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西平對雲中
可列這兩日的心情變得好了起來,連續月余的風雪,將定州凍了個結實,同時也凍住了胡蒙大軍南下的步伐,作為胡蒙可汗,他每日面對的,不僅是別人的敬畏,還有那一張張嗷嗷待哺地嘴。
這些天文數字,每天就像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物資每天一粒不少地繼續消耗著,戰事卻沒有再取得半點進展,可列雖然修養不錯,但胡蒙漢子天生都是一副火爆性格,所以這些日子裡,他沒少發過火,也有幾個倒霉的傢伙,成了他怒火中的冤死鬼。
此時可列正依在熊皮大椅上閉目養神,這裡的空間並不大,大約也就一件尋常房屋的大小,但裡面的陳設卻頗為豪華,各種奢華珍貴的獸皮,就像是不要錢一般,鋪滿了整個房間,一座不斷冒著香氣的暖爐被放置在整個空間的中央,雖然此時外面天寒地凍的,但裡面卻溫暖異常,就算只是身著一件單衣,也不會覺得寒冷。
兩名美麗非凡的女子正身著一件透明薄衫,一左一右靜靜地跪坐在可列的下首,低眉順目地聽候著可列的指示,如果仔細看去,就能從這兩名女子的長相發現,她們並非是胡蒙人,而是燕國人,估計曾經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子,不然如何能保養得如此之好,只可惜這些努力,沒能用來取悅她們的夢中人,倒是便宜了這些入侵她們家園的賊子。
雖然之前胡蒙在軍事行動上有所停滯,但在策略上卻沒有半點鬆懈,經過一個來月的商討思量,終於有了一個較為完善的戰略計劃,而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如今已經達成,勝利的奏報此時正躺在可列面前的桌案上,他的右手正放在上面,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如同是在和著心裡的節拍。
「這個張子聰倒是個人才,觀察他一段時間,若無異動,當可提拔培養一番。」信中的內容他之前已經閱覽過,裡面有很大一塊是在為張子聰請功,漢贊在這一點上還是做得不錯的,不貪功,可列暗自點著頭,心中盤算著該如何給他應得的獎賞。
「稟可汗,特木貼爾將軍回來了。」帳外的侍衛高聲稟報著。
「奴才拜見可汗。」侍衛的聲音剛落,特木貼爾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
因為這裡是可列的私人空間,所以在沒有得到可列名言邀請的情況下,無論是誰都是不能肆意闖入的,就算是掀開那層門帘都是不被允許的,至於這樣做的目的,其實是個男人都懂,不過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敢說出來而已。
「講!」可列的聲音,雖然說得很隨意,但言語之中,自有一番威嚴。
特木貼爾雙膝一曲,跪在門帘外稟道:「稟可汗,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五萬胡蒙勇士已在營外整裝待命。」
屋內傳出一聲大大的呼氣聲,第二部計劃,就要開始了,無論這天氣如何惡劣,在這一刻的可列心中,都無法再阻擋住胡蒙戰馬所向披
靡的鐵蹄。
可列將那副被嗆得眼淚直流的嬌顏再次用力按到自己身下,看著對方一副梨花帶雨地哀求模樣,卻依然在拼盡全力地伺候著,忍不住得意一笑道:「傳令全軍,目標西平城,開拔!」
隨著可列一聲令下,特木貼爾舉起手中小旗,回手一揮,一陣嘹亮地長角聲便在天地間回蕩開來,數千威風凌凌地可汗儀仗隊,逐次催動著戰馬,向前行去,屋內的可列只感覺房間一陣晃動,十六匹高大威猛的胡蒙駿馬在車夫老練地驅使下,穩穩地拖著這輛狀若房屋的大車,踏上了前往西平的征程。
……
「顧帥,涼城的胡蒙主力開始向西平進發了!」燕無忌手中拿著一張紙條,這是前方安排在涼城的細作飛鴿傳書過來的,定州這邊的情報,現在基本都只能依靠燕無忌之前從歇馬鎮帶出來的那幫弟兄組建起來的情報網,雖說談不上多厲害,但整個定州地區的風吹草動,最多在兩天內,就能被送到燕無忌的手中。
而現在負責這個情報部門的人,便是宋濤,他雖然不常在燕無忌身邊露面,但他現在的軍職卻是與柳之覽等人齊肩的營帥一職。
