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立基業 第九十八章喜事
魏郡,鄴城。
日照藍天,白雲朵朵,隨著征北將軍府已經搬到了鄴城之內,此地再度繁華起來。
連續數日的陰天散去,暖風徐來,青石鋪就的大院內,臘梅點點,泛著陣陣清香。初冬的上午,已經有著女眷散步。
跫音響起,從后宅通往前院的碎石路上,有人輕聲的說著話兒。
被稱為姐姐的人是楊敏,她聲音圓潤動聽,卻透著種種煩躁之意。
另一個是韋,牽著小女兒李彩玉,兩人方議論著。
只聽楊敏不耐煩的,問著:「郎君人呢?被那長樂公主迷住了吧!」
「姐姐,暫且忍一時。如今大隋江山尚在,夫君還要顧及朝廷影響。但天子下江都之後,明眼人都知道這隋楊的江山是屬兔子尾巴的長不了啦。」韋不在意答著。
「長不了嗎?呵呵……這倒是不假。長兄慘死,楊家百餘口性命,這個仇總有一天要報的。」
「姐姐,你快要生了,保重身體為要。這院子立陽光充足,可多曬一會兒。」韋傳授著經驗。
兩女容貌都是清麗絕倫,氣度不同凡俗。
嫁給高駟以來,隨著齊軍在鄴城立足,她們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自然而然的有了一定的影響。
「既如此,我就聽你的。」楊敏笑著,就和韋一道在院子了活動下身體。
高駟尚不知后宅已經暗流洶湧。
目送著心上人離去,袁紫鄢走到屋檐下仰面望氣。
在她的角度看來,整個征北將軍府,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地龍氣運,可惜青、黃、白三色交織,駁雜不純,難以上應天命。
這是潛龍格局根基未曾穩固的徵兆,要知道但凡王者之興,初起時都是一德為主,然後兼有其他德運,進而一統天下。
只不過……她一撇之間,這府邸內突然多了曾鳳凰之氣,輔助人主調和德運,聚攏地脈。
「還真是令人驚奇,這股幼鳳之力竟然也是新生,於隋楊皇室無任何關係,這個長樂公主也不簡單呢。」
若有所思時,突然有內都司來報,說是地形以勘測完畢,請她啟程。
「你回去稟報征北將軍,我這就去點龍。」袁紫鄢微微一笑。
讓下屬在外等候,她回到屋裡換了件羽衣道袍,收拿法劍,然後乘坐馬車,向城外走去。
「天命在誰?尚要看我手段!」袁紫鄢放下車簾,眼底傲然之意爆發,誓要掙脫背後的束縛,改易天命。
龍虎台下,齊軍大營,高駟策馬巡視屯田事宜,隨行自然是衛隊環繞。
「主上,魏郡戰亂平息數月,經過大力屯田,明年就可恢復人煙。如今又推行了府兵制,將軍用和民用分開,來年大局就已經定了。」魏徵說著,論大略,他最為出眾。
自主張南向用兵,奪取黎陽倉以來,魏徵的說話分量越來越重了。
李百葯也為之動容,作為實際執行屯田料民的負責人,他將來的功勞只大不小。
君不見,漢高祖劉邦曾說,論功蕭何當為第一,加封萬戶侯。
自攻下黎陽后,周圍的城池不斷有主動來歸附的,有的交出了政務,有的交出了府兵,使得高駟這個征北將軍威信大漲。
自此,征北將軍
的霸府秩序在河北初步建立起來,從草台班子向政權方面開始轉化,高駟大為欣喜,已經給薛元敬等升了官。
值此初冬時節,難得的遇到晴天,適合野地縱馬,自然要開了馳騁一番。
鄴城一代原本就氣候適宜,山水環繞,平原沃野千里,乃是不可多得的根基之地。
高駟視察完屯田后,便帶著眾將狩獵,臨近大片山林覆蓋的丘陵和山坡,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各種動物出沒,充滿了野性生氣,這是後世所沒有的。
駿馬賓士,鐵騎橫行,冬獵之雄武,正合男兒豪氣。
到了中午,跨過一處低矮的山崗,遠處出現了座寺廟,半隱在此處,很是清幽。走進了,只見一道小溪潺潺流過,木橋橫跨,連著寺廟的山路。
半山藏古寺。
高駟在馬上見了,不由詫異,深山之地,尚有寺廟,難道有大德高僧隱居?
就下馬,帶了幾個隨從和魏徵、李百葯、崔略三人上前拜訪。
咚!悠揚古樸的鐘聲響起,從山間寺廟傳來,有著洗滌人心之效果、
高駟為之動容,說著:「入廟拜佛,我們進去一觀。」
等在靠近一些,只見有個石刻上書「真言寺。」
有詩句曰:
山巔寶剎俏溪邊,紫氣朝陽上碧天。信語憐民依凈土,真言恤寡近迷川。
神隨法意三摩地,慧定蓮花半偈禪。心逐佛光雲綺處,紅塵勘破苟名權。
落款是晉陽樂。
「晉陽樂,北齊文宣帝高洋是也。此人幼年長扮痴傻,實則暗藏崢嶸。」李百葯見了,不由說起了段往事。
那年齊神武帝高歡,正效仿曹操,自任東魏丞相,忽有一天想想測試九個兒子的應變能力。
於是,給每個兒子發上一堆亂麻,讓他們各自理清,其他人包括世子高澄都是一根根慢慢抽,越抽越亂,無法解開。
唯獨高洋拔刀將亂麻刷刷兩下斬為幾段,不解自開,說:「亂著須斬。」
後人稱之為快刀斬亂麻!
