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提親的人
春煙接過面,搬了個矮凳子學著弟弟的樣子,坐在角落裡。用筷子細細挑起幾根送到嘴裡,卻吃出了盆兒糕的香味來。
「以後別叫春煙做這些,她還小呢。」柳姨娘說話時,不忘用那雙杏眼含情脈脈的望著禹頡,一臉的溫柔與崇敬。
「在榮福堂沒有白吃飽的!想吃飯就得幹活。」禹頡又往面里添了點辣子。
春煙默不作聲的將最後一塊卧蛋送到嘴裡,禹頡的話沒有錯,但是在她聽來卻覺得格外刺耳,原來同樣是親骨肉,姨娘生的兒子是少爺,而自己是丫鬟。
眼前出現一枚嶄新的完整的荷包蛋,是禹顏酌將他的那枚給了姐姐,春煙微微驚訝的抬起頭,看著顏酌的碗里空空如也,怯生生的瞄向姨娘,見姨娘的目光沒有往這邊瞧。她也不說什麼,撿起弟弟夾給她的荷包蛋,和著面一起送進嘴裡。
禹頡的話始終在她的耳邊回蕩,春煙不敢偷懶,吃過飯便默默的將碗洗好,再回正房時,才瞧見顏酌趴在桌子上寫字。
春煙不會寫字,她只會畫畫。想起來,自從辦完母親的喪事,已經半個月沒有去老先生家裡學畫了。
顏酌的字寫的極好,她不認識那是什麼,只是覺得文字也和畫畫差不多,同樣有著優美的線條和框架,書法其實就像作畫一樣。
「春煙,這是你和弟弟的零用錢。」柳盡歡手裡捏著十枚銅元,分別取了五枚,極公道的一人一半。
顏酌接過五枚銅元,放在耳朵旁邊吹了吹,腦海中幻想著可以花上兩枚,去前門橋買一碗酒釀圓子,『荷蘭汽水』也不過每瓶才要兩個銅元。
春煙看著姨娘張開的手心,細膩白嫩的掌心跟母親布滿老繭的掌紋是不同的,她伸出手捏起一枚銅元,攥在手心裡。
「這些都是你的。」姨娘拉過她的手,春煙只是搖了搖頭,將那枚銅元攥得緊緊的。
「一枚就夠了。」寄人籬下就要有自知之明。
柳盡歡無奈的微笑了一下,嗔怪道:「你這孩子……」
入夜,柳姨娘拿來了一床新被褥,剛彈的棉花裡面還有陣陣木棉香。春煙將自己埋在棉被裡,很快就睡熟了。
在她卧房的西側,只隔著一個正房的距離,便是父親和姨娘的住處。熄了燈后,柳盡歡在老爺的後背上左右敲打,企圖為他消除一些疲乏。
「老爺,春煙剛來家裡,您這樣嚴厲,只怕會嚇壞了她。」柳盡歡還在耐心性子勸解著。
「你一個婦人懂什麼?我就是得教她生存之道,以後她才不至於餓死。」禹頡不耐煩的翻個身,乾脆連按摩都不享受了。
盡歡嘴裡含笑:「春煙那丫頭生的俊俏,日後求親的人怕是把咱家的門檻都踏破了,還擔心她缺口飯吃不成?」
「你懂什麼?靠父母靠兄弟都不如靠自己,只有她自己內心變得堅強獨立,才不會受人擺布。」
盡歡聽到這話,並不與他爭執。她懂老爺的脾氣,只是笑了笑,擁緊了老爺的臂彎,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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