此時顧良臣的帥帳內一共就三人,除去燕無忌和顧良臣,另外一人則是現任荊越軍統帥勾越治,從軍階上,燕無忌和勾越治都是軍帥官階,而顧良臣則是比這二人更高的元帥一級,所以理論上來講,燕無忌和勾越治兩人現在是聽從顧良臣節制的。
「無忌,此番叫你前來,除了商議反攻一事外,還有一個重擔,本帥思來想去,非你部不可。」
「顧帥是說那隻奇兵?」燕無忌一點就透,其實在之前商議時,說到這支奇兵的時候,燕無忌自然而然地就聯想到了陷陣軍驍騎營剛裝備上的那三千匹胡蒙戰馬,莫說是定州,就算放眼燕國,也找不到比這三千驍騎更合適的人了。
顧良臣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和勾越治一樣,將目光定在燕無忌的身上。
燕無忌知道這是兩人在等他的回復,因為這支部隊畢竟是在他的手上,雖然他名義上要聽顧良臣的節制,但那都是出於互相尊重的前提,所以若是燕無忌不答應,他們也沒有辦法。
點了點頭,燕無忌沒有理由不答應這個要求,他沒有想過這支隸屬於他麾下的騎兵在胡蒙立下奇功之後,他將會收穫怎樣的名聲,但是他知道,若是這支部隊真的能在胡蒙境內攪出驚濤駭浪,那麼燕軍在定州的危局就有了轉機,就這一個理由,就已經有足夠的分量讓他燕無忌答應下來。
「事不宜遲,這第一炮,勾越賢侄你那邊的雲中一戰,一定要一擊而勝。」顧良臣展顏一笑,這是他來定州之後,第一次有了心情舒暢的感覺。
「顧帥放心,末將這便回定平集結部隊,只需五日,一定將雲中收復的捷報呈予顧帥面前。」
勾越治神色
一肅,對著顧良臣抱拳一禮,然後又向著燕無忌拱了拱手,留下一句「末將告辭」,便雷厲風行地在一隊護衛的跟隨下,往定平而去。
目送勾越治離去,顧良臣這才回過頭來,「無忌,聽說你在擴軍?」
從顧良臣口中突然問出的這個問題,讓燕無忌微微一愕,但立刻又恢復了平靜,雖然有些突然,但並沒有太多驚訝之色,因為他知道這種事情是絕對瞞不過這些老傢伙的,不過話說回來,他也沒有刻意要隱瞞的意思,只不過擴軍現在才剛剛開始,對方就得到了消息,稍稍讓他有些意外。
「是的,這幾日剛開始著手招募新兵,末將計劃……」燕無忌正準備對顧良臣坦白自己的擴軍計劃的時候,卻被顧良臣打斷了。
「這些你不用告訴我,如果我連你都無法信任了的話,這個大燕估計也就沒有能值得信任的人了,擴軍的事情,你放手去做,我只是想問你新募軍士的糧餉問題,你可有解決的方法?」
燕無忌呼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對方是來興師問罪了,微笑道:「稟顧帥,糧餉一事,末將已與定水令尹商量過了,他那邊會幫末將解決的。」
聽到對方提到定水令尹,顧良臣如同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腦門,「你不說我還把這事兒給忘了,鴻兒那傢伙當這個令尹還稱職吧?可惜就這幾十里的距離,我卻沒時間去他府上,讓他小子給我敬杯茶,真是遺憾。」
言語之間多有寵溺之色,而且他稱呼勾越治是賢侄,稱呼燕無忌為無忌,雖然都是親切的稱謂,但都不及「鴻兒」兩個字來得親昵。
對此燕無忌當然明白其中緣由,顧良臣當年就是當今安平君錦然的麾下,他與錦然之間的關係,不是兄弟,勝似兄弟,有著過命的交情,所以兩家也是十分交好,顧良臣每次去錦然府上,都會陪著錦鴻玩上半天,而且顧良臣一生無後,無形之間,也將錦鴻視為己出,所以才會有這番態度。
燕無忌笑了笑,略帶打趣道:「顧帥若是想他,大可去定水見上一見,順便也能見見您未來的侄兒媳婦兒。」
「侄兒媳婦兒?你是說長風公主也來了定水?」燕長風與錦鴻之間的事情,雖然不是人盡皆知,但像顧良臣這種隨時關注著錦鴻的長輩,自然是早就知曉,見燕無忌點頭,顧良臣老懷甚慰地撫須大笑起來。
「好好好,改明兒,老夫一定得去一趟,長公主奉的茶,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喝到的。」
一陣歡笑聲從顧良臣的帥帳中傳出,讓此間之人暫時忘記了戰場之上的肅然,而兩人討論中的主人公,此時正噴嚏連連地坐在令尹府上的大堂上,審訊著一樁剛剛發生不久的命案。
一塊破損的鱗甲正靜靜地躺在他面前的案几上,那上面環繞著一股他這幾日來,越來越熟悉妖氣,那個傢伙終於還是耐不住寂寞,開始出來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