李百葯感慨的說著:「高洋雖憑父蔭,但卻建國大齊,征伐四克,以法馭下,公道為先,是少有的英雄天子。可惜中年後,酗酒成性,濫殺而亡,甚為可惜。」
「此詩雖是作於其晚年之時,仍有三分洒脫,足見其不凡。」
高駟讚許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高文宣毀譽參半,也算是半個英雄。」
「不過,這治理地方,你們可得常提醒我,北齊的殷鑒不遠,大夥都得警惕。」高駟微皺眉頭,帶著眾人進了寺廟大門。
內里,大佛端坐,羅漢列張,氣度森嚴而不失溫和。
這種氣氛,使外來者一進來,就能感受到佛法的博大精深。
因見得有香客上門,老主持早吩咐了小和尚,在門口等候。
高駟等入內后,先是不由自主的搜索著寺內的和尚蹤跡,看下是否真有著大德高僧。
「阿彌陀佛,師父命我來迎遠到而來的諸位施主。」小和尚雙手合十,很有禮貌。
「令師如何稱呼?我們自當往見。」
小和尚在前面引路,忽想起一事,上下打量幾人一番,頓時滿面疑惑:「奇怪,師父說你們中有貴人,具體貴在哪裡?卻不與我說,你們誰最貴呀?」
「哈哈哈。」這小和尚的萌態惹得眾人大笑。
步入大雄寶殿,眾人很快就見到了個老和尚。
見老和尚手中拿著一卷經書,高駟問道:「大師如何稱呼,這是什麼經文?」
「老僧道言,此經書乃是《金剛經》,施主今日到此也是樁緣分。因果報應,佛法就是如此簡單,能消除許多肅殺之氣,諸位不妨讀一讀。」老和尚信口將來,卻給人一種智慧圓滿的感覺。
「哦,是金剛經呀!」高駟響起了前世的一句話,不由說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可是此經?」
老和尚眼中精光大盛,贊同道:「然也。施主也是個向佛之人嗎?此經第一說般若智慧,第二說修持佛法途徑。施主,你大有慧根。」
「阿彌陀佛,大和尚謬讚了。」高駟也雙手合十回禮,讓其他人面面相覷。
魏徵最先反應過來,打斷氣氛,急聲說著:「主公胸懷大志,當作救民於水火之事,怎可拘泥在佛法裡面?想那南朝梁武帝,數次出家,將佛法付諸國事,最終鬧得身死國滅,不可不防!」
高駟笑著反駁說著:「魏徵,你是多慮了,我心裡有數。修身可用佛理,治國必須用王霸之道。只因見得大師父不是普通和尚,這才交流一番,這和出家無關。」
「大師,信徒高重德前來拜訪,請多多指點。」隨即,點了三根香,虔誠的拜了三拜。
老和尚說著:「施主想作的是大事,卻在為家中瑣事羈絆,這家事講究珍惜眼前人,遲疑不得。」
「佛說,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施主這一生,也將經此八苦之後,才能大徹大悟。將來成事之日,不要忘了減免賦稅以讓百姓歡欣,造福蒼生……」老和尚說著,竟似乎看出了高駟的來歷。
一時間,別的事都放下,兩人一問一答,彼此投緣。
談法道下午,高駟放下了諸多煩惱,準備回去。
才走下山路,準備上馬,前方忽然又信使趕到,就聽見衛士稟告:「鄭儼大人求見。」
高駟王弘毅一怔,說著:「讓他過來。」
片刻之後,只見以文士趕到,文質彬彬,卻滿是幹練之氣,一身青色官袍,襯托的頗有威儀,當先行禮,道:「主公。您迎娶長樂公主的事務已經安排妥當。」
「要惜眼前人。」
高駟想到那老和尚的勸告,就點了點頭,說著:「就在臘月初八之人舉行。
「走,咱們回去。一行人打馬迴轉。
幾曰后,長樂公主下嫁消息傳至清河郡貝州城,聽聞到的當日,竇建德氣得破口大罵。
「果然不是個東西,轉眼就娶昏君的女兒,狗屁的義軍大帥。傳令,召集兒郎,勤加操練,年後將會有大戰了。」
竇建德罵完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一面派出使者跟楊義臣部接觸,一面整頓兵馬為大戰作準備。
鄴城這廂,高駟得報,同樣面無表情道:「竇建德真箇與楊義臣暗地裡有來往,這個人,不簡單吶。寬仁下士,有劉備之風,必須重視起來。來人,讓尉遲恭加快運糧。」
「遵命。」衛士應聲遠去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