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沉1
李娜簡簡單單一句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在俞漫頭頂轟隆隆炸開,劈得俞漫外焦里嫩。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懵,前所未有的懵。
什麼?!跟唐詞表白?!!!
她怎麼什麼都不記得?完全沒有印象。
俞漫面露慌亂,不安又震驚,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來轉去,拚命的回想,可是腦子卻又一片空白。
突然一霎那,電光火石間,記憶里那模糊不清的一幕幕慢慢在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出來,她還以為是夢,可回憶起來過後,真實得可怕。
雖然斷斷續續,但是她還是記得她好像拉住了唐詞的手,跟他說了一大通的話。
昨晚在醫院裡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到底都說了什麼,可這會兒,好像又不費吹灰之力的想起來了,看來老天真的是嫌她今天不夠崩潰,讓她想起她說的那些個肉麻到掉渣的話。
「唐詞學長,我真的好喜歡你。」
「從第一次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了。」
「我在圖書館等你,食堂等你,教學樓等你,籃球場等你,我沒有故意跟蹤,也沒有偷拍。」
「下雨天給我傘,還有食堂那次也是,幫我這麼多次,可你為什麼又這樣對我呢.....不能回頭看我一眼嗎?」
俞漫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臉都擰巴到一塊兒去了,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罵她自己,她真的恨不得一拳頭錘死自己得了!!
她難道還嫌自己不夠慘嗎?還嫌被拒絕得不夠難看嗎?居然在大庭廣眾下說出那種話,她現在懊惱得甚至都在想昨天怎麼不直接燒死算了!
俞漫煩得在床上打滾兒,嘴裡還嗚嗚咽咽的,似乎十分痛苦。
俞漫突然這麼大動靜,嚇得李娜猛一哆嗦,手一抖,眼線都化歪了。
李娜鼓了鼓腮幫子,好似埋冤的口吻:「你魔怔了呀,嚇我一跳,害我眼線都畫歪了。」
俞漫欲哭無淚,恨不得快點離開這個美麗世界。
可雖然懊惱羞憤,但是心裡頭卻又莫名有一股好奇,她好奇唐詞的反應是什麼。
俞漫歪過頭,看著坐在下面手忙腳亂拯救眼妝的李娜,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摳著手指頭,糾結了好半天,這才一咬牙,閉上眼睛,視死如歸一般問道:「那唐詞學長他有說什麼嗎?」
說到底心裡頭還是忍不住有一絲絲期盼和僥倖心理。
萬一他會有不一樣的回應呢?
李娜正重新畫眼線呢,可突然被俞漫這麼一問,李娜又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手又是一抖,眼線再次畫歪。
李娜簡直欲哭無淚,她索性扔下眼線筆,算了算了,她不畫了!今天怕是跟眼線犯沖!
可李娜心裡再不爽也不是因為俞漫而不爽,甚至想到俞漫表白完後唐詞那冷漠無情的態度,她還對俞漫有些同情呢。
李娜又悶聲不響的開始沉默了,俞漫心裡頭簡直一陣煎熬,見李娜這反應就知道肯定很不堪,但是還是特別想知道,這次純屬好奇。
「娜娜!你說吧,沒事兒!」俞漫心急如焚,催促道。
快說吧,讓她早死早超生。
李娜嘆了口氣,十分不忍和為難:「他....什麼都沒說,直接就走了。」
雖然早已預料到結果,可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唐詞那種冷若冰霜的臉和他決絕的態度,這顆心像是被瞬間置入冰冷刺骨的冷水中,寒冷蔓延至全身。
她一字未說,直接抓住被子拉過頭頂,蒙住。
俞漫躺在床上一動未動,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怵。
李娜有些過意不去,本來她就已經夠傷心的了,早知道就不多嘴問俞漫了,李娜吞吞唾沫,想要安慰俞漫來緩和一下她的心情:「漫漫,你也別難過,唐詞他都拒絕多少人了啊,指不定他不喜歡女的,喜歡男的呢。」
「....」
說完李娜才發現自己真是....越描越黑。
「不是,我其實就是想說.....」
「娜娜,多大點兒事啊,不就是被拒絕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俞漫的聲音從被子里飄了出來,口吻雖然輕飄飄的,雖故作輕鬆與淡定,但聲線卻是難以掩飾的輕顫。
被窩裡的她,眼淚早已模糊了雙眼,鼻子很堵,她張著嘴巴呼吸,不敢吸氣,怕出現鼻音。
可越隱忍,好像就越難受。
「我今天能喜歡他,明天也能喜歡別人,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確實有點賭氣的意味,但是其中也帶著心灰意冷。
這話像是說給李娜聽,也像是說給她自己聽。
對啊,這世上又不是只有唐詞一個人,她還就不信,遇不到其他令她心動的人了!又不是非唐詞不可!!
不喜歡他了!!!!討厭死唐詞了!!
