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白天多吃些
堂下此時正站著兩對老夫婦,其中一對老夫婦正眼中含淚地對著另外一對老兩口怒目而視,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兩家是積怨已久的宿仇,但真實情況是,這兩對老夫婦其實是親家,只不過昨間夜裡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反目成仇。
「啟稟大人,那兇手確實不是我家水根兒,望大人明察啊。」其中一位老漢悲戚萬分地向著正端坐堂上的令尹大人說道,只是他卻沒有證據來證明他所言非虛,這些小老百姓,平日里斗大字不識一個,哪還會有去收集證據的意識。
一旁正怒目相對的老嫗聽見對方這樣為其兒子開脫,自然不幹了,聲音尖銳地沖著對方吼道:「趙老漢,事實擺在眼前,你還要為你家那畜生不如的東西開脫,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說著便匍匐到地上那具被麻布遮蓋的屍體上,哀聲哭嚎了起來:「我可憐的女兒啊,你倒是睜開眼看看吶,想當初,也不知你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他家那個畜生,要死要活地嫁了過去。」
突然又抬起頭,盯著那老兩口厲聲喊道:「你倆自己說說,我家閨女自入了你家門,可有半點怠慢過你們,平日里不僅盡心儘力地侍奉著你倆,就算是懷著孩子,也還把你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可你們平日里如何待她的?我和她爹可都看在眼裡,但那畢竟是你家家事,我們也不好開口,眼看著明兒開春就要生了,卻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竟被你家那畜生活活折磨致死。」
趙老漢老倆口被說得面面相覷,啞口無言,畢竟這安氏說的都是事實,他們平日里待那兒媳確實有些過於苛刻了,只是他們實在無法相信,平日里老實巴交的兒子,竟然會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將自己的妻子活活折磨致死,要知道平日里這小倆口雖然不會表現得有多恩愛,但也算是相敬如賓。
錦鴻靜靜地聽著他們堂下的爭論,不插話,也不阻攔,兩家人平日里的德行如何,從這爭論中的雙方態度就可以看出。
不過這並不是錦鴻要以此來確認兇手是不是趙水根,因為桌上放著的那片鱗甲,就讓錦鴻知道兇手不可能是那個什麼趙水根。
「那趙水根的人可有找到?」等到堂下的人消停下來,錦鴻才開口問一旁的王捕快。
王捕快拱手道:「稟大人,已經把整個定水都翻遍了,還是沒有找到。」
錦鴻點了點頭,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加派人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城中找不到,可往子母河岸邊找找。」
王捕快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這位年輕令尹大人,嘴上應了一聲,但心中卻道:這城內的案子,跑河邊去找什麼,果然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瞎指揮!
沉吟片刻,錦鴻再次發話,「今日就到這吧,人既然已經去了,老人家就請節哀吧,回去早早為姑娘辦了後事,讓她可以早日入土為安,得入輪迴。」
聽到令尹大人此言,安家的老倆口瞬間就急了眼,以為這位大人就要這樣把案子稀里糊塗地就結了,畢竟案子若是還在審訊中,怎麼就能把屍體下葬了呢?
所以兩人慌忙哭天喊地地跪了下來,乞求著錦鴻一定要還他們女兒一個公道等等等等,而一
邊的趙家夫婦則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不說大人英明,也不阻止錦鴻的決斷,一邊是兒子,一邊是良心,可能他們的內心也正在掙扎著。
錦鴻無奈地笑了笑,安撫道:「你們放心,本案我自然會一查到底,還你家女兒一個公道,只是人死了,讓她早早入土為安才好,既然仵作已經驗過了,便不需要再驗了。」
安氏夫婦聞言,這才停止了哭鬧,一番拜謝后,請人抬著女兒的屍體,悄然離開,而趙氏夫婦也緊跟其後,前後腳離開。
一旁的夏侯主簿和那仵作看著他們抬著屍體離去,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錦鴻,畢竟沒有結案,就將屍體下葬,顯得過於匆忙了些,萬一中間出現什麼情況需要再次驗一驗,便只有掘墳,這可是對死者的大不敬啊。
只是他們見到令尹大人不容置疑的樣子,便只能把話咽了回去。
錦鴻拿起桌上的那片細小如嬰孩指甲蓋般大小的鱗片,對著仵作問道:「這鱗片是在那女子身上何處發現的?」
仵作的臉上抽了抽,緩緩環視了周圍一圈,有些猶豫。
「但說無妨,這裡又沒有外人。」錦鴻補充道,這裡也確實沒什麼外人,他和夏侯主簿,還有仵作自己和王捕快,基本都是與本案相關的負責人員。
仵作聞言,再次略微猶豫了一番道:「是……是在那女子的下體內發現的。」
