對方的挑戰。

至於郭天旭,還是習慣性地吊著他們後面半步的距離,看著張二虎和柳之覽你來我往,唾沫星子橫飛,卻沒有半點想要參與進去的意思,不過他現在心中卻對燕無忌有了不同的認識。

或許每個人都有一個接受新團隊的過程,比如以前的張二虎,再比如現在的郭天旭,其實他是一直都在用狐疑的目光,來打量著這個突然冒出來,頂替了葛成阿葛軍帥的人,他不明白這個年輕人有什麼能耐,年經輕輕便能坐上軍帥的位置。

直到後來知道了他的身份,但這只是讓他對朝廷,對梁王燕護更加失望,畢竟軍隊任命不是兒戲,還是這種高級將領,它關係著這支軍隊的命運,關係著軍中將士的性命,甚至往大了說,它關係著一場戰鬥的勝負,關係著一個國家的危亡,如此任人唯親,真如得了失心瘋一般,不可理喻。

若不是葛成阿極力勸說和安撫,他郭天旭估計早就已經撂下挑子,解甲歸田了。

不過這一場伏擊,讓他開始重新審視起了眼前這名年輕的軍帥,在一個廣袤無垠的平原之上,用步兵伏擊騎兵,這在誰眼中都會覺得這無異於自尋死路。

可他就是辦到了,從開始計劃時的條理清晰,再到部署時的有條不紊,以及現在勝利之後的不驕不躁,無論哪一點都毫不遜色於一位老練的沙場老將。

這讓他想起了葛成阿臨走之前給他說的那些話,「我們這一輩人,守成有餘,開拓不足,或許是年齡上去了,又或許是太久沒有打過仗了,所以很多時候,思維上面已經有些跟不上節奏,要知道戰場之上的局勢隨息萬變,一步沒有跟上,就會步步受制於人,疲於應付。」

「郭將軍」燕無忌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郭天旭的沉思,他抬頭望去,見燕無忌正回過頭來尋他,便一夾馬腹,趕上前去。

「軍帥!」郭天旭抱拳一禮,應著燕無忌。

「柳之覽!張二虎!你們三人各自報一下戰損和繳獲,賈充記錄一下。」燕無忌又同時喚了一聲身後已經消停了的兩人。

「是!」賈充隨手掏出懷裡的一張羊皮卷布,又拿出一支毛筆來,不過筆頭因為沾有墨汁的原因,已經被完全凍住了,賈充用手揉了揉,依然不見效果,張嘴就準備將其含到嘴裡去,用口中的溫度,來融化筆頭結起的冰。

不過卻被一隻突然伸過來的手給擋住了,賈充順著那隻手臂看去,只見燕無忌正看著他,「回去之後再記吧,這墨汁的味道可不太好。」

「是!」賈充應道,將手上的毛筆放了回去,神色雖依然平靜,但眼中卻有了溫度。

柳之覽和張二虎相視一笑,不由得向著一旁的郭天旭看去,果然見他眼中也有了一絲不同的色彩,似乎是餘光瞥見了兩人投來的目光,忙有些慌亂的將頭一擺,躲過了他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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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起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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