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十七:明白(青雲篇)
兩人分開之際,心慧的脖子疼得厲害,好半天都不敢妄動。
粗喘的氣息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她面上羞得通紅,心裡卻一陣陣發冷。
還是這樣,他還是這樣?
心慧都不敢想,如果他成親了,某一天被他的妻子看到他這樣,她會不會成為陳家的罪人?
看來就算他答應成親,她也是不能繼續留在京城了。
陳青雲這會饜足,連目光都閃著異樣的光芒。可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再一次的逾矩,心慧已經做出決定,等他成親的時候,就是她離開京城的時候。
伸手去給心慧捏了捏脖子,陳青雲溫柔道:「對不起,是我粗魯了。」
心慧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心裡卻在冷哼。她不是沒有反抗,不是沒有痛呼。可他還是照舊任性,動作瘋狂又使勁。
她覺得現在的青雲很陌生,他力量上的爆發讓她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不折手段,只為達成目的的男人。
心慧有些怕了,她雖然讓他揉著她的脖子,心裡一波一波卻都是逃離他的想法。
送心慧回蘇府,陳青雲還意猶未盡地站在蘇府的大門外觀望。
蘇家的大門已經關上了,只有屋檐下的兩隻大燈籠亮得很。他的眼裡也全是光,流光溢彩,只是那漆黑的瞳孔依舊深不可測。
一陣寒風襲來,陳青雲轉身之際,聲音呢喃道:「心慧,不要想著離開我。」
「否則……」他或許沒有這麼好的耐性了。
……
心慧回到蘇府,蘇夫人來見她的時候,看著她那唇瓣腫了些。
蘇夫人滿心歡喜,還以為心慧和青雲有了什麼進展?誰知道心慧很快挑出了薛靜柔的帖子遞給蘇夫人,認真道:「就選她了。」
蘇夫人拿著帖子的手一抖,笑容慢慢凝固在臉上。
心慧裝著不查,等蘇夫人走了以後,背脊卻出了一層冷汗。
蘇夫人想撮合她和青雲的意思太直白了,她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如此一來,薛靜柔還能嫁給青雲嗎?
還是說,那幾位小姐,只是一個幌子呢?青雲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娶妻,之所以誑她住在蘇府,就是想找個機會把她娶回去?
這個想法讓心慧打了一個冷顫,她越是深想,心裡就越慌。
如果這一切都跟她猜測的一樣,那她要怎麼辦?
她還能逃出京城嗎?
什麼時候青雲變得這麼可怕,連她也要開始算計了?
這一夜,心慧根本不敢睡。驚恐之餘,心慧因為受涼感染了風寒,天亮就發起了高燒。借著養病的機會,心慧突然想試探一番。
如果青雲做的這一切的目的是她,那麼她該清醒了,京城不是她可以繼續待的地方。
如果青雲做的這一切的目的不是她,那麼她也該走了,畢竟青雲的身邊已經有了妻子的陪伴。
在心裡暗暗做下決定,心慧開始等著青雲的到來。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
申時,陳青雲匆匆趕到蘇府。
蘇大人忐忑極了,小心翼翼地回稟。陳青雲雖未發火,可到底臉色不太好看。
他去了房裡看心慧,此時心慧吃了葯,正昏昏沉沉地睡著。
陳青雲遣退了涵秋,在床邊坐著。
心慧生病了,臉色也不好,清瘦蠟黃。陳青雲握著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很燙。他摸了摸她的額頭,卻發現是冷的。
蹙了蹙眉,陳青雲心裡有些焦灼。病不在自己身上,也不知到底有何不適?
她身體本就嬌弱,養了幾年,底子才見好轉。可這會病了,到像是枉費一場空,還是羸弱得讓他心疼。
陳青雲垂首,額頭輕靠在心慧的額頭上。他閉上眼,壓抑著呼吸,就這樣靜靜地靠著她。
難得片刻寧靜,陳青雲輕聲道:」快點好起來。「
心慧動了動眼睛,聲音沙啞道:「我若好起來,你便什麼都依我嗎?」
陳青雲不答,只是溫柔道:「你醒了?」
心慧蹙了蹙眉,撐著身體坐起來。
陳青雲連忙給她遞了一個靠枕,再次坐下來時,還是要牽著她的手。
手心本就熱得慌,心慧掙扎著,難受道:「不要牽。」
陳青雲有些念念不舍地放開,轉而將手搭在她的被子上。
心慧望著,心裡惆悵一嘆。
這哪裡還需要試探?他從未想過掩蓋他的心思。
心慧疲倦道:「來蘇府這些日子沒有給佛祖上香,估計是佛祖怪罪我了。聽說城外有座永寂寺,等我身體好些,你能陪我去上香嗎?」
陳青雲沒有想到她會主動開口,當即開心地應承道:「好,等你身體好些,我就陪你去。」
心慧抿著唇笑了起來,只是那笑意極淺,根本不達眼底。
可就算這般,陳青雲還是覺得心都敞亮起來。
他有些激動地望著她,目光灼灼,嘴角一翹再翹。
……
心慧再次睡下,陳青雲便離開了蘇府。
出了蘇府的時候,他臉上再無半點笑容,有的全是傾覆的一層寒意。
有時候他真恨自己,為什麼對她的情緒那麼敏感?
一點點的不同,一點點的遲疑,一點點的試探,他都可以瞭若指掌。
她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意,準備伺機離開了。
等不來,求不回。這幾年他活著,好像有人拿一把長劍殺了他又救他,疼得他自己都麻木了。
為什麼她可以這樣狠心,而他卻不能?
為什麼他可以一直容忍,而她卻不能試著回頭?
並非一定要她往回走,他們還能回到從前那般親密。他只是想要她一點點遲疑,一點點不舍,一點點成全,那麼剩下的事情他都能做,他也能找回她曾經給予他的情意。
可惜……十幾年的隔閡真的太深了。他像是沉入水中的魚,而她是漂浮的舟。她已經不再期盼和他能有什麼交集,可笑的是,他撞破腦袋也想再回到她的身邊。
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陳青雲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忽而冷冷一笑。
他的忍耐,也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