周圍幾人聞言一愕,特別是錦鴻,手中捏著那片鱗片,臉色顯得尷尬不已,忙不迭地將其放回原處,「行啦,都散了吧,王捕快你繼續帶人尋找趙水根的下落。」
「是!」王捕快領命,跟著和幾人一同離去,錦鴻則瞧了瞧那桌上的鱗片,找了塊布條包了起來,然後便往後院走去。
燕長風今天起得比平時早了些,但也快到晌午了,倒不是她一覺睡到現在,而是身體上的異樣讓她不太想下床走動,特別是前兩日,一走動起來,身體的某處便火辣辣地疼,為此她可沒少給錦鴻臉色看,那個在床上像頭蠻牛一樣的色胚,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的。
今日她感覺好了許多,便起來到后廚,想看看能給錦鴻做些什麼好吃的,她來定州其他的沒學會,但廚藝倒是學了不少,沒事的時候,為錦鴻顛顛大勺,做些吃食,也是她的一大樂趣。
正猶豫間,身後突然被人給抱住,聞著對方熟悉的氣息,燕長風一點都沒有驚慌的感覺。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錦鴻埋頭在她脖頸間的秀髮中,貪婪地嗅著她的味道。
「還早呢,都晌午了,廚子家中有事,早上向我告了假,我來看看中午做些什麼。」燕長風享受著愛人對自己的眷戀,一絲享受的輕哼從小巧的鼻子中輕輕哼出了聲。
錦鴻在她身後嘿嘿一笑,雙手不老實的動了起來。
「別!現在大白天的,等晚上好嗎?」燕長風有些慌張地阻止了他。
錦鴻轉過對方,輕輕吻了一下,他毫不懷疑,就算現在他真的要了她,她也一定不會拒絕,但這是出於她對他的順從,而不是自身意願,而對於錦鴻來說,尊重燕長風的意願,不去強迫她去做任何一件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和什
么都都不瞞著她一樣,是他愛她最基本的原則。
所以面對燕長風楚楚可憐的模樣,錦鴻自然都順著她,笑道:「那娘子你掌勺,為夫為你打下手。」
燕長風滿心歡喜地點著頭,掃了一眼周圍的食材,「中午咱們就燒個番茄炒蛋、蒜泥茄子、土豆絲、白菜豆腐湯……」
「啊,怎麼全是素的啊?」錦鴻不滿地抱怨著。
燕長風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頭,嬌俏地白了他一眼道:「我還沒說完呢,知道你無肉不歡,所以還有一個紅燒肉,行了吧?」
「嘿嘿,其實相比起紅燒肉,我更喜歡吃娘子的肉。」
「去,沒個正行,去把土豆的皮削了先。」燕長風瞪了一眼這沒臉沒皮的登徒子,而後者則灰溜溜地拿著幾個土豆洗了起來。
一頓豐盛的午餐就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端上了桌子,錦鴻為燕長風和自己盛好飯,便坐到對方身邊,大口吃了起來。
燕長風見錦鴻狼吞虎咽地吃相,不時地為他夾著菜,心中滿是歡喜,這種恬淡的日子,雖然沒有波瀾壯闊的刻骨銘心,但這樣簡單的幸福,才是最讓人心安的。
「對了,今日你一早便去了大堂,是出了什麼事情嗎?」燕長風再次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在錦鴻碗中,眉目含笑地看著他津津有味地放到嘴中咀嚼著。
「唔……」似乎一口氣吃得有些多了,嘴裡的食物半天咽不下去,燕長風忙為他舀了一勺湯讓他喝下,就像妻子一般,撫著自己夫君的後背,為他順著氣。
錦鴻喝了口湯,將嘴中食物緩緩吞咽了下去,便把早上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說給了燕長風聽。
燕長風聽完,皺著眉頭道:「如此說來,那河裡的東西已經開始不安分了。」
錦鴻點著頭,「何止是它不安分了,我估計和它一夥的那幾個傢伙,也要出來蹦了。」
沉默半餉,錦鴻看著燕長風道:「長風,接下來這段日子,我可能沒有太多時間來陪你了……」
話沒說完,嘴唇便被一根蔥白如玉的手指給壓住了,「我又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女人,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便放手去做,我雖然在那些事情上幫不上你什麼忙,但也絕不會給你拖後腿。」
「我這兩天就準備去尋先生,這樣一來,定水這邊的政事,怕是又要耽擱了。」錦鴻感激地看著她,接著說了自己的打算,定水這邊的政事耽擱,雖然在他看來不是什麼大事,但若被人傳到燕書以的耳中,他怕燕書以會以此為理由阻止他和燕長風的婚事。
燕長風知道錦鴻心中所想,笑道:「誰說定水的政事就非你不可了?這還坐了這麼一個大活人呢。」
錦鴻這才想起,眼前這位長公主,可是做過大燕監國的人,處理這些事情,還不是手到擒來,於是暢然一笑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燕長風也是嫣然一笑,再次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錦鴻碗中,「來,白天多吃點肉,晚上就少吃些。」
「噗……」錦鴻聞言差點將口中食物給噴了出來,待看到燕長風狡黠得意的小眼神兒之後,才明白他又被對方給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