*
俞漫雖立下雄心壯志,誓言要忘記唐詞,喜歡上別人。
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全是沒用的賭氣話,雖然跟唐詞認識了不過短短一個月,見了不到十次,可是她的喜歡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救了。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她都行屍走肉一般的上課,下了課就回宿舍,餓了就點外賣,連食堂和圖書館都不敢去,看到籃球場都是繞路走,老天爺這麼愛捉弄人,指不定去了就碰上唐詞,雖然思念唐詞,可是她卻又不過敢再到唐詞,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勇氣再多看他一眼了,這也是她維護殘存的自尊的最後辦法。
俞漫喜歡唐詞的事兒,目前就李娜,梁嘉敏還有張誠徳和宿管阿姨知情,近幾日俞漫雖正常生活,可是她卻整日魂不守舍,心情低落,回到宿舍不是睡覺就是學習,要麼就是盯著那把黑傘走神,每天話少得可憐,有時候張慧慧會針對俞漫,刺兒俞漫幾句,俞漫都充耳不聞,張慧慧得意洋洋,還以為俞漫是怕了她了呢,只有李娜和梁嘉敏知道俞漫為什麼會變得如此沉默寡言,俞漫的私事兒她們也不好摻和,只是偶爾給俞漫帶飯回宿舍,她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俞漫有心躲避,只想好好窩在龜殼裡養傷,可是老天爺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專業課有了拍景大作業,逼得她不得不出門去找靈感。
校園裡最多的就是海棠樹了,每一處每一角都少不了粉紅雪白的海棠景色。
雖已經是六月,但海棠花仍舊開得茂盛,花團錦簇,燦爛明媚。
俞漫已經在校園裡四處閑晃了整整一下午,東拍拍西拍拍。
閑逛的同時,她竟然還抱著能偶遇唐詞的念想,這種矛盾心理真的太折磨人了,一邊不想遇到他,一邊又特別想遇到他,想看看他近日可安好。
她最終還是走去了金融學院和籃球場,沒有看到唐詞。
形容不出來這心情,沉甸甸的彷彿壓了一顆巨石。
夕陽西下,暮色昏昏。
俞漫漫無目的一路走到了北門,海棠樹從北校門一路延伸到了南校門,放眼望去,這一路滿是嬌艷的花色。
路上來人形形色色,最多的就是拍照的人了,情侶,朋友,慕名而來的遊客。
俞漫走到海棠樹下的長椅前坐下,望著那些在海棠樹下拍照的人們。
愣了片刻,她拿起相機拍下情侶拍照時親密的一幕,女生笑意綿綿,男生眼神溫柔。
然後再拍了一些海棠花的景色。
她心不在焉的翻著相冊,看了看今天拍的照片,有湖的,有人的,還有花草樹木的。
越看臉色越難看,拍的那些照片,都寫滿了一個字:爛!
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狀態,拍出的照片簡直沒眼看,這完全不該是一個攝影專業的學生拍出來的。
俞漫嚴重懷疑自己這次到底能不能順利交上作業了,按她現在這種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的狀態,怕是懸了。
越往下翻就越覺得煩,就在她一氣之下想把今天拍的照片全刪了的時候,她突然翻到了那張在圖書館偷拍唐詞的照片。
那時候她對唐詞說她把照片刪了,其實是她騙他的,她哪裡捨得刪啊,她好長一段時間都是看著這張照片入睡。
現在好像也沒有必要留著這張照片了吧,她點開刪除鍵,可手指卻像是定住似的,怎麼都不聽使喚,遲遲按不下去。
嘗試了好幾次,都下不了狠心。
她又無奈又氣惱,算了。
正惱怒自己太過沒出息的時候,目光不經意往前一瞟,只看了那麼一眼,就再也挪不開眼睛了。
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唐詞騎著山地車進入校園,車上掛了一個白色的喬丹籃球,頭上依舊戴著*eats無線耳機,只不過今天的耳機是白色的,連今天的穿搭也是白色系,白色衛衣白色球鞋,一成不變的運動街頭風,不過白色又增添了幾分溫柔與純凈。
他旁若無人的騎著山地車,目光慵懶也專註。
惹來無數人的車側目。
俞漫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看呆了似的,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再次見到他,恍若隔世。
海棠花的香味本很淡,但千萬朵海棠花匯聚一堂,沁人心脾的香氣飄散在每一處,充斥在鼻息之間。
微風吹拂,柔曼迎風,密密層層的花瓣兒隨風飄曳,脫離花.蕊,在空中飄蕩。
唐詞騎著車,掉落在地的花瓣被旋起,他就在粉紅雪白的花瓣中穿梭,昏黃的陽光打在他精緻的臉龐上,肌膚襯得雪白細膩,那雙狹長的桃花眼裡似乎藏著浩瀚星辰,幽幽深深。
他距離她越來越近,她的心湖裡掀起了驚濤駭浪,讓她無力招架。
一瞬間駛過她的面前,俞漫的心跳依舊紊亂。
她望著暮色中的他的背影,隨後又鬼使神差的的拿起了相機,拍了下來,夕陽下海棠花中的他。
唐詞徹底消失不見,俞漫的情緒還是久久平復不下來,直到太陽落山,她這才離開。
想起唐詞車上掛了籃球,不禁猜想,他會不會在籃球場呢?
於是她忍不住去了籃球場,唐詞沒見到,倒是碰見張誠德了,張誠德看到俞漫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急急叫住她,俞漫停住,張誠德從籃球場里跑出來,擦了擦頭上的汗,喘著氣兒說:「學妹,你不是想進我們籃球社嗎?拉拉隊正好有個人退了,你要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